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时候,莫行云便知遇到无赖了,明面上打的是巡检司的招牌,暗地里干的却是讹诈的勾当。 说白了,就是欺负他们面生,又是岭南那种偏远地方来的人。 面对这种情况,莫行云也没啥好办法,只能让欧阳山、张广盛先拦住他们,等曹洪返回再说。 岳文雍这时也上了岸,看着不远处的吵闹场景,心中满是疑惑,之前在江南行船,遇到这种烂事,给点银子不就摆平了嘛?今天这是咋啦,难道这帮家伙连银子都不稀罕了? 有莫行云在前面顶着,岳文雍就当是看西洋景了。 另一侧,温刚带着数名镖师,将两艘货船严密看管起来。 头一次遇到这种破事,大家的神情都有些紧张。 正嚷嚷着,那帮闲汉之中,有人开始动起手脚来,站在后面的莫行云不再忍耐,直接挥了挥手,让镖师们拔刀护卫,一时间场面变的剑拔弩张。 到这时候,江南、江北的区别立马显现出来,数名带刀的闲汉猛地冲到前面,摆出一副拼死决战的架势,剩余之人则是大声呼喊,说是广东人杀人了,一点都不怕把事情搞大。 这事要放在江南,大家早就开始商量费用了,而在江北,却非得闹出人命来,才有坐下商谈的可能。 事情搞到这种程度,从四面八方跑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咒骂之声更是不绝于耳,其中意图只有一个,就是让这些广东蛮子,看看我们运河爷们的威风。 没人劝架,几乎都是拱火的。 无奈之下,莫行云只好走到前面,表示自己乃是举人身份,这次只是赴京路过,与各位并无冤仇,何必苦苦为难?弄得两败俱伤。 欧阳山则是大声斥责那名兵丁,上来就要十两银子,这码头是你们家开的吗? 人群中顿时传来阵阵惊呼,居然有人开起了玩笑,说那名兵丁昨晚肯定输红眼了,这才失心疯,找这些广东蛮子的麻烦。 那名兵丁居然面不改色,直接将刀鞘顶到欧阳山胸前,命令他不许胡说,先让老子登船查验一番再说。 好在这货还算清醒,没敢将刀拔出来,但用刀鞘抵住欧阳山,也是相嚣张至极。 面对这种情况,莫行云也有些发懵,人生中从未到过北方的他,总有一种不可理喻的感觉。 倒是欧阳山血性十足,当下也不还手,而是挺起胸膛,向那名兵丁威逼过来,大声让他动手,看来今日不见点血,这事是过不去了。 欧阳山这通操作,顿时迎来满堂喝彩,将那名兵丁直接逼入窘境。 当下这情况,他也不敢当街杀人。 居然遇到硬茬了,那名兵丁直接恼羞成怒,将佩刀甩手扔出,和欧阳山扭打到一处,张广盛想要过去拉开,却被另一人缠住,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莫行云站在混战场中,随即惊奇地发现,这帮打架的,似乎都极为默契地躲开自己,显然还是知道些轻重的。 既然如此,莫行云再不客气,直接将那名兵丁揪住,一直向后拖去,搞的那货一阵莫名其妙,举人老爷不都是文弱书生吗?怎么也会打架? 欧阳山苦笑着上前,准备和莫行云一起将那人控制住,却被莫行云挥手制止,然后将那名兵丁身体扭转过来,大手紧抓住其衣领,大声问他敢不敢和自己比上一场。 出现这副场景,其他各处的打斗瞬间停止,大家都呆愣愣地看着莫行云,仿佛遇到鬼怪一般。 看着莫行云凶狠的眼神,那名兵丁便知这会估计要栽了,随便打场群架并不算事,可要是伤了举人老爷,自己这小体格,怕是担当不住。 见那人神色惊慌,莫行云才缓缓松手,问他巡检司在哪儿?咱们一同前往论理。 这边话音刚落,人群中却是一阵哄堂大笑,咒骂声几乎消失,更多的却是夸赞,广东来的蛮子,还是挺厉害的嘛。 正在这时,曹洪、于嗣业领着一名中年男子匆匆赶来,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这边曹洪正向莫行云询问情况的空当,沈颂吉已经开始发难,直接将那名兵丁踹倒在地,问他是不是眼瞎了,连我沈家的朋友也敢讹诈? 剩下的事情就有些搞笑了,一伙子无赖俱都跪下,胡乱磕着头,然后在沈老爷的斥骂下一哄而散。 眼前这一幕,直接让赴京众人瞠目结舌。 ...... 进入沈家宅院,众人算是开了眼了,围绕着一处秀丽的水景园林,前后左右,也不知修个多少座房子,几乎将这处宽广地面塞的满满的。 据沈颂吉介绍,这里住着他们一家祖孙三代数十口人,如今是大哥的长子管家,他这边仅是在商量大事时,才会参与一下。 就他自己来说,要么在家看看书、写写文章,要么外出会会友人,反正大家的事不用他管,小家的事,有娘子和大儿子负责操持,他也懒得干预。 沈颂吉喜欢交游,东南西北到处走走看看,一年中,倒是有半年在外奔波,这次也是巧了,他前几日才从外地返回,就遇到你们前来拜访,也算是缘分使然,否则很可能失之交臂。 看过于立府的书信,又听曹洪介绍众人情况,沈颂吉心中满是好奇,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像这种专程跑来种地的,可是平生仅见。 不管怎么样,有于立府的介绍,沈颂吉还是痛快答应下来,至于所需田地,还需和掌家的侄儿商量一番,应该也没啥大问题,只是家中人口众多,客房比较紧张,你们有多少人要住进来?他这边好统筹协调。 于嗣昌连忙表示不必客气,如若不便,他们可去客栈安歇。 沈颂吉摇摇头,说是没那个意思,这边住不下,他也会另寻宅院,岂能让客人外住,此时出言询问,只是为了方便安排。 众人商议片刻,决定仅曹洪、于嗣昌、莫行云,以及华兴四人入住,其他人等还需看护货船,只能日夜守在船中。 见不需带护卫入住,沈颂吉便不再为难,连忙让众人在堂中暂时安歇,然后领着于嗣昌,向主院那边走去。 岳文雍与曹洪对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各自沉思起来。 在沈家宅院里,议论沈家家事,无论如何都不算妥当。 但在心里,岳文雍和曹洪都认为,表面光鲜的沈家,恐怕未必如于立府所说的那么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