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甘露殿寝殿。　　 长孙皇后看着自己的丈夫，脸上满是忧色。　　 “二哥，当真要把青雀儿……”　　 想到白天冯智彧所说的话，长孙皇后就是一阵心痛。　　 “总是要面对的。”相比于长孙皇后，李世民显然是接受的更快一些。　　 “其实冯智彧的话虽然很难听，但说的都是事实。”　　 “我们从一开始就做错了，现在挽回错误，最起码孩子们还都能好好的活着，可若是我们仍旧一意孤行，日后……”　　 说到这里时，李世民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摇了摇头。　　 长孙皇后哽咽一声，没有说话，但却伸手捂住了嘴，无声地哭泣着。　　 李世民明白的，她又如何不明白呢？　　 只不过李世民是男人，是皇帝，所以他必须要有果决的行动力，所以接受的更快一些。　　 长孙皇后虽然是皇后，但也是母亲，而母亲……通常都要比父亲更感性一些。　　 今天一天，长孙皇后在心中想过无数种场景，但到最后，她发现自己永远都绕不过一个问题，那就是无法避开错误已经造就的现实。　　 ……　　 “这也是在保护青雀儿。”看见妻子伤心的模样，李世民轻叹一声，开口安慰道。　　 “观音婢你也知道，朕的如今……来之不易，所以有很多人都在虎视眈眈，而青雀儿……不，应该说是我们对青雀儿的偏爱，很有可能会成为敌人的目标。”　　 “观音婢，你也不想害了青雀儿吧？”　　 长孙皇后不再说话，甘露殿的寝殿内也陷入了一片寂静，偶尔才有几道抽噎声闪过。　　 ……　　 长兴坊。　　 今天的小院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因为今日的小院门口挂上了牌匾。　　 冯府。　　 这代表着，未来这就是冯智彧在长安城内的府邸了。　　 当然了，是暂时的。　　 虽然这座小院冯智彧一个人住绰绰有余，但任谁都知道，如果冯智彧接下了太子少师的职位，那么这里就只会成为其暂住之所。　　 别的不说，光从太子这方面考虑就能看得出来。　　 ……　　 “所以……”小院书房内，冯智戴看着自己的弟弟，表情很是奇怪。　　 “你就这么把越王给弄到未央宫去了？”　　 “不然呢？”冯智彧双手一摊，一副我也没有办法的样子。　　 “二哥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的确是没有……”冯智戴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　　 “不是，你应该知道越王殿下宠冠诸王吧？无论是太上皇还是陛下，你这么一搞……”　　 “又怎样？”冯智彧闻言翻了个白眼。　　 “二哥你是不是当我很愿意，上赶着这么做的？”　　 “我巴不得赶紧回高州，这长安城内云波诡谲，干啥都得思前想后，麻烦死了！”　　 “但是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不是你们搞的吗？”　　 “要我留在长安城，还要我娶襄城公主，我不这么做能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咱们俩，甚至是咱们冯家被旋涡卷进去？”　　 “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要我留下来就留下来呗，娶公主就娶公主呗，非得给我搞个太子少师当着，这不明摆着直接跳进泥坑里吗？”　　 ……　　 冯智彧嘟嘟囔囔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有些爱，你知道那是爱，但真的会让人感到压力。　　 冯智戴听着弟弟的牢骚，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虽然觉得成家是一件好事，但也知道这其实是在让弟弟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如今目的已经达成，他也就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了。　　 不仅是冯智戴，作为父亲的冯盎和大哥冯智戣也都是如此，从来都不会“得寸进尺”。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冯智彧小时候说过的一段话，而那段话……冯智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我不喜欢有人为我牺牲，你走你的路，我就是来淋雨的，你非要给我撑伞，我会走不快，你也会淋湿，最后还要转过头来埋怨我。　　 冯智戴仍旧记得，当年那个小小的弟弟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自己父亲的表情。　　 从那之后，无论是冯盎，还是冯智戣、冯智戴，都极少插手冯智彧的事情，而事实证明……冯智彧自己做的也很好。　　 甚至……比他们两个哥哥都要好。　　 最起码，这次长安城的事情，其实他们和父亲都有些考虑不周全，反倒是最小的弟弟一直在斡旋，一直在避免冯家陷入更大的漩涡。　　 ……　　 “二哥还有事儿吗？”　　 冯智彧的话，打断了冯智戴的思考，将冯智戴的思绪唤回。　　 “嗯？没什么事了……”回过神的冯智戴摇了摇头。　　 “没事儿就去休息吧，我也得休息了。”冯智彧说着，脸上露出了厌世的表情。　　 “明天还得去见杜构那些二代们，烦死了……”　　 看着弟弟一边嘟囔着，一边朝着门口走去，冯智戴有些恍然。　　 是了，既然要入局，而且还是作为太子少师，那就免不了和房、杜、长孙等几家打交道。　　 原因也很简单，无论是房玄龄、杜如晦还是长孙无忌，要么就是李世民的左右手，要么就是李世民最信任的人，可以说是李世民最忠实的拥趸。　　 既然拥护皇帝，那自然也会拥护太子，虽然只是在皇帝认可的情况下。　　 因此，作为太子少师的冯智彧，日后免不了会和这几家打交道，而且不会少了。　　 只不过……　　 ……　　 翌日，冯智戴一大早就被下人的通报声吵醒。　　 因为昨天冯智彧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而长安是要宵禁的，所以冯智戴就在小院里住了一晚上。　　 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冯智戴皱着眉头起身洗漱。　　 “怎么回事？”洗漱完的冯智戴打开房门就看到了一名侍女，便拦了下来。　　 “奴婢见过二公子。”侍女连忙停下行礼。　　 “回二公子，是长孙公子等一众来拜访三公子，说是邀请三公子前往城东登高赏菊。”　　 “嗯。”冯智戴微微点头。　　 “你去忙吧。”　　 “诺。”侍女赶忙行礼退下。　　 ……　　 冯智戴猜到了这些人的想法。　　 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并不多，九月重阳的登高赏菊是其一。　　 城东……那里算是皇家园林了，虽然只是流传的称呼，但此前的李渊、现在的李世民，每年都会和臣子一起登高远眺，赏菊品酒。　　 若说赏菊，城东是首选，其他地方都有些不尽如人意。　　 对于这些二代们来说，他们没有资格陪同李世民一起登高赏菊，但却能进入城东的园林……毕竟不是正式的皇家园林。　　 虽然每到九月前后都有人驻守，但以这些人的身份，只要错开九月九这天，想进还是能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