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汝欲为成济乎
王承业从窗口望出去,正好看到一名面色狰狞的士兵正从墙头翻进府中。 “走!” 王承业当机立断带着阿奴和几名侍卫从府中的密道偷偷溜走。 原来在李恽派来的劝降使者被赶走后,慕容溢就与张奉璋决定提前发动。 两人达成一致后,立即进行了分工,张奉璋负责夺取城门而慕容溢则负责夺取粮仓和抓捕王承业。 两人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行动比两人预计的顺利的多,城门守军和粮库守军不但没有进行抵抗,反而立即倒戈随两人一起行动。 进攻留守府的行动也很顺利,仅仅半刻钟时间就攻入了留守府。 慕容溢在进入太原留守府之后,没有见到王承业,立刻对太原留守府内原本的侍卫进行了审问。 而此时王承业已经带着侍卫出了密道,往城中胡骑的军营奔去。 太原城中的胡骑乃是李泌从突骑施、回纥等部招募的雇佣兵。 在王承业心中,此时城中只有这支军队是唯一可靠的了。 慕容溢得知王承业逃跑的消息和目的地之后,立即带兵进行追击。 可惜当他发现王承业踪迹的时候,王承业已经像兔子一样,逃进了胡骑的驻地。 “将军怎么办?”一名军侯向慕容溢询问道。 慕容溢闻言道:“追,不擒住王承业,绝不罢休!” “诺!” 此时王承业已经被胡骑保护起来,这支胡骑的主力本乃是回纥与吐蕃人。 回纥与吐蕃本就是支持李亨的,而且他们对李恽本就带着敌意。 这支胡骑得知慕容溢带兵前来,当即护卫着王承业等人出营,准备保护着王承业逃出太原,前往陇右。 面对胡骑慕容溢毫不在意,直接要求胡骑指挥官达扎路轩交出王承业。 达扎路轩自然不会接受慕容溢的要求。 谈判失败后双方在街道上摆开了阵型。 面对胡骑的优势兵力,慕容溢毫无畏惧。 在慕容溢的指挥下,唐军迅速组成了一个进攻阵型。 看见慕容溢居然指挥手下骑兵摆出攻击阵,达扎路轩心中对此不屑一顾,在他们眼中只有他们的骑兵才是最强的。 胡骑的战马明显比唐军的战马高大许多,数量上也是慕容溢军的两倍。 “让我们教教这些该死的汉人,什么才是骑兵!” 胡骑上下对慕容溢军都非常轻视,仿佛只要他们出击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消灭对面的骑兵。 “诸君杀敌报国的时候到了......” “大唐威武......唐军万胜!” 在慕容溢的指挥下,唐军排好阵型缓缓的向胡骑逼近。 “看来这些汉人,已经怕了,居然不敢向我们冲锋!” “哈哈哈” “勇士们,冲锋!杀光这些绵羊!” 胡骑在达扎路轩的指挥下,选择了冲锋。 当双方的距离大约剩下百余步时,慕容溢这才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了整个街道。 “轰!” 两支骑兵如同两股浪潮撞在了一起,激起了一朵朵用鲜血形成的浪花。它虽然美丽,但却代表着死亡。 “啊......啊......” 一声声的惨叫声响起,一名名的全副武装的骑士掉落马下。 双方大战之时,城外的大军已经在张奉璋的接引之下,进入了太原城。 城中守军见李恽军已经入城,粮库和留守府也升起了朔方军的旗帜,因此再也无心抵抗,纷纷倒戈。 城中官吏本就多为李峘旧部,也纷纷投降李恽。 很快整个太原就只剩下胡骑还在抵抗。 李恽与颜真卿得知慕容溢正在与胡骑交战之后,亲自指挥大军把胡骑给包围了起来。 达扎路轩发现自己四周出现李恽军之后大惊,当即下令全军突击,欲图杀出城去。 不过李恽早就防着他的困兽之斗,城中本就比较狭小,骑兵在城中作战受的的限制很大。 李恽又调来了数门大炮,在炮火轰击之下,胡骑还没有接近李恽军阵,其战马就受惊了。 短短半个时辰,胡骑就被彻底击溃。王承业也被慕容溢生擒,达扎路轩则被炮弹击中,连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拜见大帅!” 大战结束,慕容溢当即带着王承业前来拜见李恽。 “慕容将军快快请起!” “多谢大帅!” 李恽把慕容溢扶起来,当众夸赞了慕容溢一番。 为了稳定太原投降军将官吏之心,在夺取太原的第二日李恽就厚赏了诸军吏。 慕容溢与张奉璋两人乃是首功,奖赏自然也是最丰厚的。 慕容溢被李恽任命为高平太守兼高平防御使;而张奉璋则被任命为兴唐太守。其余的太原留守府的官吏也各有任命。 至于收降的四万太原军兵,则淘汰掉老弱之后被整编为两个军。 李恽的亲兵都尉熊伦和吴应两人分别担任两军军使。 “什么,竟然有这么多!” 李恽看着眼前的清单,不由震惊万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收获。 “缴获,铁甲两万三千六百二十八领,皮甲四万九千七百八十八领,各式兵器三十七万三千七百三十七件,马一万二千四百六十九匹。” “获钱三百五十七万贯,铁十二万一千二百余斤,粮五百八十万石,布帛二十九万匹匹,铜十二万九千七百八十三斤……” 看着眼前的清单,李恽感觉自己脑袋有点发晕了,这些东西足够大军两年的消耗了。 李恽此时竟然有一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太原不愧是北京啊,竟然比洛阳府库更富!” 李恽看着清单感叹不已。 李岫闻言笑道:“节帅有所不知,河东、范阳、平卢三镇之军需供应原本皆耐太原,安贼起兵前太原府库比如今更是丰盈。” 一旁的马汉此时也感叹道:“难怪安禄山起兵之时欲夺太原。” 李光弼此时则是恨恨道:“王承业真该死!” “太原府库如此丰盈竟然还克扣大军粮草兵器!” 也难怪李光弼如此生气,自从李光弼领兵进入河东之后,就从来没有获得过足够的兵器与粮草补给。 原本他还以为是太原府库空虚,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如此。 气恼之下他挥舞着拳头就欲揍王承业一顿。 好在被马汉给拦住,这才让王承业少了一顿皮肉之苦。 “李样,这王承业就交给你了,给我好好审!” “节帅放心!” 李样答应一声,却是面带笑容的看向王承业。 “王承业就交给你了!” 李恽又交待了一句,随后带着众人前去视察降兵的整编情况。 李恽走后,李样也带着王承业回到了亲事司的临时驻地。 “快去,把娄毅唤来……” “诺!”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位精瘦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娄毅。 “拜见都尉?” 李样拍了拍娄毅的肩膀,“娄校尉,这家伙就交给你了……” 娄毅嘿嘿一笑,“都尉放心,还没有下官橇不开的嘴……” 李样点了点头,走出了地牢。 李样走后,娄毅嘿嘿一笑,看着那王承业的头顶道:“好头皮,我的手又痒了。” 牢房内,那王承业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李样在屋外慢慢喝着茶,静静的等待着结果。 也不知道那娄毅用了什么办法,不过半个时辰,那娄毅已是走了出来。 他面色严肃,手中拿着审讯资料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缓缓走到李样面前,“军侯,这是那王承业交代之事!” 李样从娄毅的动作表情就已然知道,那王承业恐怕交待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他郑重其事的接过审讯资料,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看着。 不知不觉之间,汗水已然侵透了他的后背。 到最后,他的双手竟然已是青筋暴露。 李样深呼吸一口气,“那王承业可还交待了其他事?” 娄毅犹豫了片刻道,“似乎与他联络之人,还安排了对节帅的刺杀杀……” 李样一惊,豁然起身。 他徘徊几步后道,“参与审讯的人都给某处理干净……” “诺!” 娄毅心中发颤! 好在李样并没有准备杀他,“给某管好自己的嘴……” 娄毅点了点头,偷偷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当晚李样就带着审讯的资料前往拜见李恽。 李恽看完资料后冷哼一声,“李亨看来我还是轻视了你啊!” 李恽没有想到早在二十年前,王承业就已经投靠了李亨。 “来人把李帅(李光弼)请来!” “诺” 收到消息的李光弼很快赶了过来。 “李帅,这是王承业的口供,你且看看!” 李光弼心怀好奇之色的接了过来。 “怎么会如此,怎么会如此……高将军和封将军死的冤啊……二十万大唐将士,二百万百姓的性命竟然都是……” 李光弼狠狠砸着自己的腿。 李光弼虽然自认为不是一个仁慈之人,但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李恽理解李光弼的心情,其实他也未尝不是如此。 李隆基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要废李亨太子之位。 他虽然理解李亨如此行事的,但却依然无法原谅李亨。 “李帅以为该如何处置这王承业?” 李光弼此时已经平静,他思忖片刻道:“不若送去蜀中,交于圣人处置!” 李恽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李恽随即把李样叫来,命其派人把王承业押送去蜀中。 李样答应之后,命校尉高睿负责此事。 高睿押送王承业过了黄河之后,很快就遇到一支征粮的叛军。 负责押送的高睿等人感觉押送王承业这个事非常棘手。 几个人商量:“王承业是圣人和节帅所痛恨的,如果把他活着送去,路上很可能会发生意外贻误大事。不如直接把他杀了吧。” 几人虽然达成了共识,不过谁都不愿意动手。 在此期间感觉不妙的王承业多次向几人祈求饶命。 不过几人都没有理会他,就这样僵持了大半个时辰,最后还是高睿拔剑,斩杀了王承业。 最后送到了蜀中的就只是王承业那干瘪的脑袋了。 高睿几人一开始还担心陈玄礼,没想到与他们所预料的完全相反,陈玄礼不但热情款待了几人,第二日就送他们去见了李隆基。 李隆基在见到王承业的脑袋之后,心中却是又气又恼,但却也无能为力。 他虽然到了成都,但一举一动仍然被陈玄礼所控制着,一直到数日前才真正恢复的与外界的联系。 七月二十五日,李亨都已经在鄯州登基了,他还在陈玄礼等人的劝说下,下了一道制书:以太子李亨充天下兵马元帅,领朔方、河东、河北、平卢节度都使,南取长安、洛阳。以御史中丞裴冕兼左庶子,陇西郡司马刘秩代理右庶子。 不过李隆基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随即他又颁布了一系列的诏命。 永王李璘任山南东道、岭南、黔中、江南西道节度都使,以少府监窦绍为王傅、长沙太守李岘为都副大使。 盛王李琦任广陵大都督,江南东路及淮南、河南等路节度都使,以前江陵都督府长史刘汇为王傅,广陵郡长史李成式为都副大使; 丰王李珙任武威都督,领河西、陇右、安西、北庭等路节度都使,以陇西太守邓景山为王傅,并兼都副大使。 凡所须兵马、甲仗、粮衣、杂物等,皆由当路供给。各路原节度使虢王李巨等人仍依前任使。 这些由亲王担任的节度使、节度都使可以自署官属及本路郡县官,任命后告知朝廷。 他甚至曾经联络成都当地官吏欲诛杀陈玄礼等人,可惜都失败了。 陈玄礼对此也很是老火,李亨也派人送来口讯,暗示其取了李隆基的性命。 一开始陈玄礼还真准备使点手段让李隆基落水而死。 但这个时候察觉到不对的韦见素私下里前来拜见陈玄礼。 韦见素见了陈玄礼之后对陈玄礼道:“公欲为成济乎!” 陈玄礼自然不敢承认,“相公如何有此语!” 韦见素见陈玄礼不承认,也不在意,只是不紧不慢的把司马昭、贾充、成济杀曹髦之事讲了一通。 “时大将军司马昭专制朝政,曹髦年轻气盛,不甘心做傀儡皇帝,眼见威权日去,不胜其忿,便召见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对他们说:“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我不能坐受废辱,今天当与卿等亲自去讨伐他。” “王经言:“过去鲁昭公因不堪忍受季孙氏当政而仓促起兵,败逃失国,为天下笑。今权在司马氏,当日已久。朝廷四方,皆为致死,不顾逆顺之理,也不是一天了。况且宿卫空缺,兵甲寡弱,陛下如何能依靠他们呢?而一旦如此,那不是如同去治病而更使病重了吗!祸在不测,应再详为思虑。” “曹髦从怀中取黄素诏书扔在地上说:“此行已决!即使是死,又有何惧?况未必死!”于是起身入告太后。 王沈、王业得知消息急忙奔告司马昭,并招呼王经一起去,王经不从。司马昭闻讯,也做好了准备。曹髦拔剑登辇,率殿中宿卫苍头官僮数百人鼓噪而出。 司马昭党羽、时为中护军的贾充已领兵从外杀来,与曹髦交战于宫门南阙之下。曹髦亲自挥剑上阵。贾充部下见状,纷纷退缩。 太子舍人成济问贾充道:“情况紧急,该怎么办?” 贾充言:“司马公畜养你等,正为今日。今日这事,还有何疑!” 成济便挺身执矛上前,刺向曹髦,锋刃直透后背,当即殒于车下。 司马昭得知曹髦被杀,做吃惊状,自投于地:“天下人将会怎样议论我呢!” 随即入殿召集群臣会商,诸大臣纷纷与会,唯有尚书左仆射陈泰不来,后来虽然来了,却大哭不止。 司马昭也哭道:“玄伯(陈泰字),卿看我该怎么办好?” 陈泰说:“独有斩贾充首,稍可辞谢天下人。” 司马昭过了许久才说:“更思其次。”陈泰说:“我说的只有更进于此,不知其次。” 司马昭便不再跟他谈下去,而借用皇太后名义,下令诬称曹髦欲弑太后,谋杀大将军,废为庶人。 又言王经“凶逆无状”,将他及其家属收付廷尉治罪,王经老母也因此被捕,经见其母,悲不自胜,连连致歉。 其母面不变色,笑道:“人谁不死,只怕死不得其所。如今因此而同死,何恨之有?”母子二人安然就戮。 司马昭又假惺惺上书给皇太后说:“高贵乡公率领从驾人兵,拔刀鼓躁向臣,臣惧兵刃相接,即敕将士不得有所伤害,违令者以军法从事。 骑督成倅弟太子舍人成济,横入兵阵伤公陨命。臣辄收成济行军法。 按律文大逆无道,父母妻子同产兄弟皆斩。成济凶戾悖逆,干国乱纪,罪不容诛。辄敕侍御史收捕成济家属交廷尉,结正其罪。” 主管吏收捕成倅成济时,兄弟二人都有勇力,不肯伏罪,跃上屋顶,恶言谩骂,收捕者乱箭齐发,将他们射死。 韦见素之言听得陈玄礼冷汗淋淋,他此时才恍然,若是自己真杀了李隆基,恐怕所有罪名都将自己来抗,而第一个讨伐自己的恐怕就是李亨。 自此之后陈玄礼虽然隔绝中外,限制李隆基与外界的沟通,但却也没有再起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