向前推进的宁军忽然感觉到,阻击的叛军不见了,不敢冒进,立即派人请示平凉侯王之玄。 王之玄道:“叛军胆寒,看样子要从西门弃城而逃。加速前进,不惜一切代价追杀叛军。” 宁军得令,鼓噪呐喊着奋勇追杀向前。追了不远,忽然见前面数不清火牛,发疯一边冲了过来,牛角上绑着利刃,所过之处,宁军伤亡一片。宁军大乱,拼死抵挡住火牛的攻势,一阵射杀之后,才发现了更为可怕的一幕,那些受伤的火牛惊惶乱窜一阵之后,倒闭在房屋之下,很快燃起了大火。而房屋燃起的大火,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引燃街道上踏坏的青石板下面埋着的火油,顿时,一道道火墙彻底阻挡住了宁军向前推进的大军。联排的房屋更是燃烧成了火海,滚滚的气浪将杀入狭窄的小巷里的宁军炙烤成为了肉条。即便是大街上,成群结队的火牛前仆后继,就像一支不要命的敢死队,杀伤力更为可怕。 宁军潮水一般地溃退,可是退到哪儿,哪儿就燃起大火,宁军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杀入的整个东城区域,全部埋设好了火油,只等着他们杀来,做人肉烧烤。王之玄在亲兵卫队的保护下,被溃败的溃军困着,前进不得,后退不了。人马拥挤不堪,都想争先恐后逃命。 王之玄不由大吼道:“给本侯爷挡住。后退者格杀勿论。” 可是即便亲兵卫队砍杀了几十个溃兵,还是收效甚微。亲兵卫队反而被发疯了一般逃命的溃兵反杀了不少。 王之玄长叹一声:“罢!罢!罢!又中了姓宁的小子的火攻计。” 副将章充拼命砍杀自己的军卒,杀开一条血路来接应王之玄。 “侯爷,快……快随末将杀出城去。” 王之玄精神为之一振,立即在亲兵卫队的死命保护之下,向东城门处杀去。不过杀的却是自己的兵马。 整个东城区火光冲天,将昏暗的夜空照耀得亮如白昼。惨叫声起伏不断。人肉烧焦的焦糊味更是随风飘送。使崩溃的溃兵更加绝望。杀入城内的宁军太多了,整整三万大军。被燃烧的大火困死在城东不大的区域内。人马自相践踏,加了火牛的不断蜂蛹而来,将前进后退的路几乎完全堵死。只能任由着随风蔓延过来的烈焰给活活吞噬…… 王之玄在副将章充和亲兵卫队的拼死砍杀之下,总算逃到了城门口,却见城门处被千斤闸给堵死。不由仰天悲叹道:“真乃天亡我也。” 章充安慰道:“侯爷,莫慌,我等杀上城楼,将千斤闸升起就是。” 王之玄绝望道:“此等绝户毒计,只怕千斤闸的升降绳子早已经被叛军砍断。” 章充急切道:“要不末将带着侯爷上城,借助吊桥的绳索逃出城去。”王之玄眼睛一亮,急忙随章充上城,却见城外的大营火光冲天,惊得险些从城楼上栽倒下去。 章充也惊骇不已。“不好,被叛军趁势偷袭大营了。侯爷,为今之计,是先逃出城,回到马邑郡再说。” 王之玄极力稳住身体,不曾想还是忍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西北道的精锐几乎被叛军两把大火给杀得死伤殆尽,让他这个平凉侯有何面面去面对楚王殿下。 章充看了看城内,只见整个东城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焦糊的烤肉味随风扑鼻而来,令他忍不住一阵干呕。呕吐一阵,对王之玄道:“侯爷此时不是伤心之时,快随末将出城。” 章充说着,率先抱着吊桥的升降绳索,滑落了下去。王之玄长叹一声,跟着滑了下去。亲兵卫队以样学样,总算逃出几百人来。不过一个个全都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当下不敢去火光冲天的大营,而是向东南方向逃去。 众人慌不择路,逃入一片山脚下,疲惫不堪,正待喘息。就听得战鼓声忽然响起,从山脚两侧涌出来无数人马。为首之人正是宁千秋。 宁千秋在马背上喝道:“平凉侯,宁某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王之玄打了一个寒颤。颤声道:“姓宁的兔崽子,果然是诈死。” 宁千秋笑道:“我若不诈死,如何骗得侯爷来褚山。” 章充小声提醒王之玄道:“侯爷,趁天色未明,末将誓死阻挡叛军,护住侯爷逃离。” 王之玄感动不已道:“章将军,你多保重。” 王之玄说着,提刀在前,向前冲杀过去。 “放箭。” 宁千秋冷冷道。无数箭矢射向王之玄等人。数个亲兵卫队的亲兵保护王之玄时,被射成了刺猬。王之玄却已经冲入前面的密林中去。章充身中七箭,仍咬牙率领着残余的宁军阻挡住宁千秋的追杀。宁千秋人马带得太少了,只有五百人。虽然一番惨烈的厮杀之后,将阻挡的宁军尽数杀尽,却终归让王之玄逃离。待想入林继续搜山,天黑林密,却发现根本就是徒劳。只得拨转马头,回褚山郡去。 晌午时分,宁千秋率领着人马,翻山越岭从北门回到城里。只见城东的大火在破虏营的扑救之下已经熄灭。来到城东,但见到处是焦黑的尸体,简直惨不忍睹,宁千秋不由叹息一声。 胡易之道:“将军莫非于心不忍?” “正是。” 胡易之道:“易之也于心不忍,烧杀数万宁军,恐折易之的阳寿也。” 王霸道:“都是昔日的同袍,若非王之玄欺人太甚,谁愿意下此黑手。不过军师之计也忒毒了。王之玄从马邑郡调来围剿破虏营的五万大军,除了城外的逃回去一万多人马外,杀入城内的宁军几乎全军覆没。” 宁千秋再次叹息道:“可惜罪魁祸首王之玄反而逃走了。” 胡易之微微一笑道:“逃走也好,咱们正好趁他如惊弓之鸟,夺取整个西北道。如今将军的大名再一次威震西北道,想西北道的那些城池,谁还有胆量敢抗拒将军率领的精兵悍将。只消将军发出一纸檄文,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宁千秋道:“但凭先生安排。” 马邑郡城平凉侯府邸内,逃回去的王之玄收拢残兵败将,龟缩在城内不敢再造次。很快,斥候传回来一个个可怕的消息,白川县城驻守的宁军,不战而降,青江县城驻守的宁军不战而降,边关驻守的宁军不战而降…… 王之玄彻底被惊到。短短数日,一个又一个绝望消息让王之玄苍老了十岁,他知道马邑郡守不住了,再不弃城而逃,只怕会再次落入姓宁的小子布下的天罗地网里。曾经靠贪天之功封侯的王之玄,惶惶如丧家之犬,带着马邑郡的两三万守军,连夜逃离出西北道。向河西道最西北的灵州郡逃去。 一个月后,整个西北道被宁千秋率领的破虏营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