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大明,从带朱元璋逛紫禁城开始

第263章 学子自戕,群情激愤

   陆羽忙又对照学规,对这生员做出处罚道:“生员赵怀生,先犯衣着浪荡之过,后犯考核劣等大过,罪上加罪,当从重处罚……记笞刑二十,另张榜悬名示诫。”    一面念着,他还一面摇头叹息,对这处罚之严厉颇有微辞。    只打板子倒还好受,大不了皮肉之苦,这又多了条张榜示众,未免太伤人了,读书人都好面子,将之姓名告挂榜文,当众批评,岂不叫人脸上难堪?    不过,既然学规有明文规定,陆羽也不打算包庇乱纪。    他回到那名录上,继续往下阅看道:“下一个,生员李政,考核劣等同样是两门,当记笞刑二十。”    一旁的金文征随即摇头叹息道:“此子读书倒还刻苦,平日也算恭谨守礼,只是在算学、书学两门上天资太差。”    陆羽点了点头,记上处罚名目,接着往下。    再往下去,每念一人名,金文征便在旁辅佐,道出该生平日表现,过往履历,给出“从重”或“从轻”处罚的规格,再由陆羽对照学规,给出处罚意见。    如此,忙活了一下午,临到散值时分,才将一整个名录都处理完。    待金文征拿着名录离开,陆羽已累得腰酸背痛。    伸了个懒腰,陆羽直锤腰叹息不已:“这可比当官判刑要累得多了,不光身体劳累,心理也备受煎熬啊!”    大明刑律虽也有量刑过重之处,但所罚之人多是道德败坏、违法乱纪之徒,即便稍加严惩,陆羽也没有太大负罪感。    可眼下所处罚的,都是些年轻生员,这些人所犯最大过错,也无非举止放纵,行为不端,因这些事从严论罚,实在叫人于心不忍,但既有明文规定,陆羽也不好再多抱怨。    只叹息摇了摇头,他便站起身来,收拾包囊准备回家。    临走之时,他看了看桌上那本学规,心中忖着要不要将之带回府上,趁空闲时间勤加背诵,可想了想,终是笑着离开。    “这等严苛学规,便是通熟于胸,刻骨铭记,又有何益?”    ……    接下来的两日里,国子学内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其原因,自然是考核成绩出炉,相应的惩处也将到来。    成绩优等如那天字学舍里的方孝孺、杨寓等人,自是毫不在意,可那些考核不理想,领到绳愆厅传召的学子,可都担惊受怕起来。    更有甚者,那些成绩极差,或是平日表现本就不好之人,将被悬名示众,这些人更羞愧惶惧得魂不守舍,更有痛哭哀嚎之举。    哀惧至极,更有少许生员痛呼冤屈不公,对这学规大发斥论。    这些状况,以往每次考核后,都会发生,因此这些哀嚎申冤意见,并未引起关注,大多数人还是按部就班,继续刻苦读书,全将这场考核当作一场云烟,随风而散。    直到……    两日后的清晨,晨起钟声响起,乂字舍的生员们,渐渐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都起来了,该整理学舍,洗漱用早膳了!”    起床最早的是舍长李义助,他率先爬下床榻,在各舍友床边拍了拍,将众人唤醒,拍至最角落的床铺时,却发觉榻上并无人影。    “咦?这沈渊平素最是惫懒,怎今天起得这么早?”    纳闷嘀咕两句,李义助不以为意,便转身提起水盆,准备出门洗漱。    此刻天色方亮,李义助又是睡眼惺忪,便只顾揉着眼,探着迷蒙光亮,缓步朝外走,可尚未走到大门口,却是感觉脚下踩中什么,差点摔了个趔趄。    “咦?谁把凳子打翻在地,也不扶正?若叫学监瞧见,又要给咱们记过论罚了!”    埋怨两句,李义助将那水盆放到一旁,揉了揉眼低头找那翻倒的木凳。    可双眼刚一睁开,尚未来得及低头,他却忽地感觉,自己正前方似飘着什么东西。    虽说天光未大亮,但门口天窗该有光亮透入,寻常时候这门口不该如此黑暗,似是有什么衣物之类的东西挡在前面,将那些微光亮遮盖了去。    李义助心下好奇,抬眼细细张望。    却见正前方,突兀地竖了一件长衫,那长衫下竟还穿着亵裤,裤腿下竟还挂着布靴!    “嘶!”    李义助登时心神大骇,这哪里是什么衣衫,这分明就是……    惶骇交加之际,他怔怔抬头,正看见那长衫之上,一颗年轻头颅正悬在高绳之上。    昏暗光线中,那头颅面孔一片煞白,嘴角处长舍拖耷,景状何其恐怖。    “沈……沈渊……”    “啊……啊……”    “快……快来人啊,沈……沈渊自戕了!”    乂字学舍中,惊喊声撕心裂肺,直震屋瓦。    片刻之后,学舍中就堵满了生员,不光是乂字学舍中人,就连隔壁的学舍生员也被这惊喊声惊扰,赶了过来,看到这上吊自杀的惨状,众人无不哀痛惋惜,摇头苦叹。    “气息脉搏全无,没救了!”    人群最中央,方孝孺从凳子上下来,朝众人摇了摇头。    生员大多是年轻人,没人敢在师长来临前触碰尸身,也只有胆大的方孝孺敢上前探察情况,确定是否生还。    他一句“没救”,让在场之人彻底死了心,一时之间,哀叹惋惜、甚至低嘤浅泣声,遍布整个学舍内。    “都是那学规处罚,害死了沈渊!”    却在一片呜咽声中,一记高呼倏然响起,立时引得众人注意。    众人忙看过去,就见这乂字学舍的舍长李义助,手捧着一张白纸,自沈渊的床榻边走了回来。    他将那白纸摊开示众,咬牙叱道:“沈渊留下遗书,申诉国子学处置不公,对他责罚过重,还将他的考核成绩及责罚细责张榜示众,他无颜面对他人,因此,才上吊自戕的!”    众人忙看过去,只见遗书上字字含血、句句泣泪,痛诉处罚不公,又哀之无颜面对家乡父老,万般无奈,只能自杀申冤明志!    “沈渊他是……因处罚不公而自杀的,这些处罚都是那新来的司业定下的,他肯定是不熟悉学规,胡乱惩处的!”    沈渊的遗书,犹如一记惊雷,在一片啜泣抽噎声中炸响,原本叫哀伤沉痛笼罩的学舍,转瞬间充斥着震怒愤慨。    众生员本就受学规苛责之苦,对之怨恨不已,如今再听闹出人命,岂能不暴怒愤懑?再加上这惩罚本就是陆羽判定的,而且还有人暗中引导,怎能不让学子们把矛头对准他呢!    “走,咱们去找这陆司业算账,叫他给个说法!”    “杀人偿命,陆司业害死了人,如何还能逍遥法外?”    有人高声震呼,号召生员前去问责,立时引得群情激奋,众人齐声响应。    “等等!”    却在这时,杨寓站了出来道:“这陆司业听闻背景高深莫测,咱们连个官身都没有,如何告得赢他?再者说来,沈渊乃是自杀,较起真来,如何能治陆司业罪过?”    方孝孺也附和道:“当下最重要的,是将此事报上去,再收敛遗骸,妥善料理后事。”    杨、方二人乃是仕坛翘楚,又是国子学内意见领袖,他二人出面,倒暂将场面稳住,可仍有生员不忿:“难道就眼睁睁看沈渊枉死吗?”    “这……”    杨、方二人眉头紧蹙,一时难作决断。    倒是那死者的同舍舍长李义助站了出来:“任那陆司业背景通天,可咱国子学生员也不是任他鱼肉之辈,他害死沈渊,咱们一定要讨个公道,大家速速联络同窗,咱们来个联名上表,罢课抗议!”    他这一呐喊,方才好不容易被杨、方二人按捺住的群情汹涌,再一次爆发,众人举手喝应。    “罢课抗议,联名上表!”    呐喊声响天震地,很快便从乂字学舍传遍整个国子学。    ……    自杀事件发酵得很快,当天所有生员都拒绝上课,聚众呐喊,联名上表,为死者鸣不平,一时间,整个国子学内,处处散布着“问罪陆羽”的口号。    如此动静,自然也瞒不过陆羽。    “死人?因我的判罚自杀?”    听到消息后的陆羽,着实一头雾水。    他倒是记得那死者沈渊的名字,此人的确因考核劣等被判触犯学规,又因先前犯过纵酒笙歌的过错,被判从重处罚。    但陆羽记得很清楚,自己的判罚绝对合乎公允,完全依照学规条例,可为何……这些生员都冲着自己来呢?    他倒是想出去问一问,可还没出值房大门,就被宋讷给拦住了。    “祭酒大人无须阻拦,我只是想将这事问个清楚,绝不会与生员冲突的,你且放我出去。”    陆羽连忙拱手解释,心中已在筹谋打算,如何将这事查个清楚。    死者是一定要去看一看的,听说尸体已被收敛,回头去找相关学监问个清楚,另外,听说还有封遗书,生员暴怒也因那遗书而起……这遗书也得亲自看过。    还有同舍的舍友,也得一一盘问……    他正自思虑,却听宋讷连连摆手道:“陆司业,老夫并非要阻拦你,只是宫中来人了,显然陛下也知道了此事,传你进宫问话呢!”    “想不到这事传得这么快,陛下都知道了!”陆羽先是一愣,随后也觉得很正常,先不提朱樉的锦衣卫,就是闹出这么大的事,那些一直与自己不对付的官员肯定会趁机参奏自己几本,朱元璋不知道才怪呢!    虽然陆羽想先行查清真相,可架不住朱老鬼是个急性子,若叫他等,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来,他只好先行进宫面圣。    一路马车走得飞快,进了宫内,身后仍是紧催快赶,只不到半个时辰,就已赶到武英殿外。    刚要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震天怒骂:“陆羽这个臭小子,当真无法无天了,咱让他去教书,他竟闹出人命来,咱大明开国十年,还从未有国子学生上吊自杀,他陆羽倒赶上这头一遭了!”    隔着老远,那怒骂声依旧震耳欲聋,足可见殿内朱天子何等盛怒。    陆羽不由顿了顿脚步,却听殿内又传来朱标的温吞劝声:“父皇息怒,此事尚未查实真相,父皇莫要急着怪罪陆先生,儿臣相信,陆先生他不会……”    听见朱标在场,陆羽心下宽松不少,他刻意缓了缓,留足时间给朱标劝慰,才让宫人进殿通报。    一进殿中,便瞧见朱元璋脸色铁青,呼嗤呼嗤大喘着粗气。一旁的朱标也在使眼色暗示,显然朱天子并未气消。    陆羽拱手行礼问候,朱元璋当即摆手道:“免了,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缘何会闹出人命来?你看看,这些都是弹劾你的奏折。”说着,他更是指着旁边那堆成小山一样的奏折。    见到这如同小山一样的奏折,陆羽也有些吃惊,随即摸了摸鼻梁,不会吧,自己的人缘不会这么差吧!看这样子,差不多都是人手一份了!    “陆先生,那自杀的学子留下遗书说是因为您处罚不公,他无颜面对他人才会自杀的,这是不是真的?”一旁的朱标也神情严肃的问道。    “陛下,殿下,臣都是按照学规判罚,绝没有半分不公,不信殿下可以去查查记录,如今臣也有些犯迷糊,却不知这判罚不公一说,从何而来?”陆羽当即说道。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可国子学都在传,你陆羽厚此薄彼,对同样考核劣等的生员,做出的处罚却不尽相同,对其余家境优渥生员从轻判罚,而那死者因拿不出银钱孝敬,便被你判以极刑,张榜示众。”    “这……这可冤枉臣了!”    陆羽大吃一惊,先前倒从未听到这般说法,想来天子这边收到的消息该更详尽,他赶忙摆手道:“陛下,您觉得臣是贪图这点小钱的人吗?”    “当然!”朱元璋立即点头。    陆羽:“?”    “不过……”    朱元璋冷哼一声,斜眼瞥了过来:“你小子贪财不假,但想也不会贪图这点蝇头小利。这厚此薄彼之说,咱倒是不信的,只是……不知为何你要对那死者从重判罚?”    陆羽赶忙解释:“那生员先前就曾因酗酒触犯学规,此番考核劣等,属于再犯,自然得从重处罚,这从重判罚的规矩,也是学规中明文规定的,并非臣独断专行。”    将自己判罚的标准道出,陆羽再三申明,绝没有刻意偏袒。    朱元璋虽仍有怒意,倒也没再质疑。    “照你所说,是那些生员冤枉了你,可当下群情激愤,朝廷必须拿出个结果才行。”    这不是你急着召我进宫,耽误了查案嘛……    陆羽心下吐槽,他忙拱手应下:“还请陛下给臣十日工夫,臣必定给陛下一个交代!”    朱元璋思索片刻,点下头来,但他同时将脸一板,刻意加重语气:“若十日内查不结果,就只能拿你法办,去平息公愤!”    法不法办,到时候自有话说,当下给点压力总不会错。    陆羽拱手应下,领命告退。    待陆羽离开后,一旁的朱标小心翼翼的说道:“父皇,十日后,若查不出结果,你不会真的要把陆先生拿去法办吧?”    “你觉得咱是如此不近人情的人?”朱元璋撇了朱标一眼道。    “没!”朱标连忙挥了挥手。    “放心,咱只是为了给他点压力,咱已经传令给老二,让他好好配合陆羽!”朱元璋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直觉告诉他,这背后肯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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