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四夷皆是我华夏支脉!
“陆先生,修这华夏通史固然好,但就靠这个,不一定能昭示我大明的正统地位吧?”作为一个传统儒家士子,对于修华夏通史,朱标是举双手赞成的,但对于陆羽所说的靠一部史书,就能证明大明正统,他有些怀疑。 陆羽点头道:“当然不可能那么简单,但我们可以在修华夏通史上多多花点心思,例如采用双重纪元法。” “何为这双重纪元法?”朱元璋双目愈发灿烂,呼吸愈发急促,他急切望着陆羽。 陆羽幽幽一笑,略挺了挺胸膛,上前一步道:“首先,黄帝乃是我华夏民族人文始祖,这华夏通史当以他的年号纪元为开头,即是向天下昭示,陛下尊重华夏正统,随后以黄帝登基之日为开元元年,意指开启华夏纪元,接下来,便是开元二年,三年……乃至开元万年。 而在黄帝纪元后再加上陛下您的国号纪元,两套纪元合一以贯之,即为双重纪元法,我已经计算过了,秦始皇一统六国之日为开元2476年,唐朝建立是开元3315年武德元年。 而我大明开国之日,则是开元4065年洪武元年,而今年是开元4075年洪武十年,如此一以贯之,只要看过华夏通史之人,谁敢不认我大明乃华夏正统?” 朱元璋越听,双眼越亮,这东西……似乎有一点作用…… 不,不是有一点,是有大大的作用! 这本华夏通史共用黄帝纪元,便是一脉相承,我大明与汉唐俱可相提并论,都是这华夏历史的正统传承。 这东西……可比他祭祀一百遍昊天要管用得多啊! 正当朱元璋暗自欣喜之际,陆羽又轻咳两声,继续道:“而且这通史不光能证明我大明正统,还能证明我大明对藩属国的合法统治地位。” 这话立时就吸引了朱元璋的注意,他朱天子今日相邀,就是想知道如何去应付这番邦四邻,他赶忙从座上站起身来,仔细的盯着陆羽道:“怎么做?” “司马公修史不都采用了春秋笔法吗?我们修华夏通史自然也要一以贯之。”陆羽淡笑着,那笑容中带些狡黠,语气颇是奸滑,显然不仅仅是用春秋笔法这么简单。 不过对于朱元璋来说,这都无所谓,好用就行,他当即示意陆羽详细说说。 陆羽轻轻说道:“咱们可以将这华夏通史稍作修改,来证明四夷番邻皆是我华夏支脉,与我华夏正统互为君臣关系。” “哦?” 朱元璋的眼睛和嘴巴全都变作圆形,眼神中充满渴盼,他虽只说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字,但那一脸期许,却瞒不过在场中人。 陆羽嘿嘿一笑,将身子稍挺直了些道:“就拿那南海诸藩来举例,陛下可曾知晓,我华夏历史上有个知名人物,名唤‘蚩尤’!” 对此,朱元璋翻了个白眼道:“你是当咱三岁小儿吗,蚩尤是何等人物,咱岂能不知?” 一旁的朱标也上前解释:“《史记》上记载,蚩尤乃是皇帝之子,却子弄父兵,祸乱天下,黄帝大义灭亲将之发配往南方。” 说着,他又蹙了蹙眉:“不过这种说法只是史家一家之言,未必做实!” 陆羽笑着摆手:“上古传说本就无从考证,做不做实无关紧要,但这段历史可帮助咱们确定对那南洋诸藩的统治地位,或可借来一用。” “什么意思?”朱家父子两眼一瞪。 陆羽缓声道:“蚩尤战败后,其余部被发配南方后,演化出了百越诸族,这百越又继而演化出俚人、僚人、西南夷等族,俚僚等族渡海求生,渐渐演化成南洋诸藩……” 朱家父子方还听得迷糊,可听到最后一句时,登时四目放光。 “这……南海诸藩竟是蚩尤后人?” 朱标傻眼,朱元璋干瞪眼。 干瞪了许久,朱元璋才望向陆羽道:“这就是你说的春秋笔法?” 蚩尤是否是皇帝儿子,已是难以考证,至于蚩尤是不是南洋诸藩的先人,更无从查实,陆羽若将这并无根据的内容记在史书上,当然算是篡改历史。 陆羽幽幽轻笑,却并不答话。 而那朱元璋朝陆羽瞪了许久,继而幽笑起来,竖起大拇指道:“干得漂亮,如此一来,南洋诸藩都是我华夏支脉,当然要受咱大明统管!” 你们是华夏支脉,而我大明是华夏正统,谁君谁臣,一目了然! 陆羽和朱元璋二人相视幽笑,彼此对这计划满意之至,倒是一旁的朱标深蹙眉头,像有些不满意。 陆羽原本以为,朱标是老实人,对他这擅篡史迹的行为深为不满。 可没想到,那朱标蹙了蹙眉,竟又问出个衍生出来的问题道:“可南洋诸藩能接受这套说法?” 敢情,他并非是反对修改历史,只是担心如此修改难奏成效。 陆羽轻舒口气,笑着点头道:“这些番邦原本就对我中原上邦倾慕已久,巴不得要认咱们当祖宗呢!这个说法一出,恐怕他们会欢天喜地呢!” 在这华夏圈子里,中原王朝是天朝上国,与大明扯上亲缘关系,对那些藩属王朝在其国内的统治地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若有人不愿接受呢?”朱标仍有所担心。 大体上看,各国基本都愿意依附大明,却总有极少数刺头是不服王化管教的。 对这问题,陆羽并没有给出答案,他只斜眼瞟了瞟朱元璋,眼神示意,这问题该由你来答。 朱天子心领神会,当即将拳头一亮:“敢有人不认这华夏通史,便是数典忘祖,我大明当以华夏天兵征伐!” 他正愁没机会出兵攻占,你这时出来跳,不正给了朱天子借口吗? 陆羽笑着点点头:“如此太子所言,正好能解答陛下您最初的疑惑。” 朱天子最早的担心,就是怕日后无故出兵攻伐,会坏人大明的威信,可这华夏通史一出,华夏正统地位稳固,更确定了大明对藩属国的统治权。 日后只消随意找个借口,说你“不服王化”,便可轻易出兵,收回我大明对你藩属地的管制权。 咱是华夏正统,你们是华夏支脉,这爸爸打儿子的事,总不会招人非议了吧! 朱元璋听得面红耳赤,不住点头道:“这主意好,就这么改,你快说说,其他藩国该如何对付?” “商朝末年,箕子为避战乱,逃至辽东,建立箕子朝鲜,而后分裂演化到现在的高丽,还有那倭国……秦末徐福率三千童子渡海求仙药,抵达倭岛后繁衍生息,倭岛始有人烟……借着这些历史,四邻诸番都可化作我华夏后人,而这些藩属国,自然也成了我大明的臣属之地。” 陆羽所言,倒也不尽然是胡编乱造。 这些历史,大多是有前文史籍做实证,而后根据这些史籍稍作引申,将华夏民族“开枝散叶”,发散到周边四邻去。 就拿那徐福东渡举例,这件事早在《史记》里就有记载,历代史书也明文刊著,谁能说出个“假”字? 还有那蚩尤南迁,原本就是上古传说,《史记》中也略有记录,后世也有史籍记载南越诸族渡海南迁…… 这些所谓“华夏血统”,即便逐一排查,也断不出个错处来。 而这种言论一旦借由华夏通史传播扩散出去,势必会增加中原大明的法统地位,使四方诸夷更生臣服之心。 而这般局面,正是朱元璋最渴盼见到的。 此际,朱天子已乐得合不拢嘴,一张老脸笑得涨红。 “好,好,好!我大明乃华夏正统,更是天下正统,四夷皆我华夏血脉,自古以来就是我华夏子民,那倭岛、高丽、南洋诸地……自古以来就是我华夏领土……” 朱元璋一脸道出数个“好”字,又笑眯眯望向陆羽道:“你小子说得好,这些前尘史事皆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贵财富,绝不能忘,当修史以正视听!” “陛下英明!”陆羽嘴角轻扬。 …… 修史非一日之功,虽然陆羽献上妙计,但真要落实,还须下不少苦功。 朱元璋倒是提过让陆羽主持此事,但立马被陆羽给拒了,考虑到陆羽并非治史方家,朱天子也打消了这念头,令择他贤。 而陆羽得了闲暇,自然窝在家中过冬。 眼看寒冬将去,宫里又派了人过来,知会他最新消息。 说是马皇后已着手操办提亲之事,让他静候佳音。 陆羽原以为,以马皇后之尊,所谓提亲不过是将徐达召进宫里,亲作吩咐,可没想,这件事比他想象的,要隆重得多。 “老大,你可算了不得了!皇后娘娘亲自登门,替您到魏国公府提亲哩!” “啧啧,你们是没见着,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们,一个个都穿着大红袍子,喜气得很哩!” “嚯,那场面,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哪!” 提亲是由媒人出面登门,陆羽作为男方不便露,因此,他派了小鼻涕前去打探。 而小鼻涕一回来,便手舞足蹈夸耀起来,将他现学的几套戏词儿活学活用,说得唾沫横飞。 “国公府那边也很是郑重,特地开了中门,魏国公带着全家老小,亲自出门接迎!” “俺看魏国公脸色,笑得很是开怀,老大你这桩喜事,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往后再见那徐家漂亮姐姐,怕要改口叫大嫂咯!” “好多百姓围观看热闹,将国公府门外给围得严严实实哩!” “看这架势,老大你这桩婚事,怕要传遍全京城,引为一时美谈咯!” 听小鼻涕吹得天花乱坠,陆羽着实吃了一惊。 原本只以为是两家私下商定的事,却闹得人尽皆知。 这么看来,朱家夫妇是真给面子啊! 稍作思虑,他渐渐放平心态。 “也好,将这事闹开,也叫那些个不开眼的知道,咱陆羽不是好惹的!” …… 洪武一朝,马皇后的地位可谓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从某种角度说,她的地位或许比朱天子还要高。 毕竟,得罪了朱天子,还能指望马皇后从旁说情,替你挽回一二,可要是得罪了马皇后,朱元璋第一个要你脑袋。 如此贵重身份,亲自保媒提亲,自然被传为佳话,惹得京中震动。 而最为关注此事的,便是那些淮西勋贵。 徐达毕竟是淮西人,徐妙云更是慧名在外,早就被淮西一帮子勋贵盯上了,之所以先前不敢提亲,是大家都默认徐妙云是要嫁入皇家的。 可没承想,这次马皇后登门,竟并非为老朱家提亲。 “什么?陆羽?” 胡惟庸府邸,一众勋贵正凑在一起,闷头等候魏国公府的消息。 当听到手下人通报内情,众人当场吃了一大惊。 费聚被惊得站了起来,直瞪着那打探消息的奴仆道:“你是说……皇后娘娘亲自登门,不是为她家皇子提亲,而是……陆羽?” 手下人答得很干脆道:“没错,皇后娘娘当众宣布,就是为陆羽提亲,咱们都听得真真切切呢!” “怎么会这样?” 费聚大是不解道:“那陆羽何德何能,能叫皇后娘娘替他保媒?” “你方知那陆羽的能耐么?他可是陛下和太子深为信任的腹心,岂是一般人能比的。”陆仲亨的声音,听来有些阴阳怪气道:“你费聚莫不服气,先前延安侯何等身份,得罪了陆羽后,不也被陛下剥了官爵,罚禁在家么?” 费聚当然不服气,可架不住唐胜宗那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也不好顶嘴,他只能气咻咻咬牙切齿,作愤怨无力嘴脸。 咬了半天牙,费聚又抬头望向众人道:“魏国公不会答应了吧?” 这话一出,众人全都哑然失笑。 这种问题还用得着回答么,马皇后何许人也,她既出面,魏国公怎会不答应? 费聚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气急失智,不由跺了跺脚,恨恨骂道:“这下子,那陆羽成了魏国公府女婿,日后怕是更难对付了!” 这话倒引来席间一阵唏嘘,众人俱都眉头紧锁,哀叹连天。 打陆羽一出现,就一直与他们淮西勋贵作对,前番江西之行,还叫淮西帮折损数员大将,他陆羽若得势,他们这群淮西勋贵可就不好过了。 费聚脾气最是急躁,眼看众人默不作声,他忙又望向胡惟庸道:“相爷,您倒是说句话啊!” 胡惟庸苦笑道:“这门亲事……乃是皇后亲自出马,你我又岂能阻挠?” 他虽在苦笑,但说话语气倒还平和恬淡,乍听起来,并不算十分激动,可稍一观察不难看出,胡惟庸心里并不平静,此刻他单手托杯,那端着茶杯的右手却紧紧捏死,就差将那茶杯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