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坊。　　 从宫中出来后，冯智戴可以说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弟弟这边。　　 “你没闯祸吧？”在见到弟弟之后，冯智戴脱口而出。　　 “我能闯什么祸？”瘫在垫子上的冯智彧闻言翻了个白眼。　　 “你闯的祸还少？”冯智戴反口就呛了回去。　　 “当年在安西和林邑……”　　 “停停停！”冯智彧一听自家二哥要旧事重提，赶忙翻身坐了起来。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您老提它干嘛呀？”　　 “再说了，我那是闯祸吗？是他们不服教化！”　　 “好好好……”冯智戴知道，继续争辩下去也没有个结果，而且当务之急是太子的事情。　　 “不说这个，今天太子第一天上门求学，你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我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冯智彧闻言又瘫了回去。　　 “我哪里不知道那位的想法？只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我去掺和那事儿干嘛？显得我闲得慌？”　　 “再说了，咱们家本就不好掺和到这些破事儿里面，一旦掺和进去，与清河崔氏？博陵崔氏以及荥阳郑氏的合作怕是要黄掉不少。”　　 “没好处的事儿，我干嘛要掺和？”　　 “我就只让太子背了背书，时间到了就让他回去了。”　　 “那就好……”冯智戴闻言长舒了一口气。　　 “不错就是最好的对策，不过就怕那位求而不得，最后……”　　 “最后什么？”冯智彧瞄了自家二哥一眼，随后嗤笑一声。　　 “翻脸是不可能翻脸的，如今的李唐灾情不断不说，那位还想着反攻突厥，短时间之内李唐是禁不起风浪的。”　　 “如果南北两边同时起了祸事，李唐势必要放掉一边先解决另一边。”　　 “二哥你觉得是突厥好说话，还是咱们冯家好安抚？”　　 冯智戴微微点头，但是没有说话。　　 其实答案不言而喻：肯定是冯家好安抚。　　 如今的冯家和李唐虽然关系算不上好，但最起码也是相安无事，如果给李世民选，那必然是先安抚着冯家，等解决了突厥的问题之后再说。　　 但是突厥的问题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吗？一场战争打下来，别的不说，光来回路上花的时间就不止三个月。　　 再说了，突厥的问题解决了就没有别的问题了？隋朝遗留下来的高句丽要不要解决？薛延陀呢？　　 这段时间，足够冯智彧脱身的了。　　 长安这边发生的事情，冯智彧早就借着遣人回高州给杜如晦取药的机会安排人和冯盎通过气儿了。　　 到时候，让冯盎装个病，或者说林邑、真腊或陆真等国有异动，需要冯智彧这个东合州刺史回东合州严阵以待……　　 找个借口还不容易？　　 ……　　 “不行！越想越难受！”冯智彧猛地坐直了身子，脸上露出忿忿不平的表情。　　 “得想个法子通知老头子一声，让他赶紧装个病啥的，我好回去。”　　 “这长安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总感觉有贱人想要害我！”　　 “公子。”　　 冯智彧的话音刚落下，门外就响起了冯智的声音。　　 “嗯？”冯智彧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门口的冯智，微微点头。　　 “小人见过二公子。”得到允许的冯智走了进来，先是朝着冯智戴躬身行礼，然后才躬身对着冯智彧说道。　　 “公子，长孙家送来了拜帖。”　　 ……　　 冯智戴和冯智彧同时看向了对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疑惑。　　 “长孙家？是那个长孙家吗？”冯智彧拿过冯智手中的拜帖，皱着眉头看了起来。　　 “回公子，如果不是别人冒充的话……”冯智低着头说道。　　 “应该是的。”　　 ……　　 冒充？那基本不可能。　　 虽然说可能会有人打着长孙家的旗号招摇撞骗，但肯定不会在这长安城里，毕竟长安城里谁不知道长孙家？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递拜帖的人是谁？　　 长孙无忌？长孙冲？还是长孙涣？　　 冯智彧更倾向于是长孙冲和长孙涣，因为自他来到长安之后，和这些二代的交集明显要更多一些，而且因为杜家的缘故，是长孙冲和长孙涣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但是很可惜，冯智彧在拜帖上看到了一个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名字。　　 长孙无忌。　　 如果是长孙冲和长孙涣，那大概率是来联络感情的，不管是因为太子少师一事还是因为给杜如晦治病这事儿，那都好说。　　 人情交际嘛，冯智彧虽然不喜欢，但又不是不会。　　 但如果是长孙无忌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　　 “草！”　　 自十三岁成年以来（注1）冯智彧其实已经不怎么说脏话了，但是在看到长孙无忌四个字之后，前世的习惯还是让他出口成脏。　　 “这是不打算让我走了？”　　 “这还是小事儿。”虽然弟弟没说，但冯智戴根据弟弟的表现也是猜到了。　　 “不让你走了倒还好说，毕竟他们不能把你关起来，重要的是……襄城公主。”　　 ……　　 冯智彧闻言一拍脑门儿。　　 此前杜构跟他说过，说是李世民有意给襄城公主择婿。不过当时冯智彧并没有太过在意。　　 不就是联姻嘛，你的目的不就是把我留下？到时候我跑了看你还怎么联姻？　　 但是现在……　　 跑也跑不了，他二哥还在长安呢，而且还得长期待下去。　　 翻脸？也不可能，且不说冯盎已经没有了争雄的想法，就算是有，以冯家对抗李唐……　　 如果单是李唐也就罢了，问题是冯智彧敢说，只要冯家和李唐翻脸，冯家西边的谈殿肯定是第一个蹦出来。　　 “先拖着吧。”冯智戴看出了弟弟的苦恼，轻声说道。　　 “这事儿，你我都不好做主，还是得通报父亲。”　　 “相信他们也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不会太过分的。”　　 “行吧……”冯智彧很是烦躁地将拜帖扔到一旁，继续瘫在垫子上。　　 “当初我就不该答应老头子，运个粮食而已，干嘛非得我来……”　　 看着躺在地上赌气的弟弟，冯智戴没有说话，但是嘴角却是翘了起来。　　 “行了，我先回去了。”微微摇了摇头，冯智戴轻声说道。　　 “太子那边你继续保持就好，至于以后……看情况再说吧。”　　 “二哥慢走……”躺在垫子上的冯智彧有气无力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