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五年三月末,雨。 最近的雨水有些多,许多活动都停止了下来,屋外的雨落在瓦背上顺着屋顶的槽汇成水流落了下来, 屋里的一位老者和两位中年脸上的表情都是轻松且相当愉悦, 两天前,他们收到消息, 盛世书坊的纸降价了,变成了六文一张, 但是在他们的论调影响下,销量并没有太大的改善,隐隐还有下量的趋势, “卢老,还是您有办法,简单的说辞,就灭了杜荷这小子的气焰。” “哈哈哈哈,这都是咱们共同的努力。” 卢老轻抚着花白的胡须,脸上微微露出得意之情, “不过,这只是第一步,杜荷背后站着的可是李世民,以老夫看来,咱们这位陛下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哦,还请卢老明示。” 卢老哈哈一笑, “你们两位太抬举我了,我可不信你们俩看不出来,这事重要的不是那小子的纸张,而是书籍。” 三人相视一笑,共同举起了那满是各种香料混合后散发着浓郁味道的茶杯。 这轻松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管家模样的人带着另一位微胖的掌柜,来到了三人待着的屋外, “老爷,纸坊的掌柜说有要事禀报。” 卢老挥挥手,将管家打发走后,又才开口让这掌柜进来, “说吧,什么事。” “老太爷,您让小的关注的盛世书坊的动向,方才我手下的人来报,说是他们今日又降价了一文,现在是五文钱一张白纸。” 卢老听完表情并未有任何紧张之色,反而有一丝嘲弄, “两位,你们怎么看?” 在坐的两位都来自崔家,两个地方的崔家,他们三家在长安城里就是最大的三家纸张销售的后台,也是最大的得利者。 “卢老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这事咱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们俩这是给我老人家出难题啊,要是我说我们也跟进降价,你们同意吗?” 两位都来自崔家的主事之人同时应了下来,就等着这卢老出主意了。 “不,我们不降价,我们要让别人知道,我们的纸是有价值的东西,而不是他们那种说降就降的破烂。” 卢老这话是说给两位崔家主事听的,至于还站在一旁等候的掌柜,卢老对着他可没那么和善的笑脸, “你回去继续关注着,咱们还是一样的价格。” “是。” 接到上头的指示,掌柜也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屋里重新恢复了轻松的氛围, 顺便多了一句句嘲弄杜荷不当人子,甘愿行商贾之事,丢了杜如晦的名声, 也丢了同为世家门阀的城南杜氏的名声的嘲讽。 小雨淅淅沥沥,滴落在屋背上嗒嗒轻响,杜荷难得窝在自家小院里睡了个舒服的觉, 自从知道杜荷要出书,还要建图书馆之后, 有心要让自己一身才华不被埋没的杜如晦与杜荷达成了无声的和解, 没了威胁的杜荷自然也安心的回家住下。 “二哥,二哥。” 杜荷换便宜老弟轻轻敲击着杜荷屋子的门页,同时也小声的呼喊着杜荷。 “吱呀。” 屋子的门刚刚打开,杜荷的便宜三弟就开口说道, “二哥,爹在书房等你,让我过来叫你过去。” 这便宜三弟似乎很怕杜荷,记忆里应该是被原主揍过几回。 这不,说完就要跑, “等等,你跑啥,我还能无缘无故揍你不成?” 听到杜荷的话,杜爱同立马停下脚步,转身面向杜荷,有些低眉顺眼的模样, 杜荷心里再次疑惑,这小子以后真能当宰相? 还是说同名同姓的人,其实宰相另有其人,是老爹本家那边的人的后代? “行了,没事了,你走吧。” “哦。” 这便宜三弟听到可以走了,立马转身就要走,杜荷再次出声, “再等等,你跟我进来。” 杜荷返回屋里,抱出了一大摞的纸巾,一把放到便宜三弟的怀里, “抱着,我在给你盖着点,可别淋湿了。” 自从杜如晦和杜荷和解之后,杜府都用上了这纸巾, 杜荷生怕自己娘亲被房遗爱那老娘给带走偏了,待慢了这两母子,想到了就让这小子带点回去。 “二哥,这纸前几日大娘亲自给娘亲送来许多。” 杜荷听完心中还是很欣慰的,自己娘亲始终都没被带偏, “拿去吧,拿去吧,这纸多得是,我就怕我娘给你们给得少了。你随便用,回头我再让人给送一车来。” “谢谢二哥。” 杜荷整理了一下衣服后,撑起油纸伞,才缓缓的往杜如晦的书房方向走去, “来了?” “爹,你找我什么事?” “你和卢家人杠上了?” 杜荷心中一惊,最近他可没揍谁啊,怎么还有人凭空污他清白? “什么卢家人,我好久没打架了,是谁来你这告我的刁状?” “老夫说的是纸,就是你现在那个盛世书坊卖的纸。” 杜荷暗骂自己脑子刚刚抽了风,一下没转到这点上, “也不算扛上吧,他们找了一群小辈来找我,让我涨价,后面又造谣说我的纸不好,我可是受害者,说扛上了不准确。” 杜如晦微微眯眼,目光越过杜荷看向屋外的雨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外溢,对面坐着的杜荷看着便宜老爹的模样有些心悸, “你有什么对策没有?” “降价呀,我又没有大儒帮我说话,我只有降价卖纸。” 杜荷语气带着委屈,这事他还真的暂时不知道如何反击,因为他手里就没有能反击的牌。 “陛下昨天来信,可以将你的纸订为贡纸,你以为如何?” 杜荷听完立马开口拒绝, “爹,李世民……” “闭嘴,好好说话。” “陛下想要白嫖我的纸?不行,我不同意。” 要不是隔着案桌,杜如晦真想一巴掌抽到这逆子脸上,毫无敬畏不说, 这可是一个相当合适的解决方案,这小子直接就不同意,倒底是不是脑子有坑? “这可是一个相当合适的机会,成为贡纸,对于你的那些谣言就能缓和下来,难道不好吗?” 杜荷摇了摇头,当初给朝廷弄那个酒精他都后悔死了, 只要他不亲自找李世民要账,这笔钱他娘的就等于是给土匪抢了一样, 还想有下回,想都别想。 “我只要降价就可以了。” “什么降价就可以了,你让老夫是傻子不成,你能降到多少?” 杜荷脑袋一昂,自信的说道, “降到让他们服软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