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朱标质问朱元璋【上架求首定】
朱标身为太子,朱元璋派胡惟庸带着御医前往诚意伯府看望刘伯温的事,他也都知道,但是光凭这点,实在证明不了什么,他略略蹙眉道:“胡相乃是当朝丞相,派他去探病,方能凸显陛下恩厚,你这般恶意揣度,实在是毫无来由。” “哼,就知道你不信!” 陆羽冷哼一声,继续道: “你可知道,那胡惟庸带着宫内御医前去探病时,刘伯温不过感染了区区风寒,这小小风寒,本要不了人性命,可在吃了御医的药后,病情急转直下,竟病入膏肓,堂堂御医,却治不了风寒,说出去谁信,若没有他朱重八的授意,胡惟庸又岂敢对其下手?” 这话一出,朱标也愣住了。 探病之事,他也是清楚的,御医诊治,的确是事实,而刘伯温原先病情不算重,这也不算秘密,这诸般巧合联系在一起,的确引人深思。 朱标有些发懵,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驳。 事实上,他的确无从反驳——身为太子,他最是清楚自己这位父皇,行事有多狠厉决绝。 只是……他仍无法理解的是,缘何父皇会对刘伯温下手。 在他看来,朱元璋一向对刘伯温很是敬重,断不会下此狠手。 “唉,大侄子啊大侄子,你可千万记住了……” 陆羽仍在一旁,打着哈哈劝诫道:“那老朱家的人,都是寡情凉薄的,朱重八更是将这一品性发挥到了极致,你啊……还是离那朱重八远一些,免得引祸上身!” 他谆谆教诲,只可惜朱标连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唔……我……我还有事,先……先回去了……” 朱标已然心慌意乱,情急之下,随意找了个借口,快速离开,他原本还想向陆羽请教那推广煤球之事,可此刻心慌意乱,早将那事抛诸脑后。 看朱标那慌乱无措的模样,陆羽也懵了。 “咱这大侄子,今日是怎么了?平时可不会这样冒冒失失的……” 摸着后脑嘀咕几句,陆羽终是耸了耸肩,无奈离去。 朱标避开陆羽,匆匆上了马车,道:“快,回宫!” 他急着回宫,自是要向朱元璋问个清楚。 …… 武英殿内,朱元璋正批阅奏章。 近日的奏章,文风格外清爽干净,再没有往日的赘言絮语,这一切,都是因那茹太素挨骂之事传开,朝臣们引以为戒了。 朱元璋对这风气很是满意,此刻看这清爽奏章,心情很是不错。 “父皇!” 却在这时,朱标急匆匆闯了进来,他来得急切,脚步仓促之际,甚至将那殿门撞得哐当作响,听来格外刺耳。 朱元璋不由蹙眉,太子素来注重礼数,断不该有此无礼举动,他当即停下手头活计,望向朱标道:“怎么了,今日送别诚意伯出了岔子?” 朱标眉头紧锁:“父皇,儿臣有事要禀!”说着,他又朝两旁侍从望了一眼,眼神中带了些警戒暗示。 朱元璋自能明白儿子心思,当即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云奇立即点头,领着一干太监宫女退下,关上殿门。 大殿中只剩下父子二人,朱元璋这才开口问道:“说吧,什么事?” 朱标仍是眉头紧锁,看来心事重重,他像是在思虑什么,静默了片刻,方才咬了咬牙,像是在鼓足勇气。 踌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父皇……您……您为何要杀诚意伯?” 这一问,当真语出惊人,也难怪他朱标要准备这么久。 朱元璋先是一愣,随即怒道:“谁告诉你,咱要杀那刘伯温的?” 在他看来,朱标素是仁善宽厚的,绝不会贸然有此恶意揣度,他既有此问,定是受人挑唆,朱元璋绝不容许,太子身边有这样的小人进馋。 他急着追索这谗言小人,但朱标却不遂意,反是接着追问:“如若父皇不想杀诚意伯,缘何会让胡相前去探病?还有诚意伯的病,原本只是区区风寒,为何经了御医诊治,反而病情加重?他今日状况,儿臣可是看在眼里的,进气多,出气少,只剩下一口气了!” 回想那刘伯温的现状,朱标情绪激动,不由得忘了礼数,问话里多了几分追索审询口气。 朱元璋倒也不恼,反倒更认真地答复起来: “咱对刘伯温的确是有些不满,可派胡惟庸去探病,不过是想敲打一二,绝没有杀他的心思,至于你说的那御医……” 他略一思量,在周围翻找了起来:“咱记得那御医开的方子被我仍在了桌上,我也看过的……里面大多都是些补药,绝没有伤身坏体的东西……” 他翻找了一阵,翻出了几张纸道:“喏,那药方就在这里!” 朱标赶忙接过药方,看了几眼,诚如朱元璋所说,这药方中的药材,无非是一些人参、鹿茸之类的补药,害人的药物全都没有。 看完药方,朱标也有些心虚。 药方不会有假,朱元璋虽说手段狠厉,但素来敢作敢当,他若真起了杀心,此刻断不会否认,朱标不由怀疑,是否自己错怪父皇了。 “你想知道的,咱已经尽数告知了,现在……你该告诉咱,究竟是谁在你面前进谗言,污蔑咱了。”就在朱标犹豫之际,朱元璋冷声逼问道。 朱标自不敢说谎,沉声答道:“不瞒父皇,今日在那朝阳门下,我见到了陆小先生,是他告诉我,父皇对那刘先生鸟尽弓藏,起了杀心。” 朱元璋原还在太子身边的官员中揣度,一听是陆羽,登时傻眼了。 “陆羽?” 呢喃之际,朱元璋脸上的怒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不解。 陆羽不是贸进馋言的小人,他说的话,自也不是无的放矢,若他说这刘伯温之病有异,那这其中,或许真有名堂。 “不应该啊……那陆羽是个明白事理的,他虽对咱颇有意见,却也不会胡乱栽赃陷害咱啊!”朱元璋呢喃自语着。 “儿臣也是这般想的,正因这话出自陆小先生之口,儿臣才会相信!” 朱标忙将自己的心思道出,随即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会不会……是那陆小先生误会了父皇,将旁人做的孽事,栽到了父皇头上?” 此前那凤阳事件,原本是淮西勋贵的责任,陆羽不也将责任摊到他朱元璋头上了吗? 朱元璋细一思索,缓缓点头:“当是如此!” “陆小先生既有此论,说明诚意伯之病,果有蹊跷!” 朱标说着,转向朱元璋道:“父皇,要不暄陈太医来问问,他是有道名医,或许能看出其中蹊跷!” 朱元璋点了点头,随即叫来了一个小太监前往太医院宣陈君佐前来觐见。 “臣陈君佐,拜见陛下、太子殿下!”武英殿内,陈君佐微微屈身,拱手作礼道。 “陈太医不必多礼,父皇宣你来,是想让你看看这药方。”朱元璋还没说话,朱标已抢先开口,将那药方递了出去。 朱标平素极懂礼数,但今日之事干系重大,他急切想知道结论,已顾不得礼数规矩。 陈君佐连忙上前,接过药方看了看,只扫了一眼,他的脸上已现出好奇,道:“这……药方所记,都是些补养气血的寻常药材,没什么问题啊?” 陈君佐是当世名医,对这些药材自是熟稔不过,但越是司空见惯的药方,才越引他好奇——天子特意叫自己前来,总不会只为甄辨这寻常药方的。 不待陈君佐思索,朱标已接着问道:“那这些药材,是否有药性相冲之处?” 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补药,也要合理搭配,用对地方。 陈君佐稍作思量,旋即摇头:“这药方古已有之,上面的药材也多是寻常药物。这些药,本就相辅相成,常搭在一起使用,并无药性相冲之说。” “哦?” 朱家父子略有些意外,陈君佐的答复,与他二人猜想略有出入。 陈君佐不明所以,但本着务尽详备的态度,依然细心介绍着:“这副方子,多用在久病初愈,或是长期衰弱之人身上,用以补血益气、培元固本。” 听了这话,朱标愣了一愣,然后又立刻追问道:“那倘若是受了风寒之人呢?”略顿片刻,他又将话说得更具体些:“倘若是一个受了风寒的老者,服用此药会怎样?” “风寒?老者?”陈君佐脸色一白,他随即蹙紧眉头,摇着头呢喃起来:“那……可就不妙了……” 不待朱家父子催问,陈君佐抬起头来,慎重道:“年长体弱者原本就气血衰弱,若再受了风寒,更是气血残败,虚不受补,这时候,当先治好风寒,再缓缓调养……最忌讳的,就是强加补益……” 说着,他将那药方摊了摊,摇头道:“这副补药,若用在年老风寒病患身上,怕就成了毒药了……” “毒药?” 朱元璋当即一惊,复又用问询眼神望向陈君佐。 陈君佐沉重地点了点头:“这方子药性颇重,若是虚不受补之人服了,几副药下去,恐怕命不久矣……” 听到这“命不久矣”四字,朱标已惊出一身冷汗,他再回想那刘伯温的病状,果真不假。 朱元璋已由惊转怒,气得牙关紧咬,浑身都在微颤。 “哼哼,好哇,好个胡惟庸!咱聪明一世,竟没想叫你给利用了!” 他怒不可遏,也顾不得陈君佐还在殿内,脱口而出,直接拍案唾骂道。 设计害人的是你胡惟庸,反倒要自己来背锅,这种事,将来写进史书,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毫无气量,容不下功臣的卑鄙之人了?也难怪陆羽那小子会有“鸟尽弓藏”一说,多半是受了后世史书的影响了。 而一旁的陈君佐则也有些心惊,朱元璋的这些话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御医能听的吗? 唾骂了一通,朱元璋尤不解气,他直咬着牙齿,呼嗤呼嗤大喘着粗气。 朱标已从震惊里缓过神来,又追问道:“陈医正,若是有人服了这方子,虚不受补以致病重,你可有办法救治?” 当务之急还是救人,饶是盛怒之下失去理智的朱元璋,听了这话也回过神来,焦急地望向陈君佐。 “这……” 陈君佐一脸纠结,犹豫了片刻才道:“尚未见到病患,臣也不敢打包票。”他既没说不能治,那便还有希望。 朱标心下一喜,忙回头看朱元璋,道:“父皇……”话刚出口,他又意识到陈君佐的存在,忙又挥手:“陈医正,你且先退下。” 待到陈君佐离开,朱标急道:“父皇,赶紧下旨,将诚意伯召回来吧!” 朱元璋却凝眉不语,却迟迟不肯答复。 如若召回刘伯温,凭他的聪明才智,必能猜出因果,到那时,他朱元璋被胡惟庸蒙骗之事,也就瞒不住了。 身为帝王,最怕失去天子威望,倘若你受蒙骗之事为人所知,如何还能保住威严? 是失去天子威望,还是放任刘伯温病死,这两难局面,令朱元璋纠结不已。 朱元璋正自思量纠结,却听殿外传来一声娇喝:“朱重八,你要是不愿意下这旨意,那我来下!”紧接着,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推门而入。 天家父子谈话,唯一敢强闯进来的人,只有马皇后了。 看到自家皇后闯入,朱元璋下意识望向朱标,见朱标赧然低头,他立即猜出,又是朱标去搬的救兵。 “妹子,后宫不可干政,这可是铁律!”朱元璋连忙说道,说到底,他还是不愿意低头。 “哼!铁律,那等我下了这道旨意,你把我这皇后废了吧!”马皇后气冲冲的对着朱元璋说道,刚才在门外,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妹子,你这……”一时间,朱元璋也有些无言,他连忙向朱标使看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帮忙,可惜朱标彷佛没看见一般。 “重八,当年是我亲自赴青田请刘先生出山,当初他是多番不愿意,还是我向他保证,绝对保他一生平安,他才愿意出山,你难道要让我做个失信之人吗?” 马皇后说着,上前一步,抚着朱元璋肩头,语调稍温柔几分道:“而且你莫忘了,当初起兵时,是谁给你上书陈述时务十八策?是谁替你分析局势,提出先灭陈友谅,再取张士诚的计策?又是谁替你谋划灭元大计,辅佐你建立大明的?” 一桩桩旧事重上心头,朱元璋仿佛回到昔年峥嵘岁月,在那些艰辛时光里,刘伯温一直坚定地站在自己身旁,替自己出谋划策。 “刘先生有恩于大明,有恩于咱们老朱家,重八,你当真要坐视他受人坑害,抱病身亡吗?难道你真想行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让后世人都认为你朱重八是个薄情寡义之辈吗?那陆小先生可正是因为史书上你的薄情寡义才对你敬而远之呢!”马皇后为了救刘伯温,连陆羽都搬了出来。 也许是马皇后的劝慰起了作用,也许是朱元璋想起了陆羽话语中透露出的对朱明皇室的讨厌之情绪,也许是想起了当初和刘伯温的情谊。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妹子,你说得对,咱不能让人觉得咱老朱家是薄情寡义之徒。” 随即,他速招来了云奇,让其拟定旨意,然后盖上了玉玺道:“云奇,你立刻带着这封圣旨快马出城,召回刘伯温。” “诺!”云奇结果圣旨,正想离开,马皇后却突然叫住了他,跟他交代了几句话,云奇这才快速的拿着圣旨离开了皇宫。 “妹子,你跟云奇说了什么?”朱元璋有些好奇。 “没什么,我怕刘先生不愿意接旨,所以才叮嘱了云奇几句。”马皇后淡淡说道,看得出来,他对朱元璋还是有着些许怨气的。 对此,朱元璋很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妹子,气大伤身,别生气了,咱这不已经下旨召回了刘伯温吗?” “刚才可是谁说的,后宫不可干政乃是铁律,今天我干政了,你是不是要废了我这皇后之位呀!” “谁敢!在咱心里,除了妹子,谁也不配这皇后之位!”朱元璋连忙说道。 “扑哧!”看到平时杀伐果断的老爹在母后面前如此卑微的模样,朱标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笑,直接惹来了朱元璋的一瞪眼,然后说道:“你也是,去给陈君佐传旨,让他立刻诚意伯府,替刘伯温诊病。” “孩儿领命!”朱标强忍住笑意,快速的小跑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