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智彧的坚定让郑词一时之间没有了办法。　　 倒不是郑词能力不行，今天他本身就来的匆忙，准备不是很充足，还有就是现在对于冯智彧，荥阳郑氏并不想直接撕破脸皮。　　 他们虽然看不起岭南冯氏，但毕竟也是一方豪强，如果真的和冯智彧撕破脸皮了，日后南方他们就没有半点指望了。　　 还有就是李世民。　　 其实和后世的情况差不太多，一般发生冲突的时候，两个国家不会立刻开打，而是会先谈判、谴责之类的，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才会开打。　　 而且就算是开打了，前期也不会下死手。　　 如今五姓七望也是如此。　　 ……　　 送走郑词，冯智彧立刻离开了家，来到了自己二哥的府邸。　　 冯智戴并不在府上，这也正常，他是卫尉少卿，虽然没有人会让冯智戴干活儿，但冯智戴却不能不去当值。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冯智彧此行并不是来找自家二哥的。　　 “嫂子。”　　 在桓琴出来之后，冯智彧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羞愧之色。　　 “方才……”　　 ……　　 用最简练的语言，冯智彧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就坐在凳子上低头不语。　　 “没事。”桓琴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才笑着说道。　　 “嫂子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长安本就是一个云波诡谲的漩涡，你又处在这个漩涡的正中心，不能两全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好像当初你二哥入京，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吗？”　　 “嫂子……”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嫂子是个明事理的人，但当桓琴真的说出理解的话时，冯智彧还是难免有些情绪波动。　　 “不必介怀。”桓琴一边给小叔子泡茶，一边笑着开解道。　　 “一本书罢了，虽然它有一点不同寻常的意义，但也仅限于此了，就算是拿到了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龙亢桓氏已经这样了，不是一本《尚书》原本就能够挽回颓势的。”　　 “不过大嫂的家谱……”桓琴将茶杯放到小叔子的面前，脸上的笑容也转换成了严肃。　　 “高平郗氏如今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如果可以的话，能把大嫂的家谱拿回来是最好的。”　　 “你也知道，大嫂最初是侍女的事情早就在岭南传开了，虽然大嫂是有出身的，但还是有人喜欢传一些流言蜚语。”　　 “拿回大嫂的家谱，虽然不能证明什么，但到时候能让这些流言蜚语少很多，这对大哥，对咱们冯家都有好处。”　　 “我也知道……”冯智彧叹了口气。　　 “但是恐怕荥阳郑氏想要的……我们有些难以接受……”　　 “这个嫂子不懂。”桓琴闻言一笑，笑容中带着宠溺和自豪。　　 “但是嫂子知道，没有什么事情是岭南小霸王解决不了的，如果你这个岭南小霸王都解决不了，那恐怕当世也没有几个人能解决了。”　　 “所以，不要有压力，能成自是最好，若是不能成，嫂子相信大嫂也不会怪你的。”　　 “毕竟，当初如果没有你在爹面前吹风，大哥和大嫂能不能修成正果还不一定呢。”　　 “所以，放手去做吧，不要，也不用有压力。”　　 冯智彧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自己的二嫂露出了一个笑脸。　　 ……　　 有些事情，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会怎么做，但毕竟事关自己的家人，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出来的。　　 冯智彧不是那种不顾及家人想法的人，更不会心里有话不说。　　 而且，家人的支持有时候是真的有帮助的。　　 “谢谢二嫂……”冯智彧抚平心情，站起身来。　　 ……　　 皇宫，甘露殿。　　 李世民看着手中的信，眉头紧皱。　　 长安，在这个巨大的权力场中，可以说到处都是秘密，但也可以说没有任何秘密。　　 冯智彧的家门槛差点被踏平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李世民，到底是谁踩平的，也瞒不过李世民。　　 对于荥阳郑氏的反应，李世民并不意外。　　 李世民从来就没有掌控过五姓七望中的任何一家，哪怕是一直在向皇室寻求合作的赵郡李氏也是一样，更别说荥阳郑氏了。　　 但是真正让李世民不爽的是，陇西李氏和李靖的行为。　　 不管别人怎么想，皇室对外声称是出身自陇西李氏的，此前李世民也曾派人去和陇西李氏去谈了，但现在陇西李氏却绕过他去接触冯智彧。　　 还有李靖。　　 虽然一直以来李世民只是把李靖当做一个能臣，而非是心腹之臣，但在李世民这个皇帝看来，我重用你，但你却替陇西李氏做事？　　 “二哥。”长孙皇后站在门口轻轻开口，等到李世民抬起头，她才抬步走了进来。　　 “唉……”李世民轻轻地揉了揉眉心，将手中的纸张放下。　　 “又有什么烦心事了吗？”长孙皇后走到了李世民的身后，拨开李世民的手，轻轻地揉着李世民的太阳穴。　　 “在意这么多做什么呢？”长孙皇后轻声安抚道。　　 “二哥您送去的东西，虽然子游没收，但却默许襄城收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那些人再怎么着急，子游不答应，结果不还是一样吗？”　　 ……　　 此前，李承乾和李丽慧带去的《快雪时晴帖》冯智彧没有收，但李丽慧却说要留下，冯智彧并没有反对。　　 这已经是在表明态度了，对于李世民来说，献出自己的“心头肉”无疑是换回了他想要的东西，但这也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李世民轻叹一声，脸上的烦恼丝毫不加以掩饰。　　 “这次的事情都怪朕，是朕任性了。”　　 “如果不是朕的话，陇西李氏和荥阳郑氏不会如此着急，如今子游虽然是如朕所愿，拒绝了和他们合作，但也将子游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这下子，朕又欠了子游一笔。”　　 “二哥你真的变了不少。”长孙皇后手上的动作一顿，颇为感慨地说道。　　 “多久了？妾身都已经忘了您上次如此这般为一个人考虑是什么时候了。”　　 “是吗？”李世民很是不以为意。　　 “之前也没有人像子游这般，为朕，为承乾，为大唐做到这种地步吧？”　　 “就连辅机都比不上。”　　 “是啊……”长孙皇后也不得不点头附和。　　 李世民轻轻地靠在自己妻子的身上，长孙皇后则是默默地为自己丈夫按摩着，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甘露殿里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但在甘露殿外，在皇宫外，风波……远远没有就此停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