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与流寇纠缠交税的问题，可能会招致灭族之灾。 　　 但现在的难题在于，一旦答应向流寇交税，就等于承认了与贼为伍的罪名。 　　 之前帮忙清理文书可以说是被迫的，洵阳这么多士绅子弟也都参与了。 　　 即使大明后来收复了洵阳，只要大家有意掩盖，这些都不算什么。 　　 但交税就不同了，现在是九月初，早熟的庄稼已经收割，整个九月都是庄稼成熟的季节，也是向官府交粮的时候。 　　 整理文书是被迫的，但向流寇交粮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洵阳的士绅们心中也是恨意难平。 　　 你说其他地方的流寇都是直接抢的，钱粮被抢总比被贴上从贼的标签要好，但这些流寇偏偏不这么做，现在大家都想建议还是让流寇直接抢粮算了！ 　　 众人皆明白，这不过是空想，这群流寇看似强悍，虽然目前表现得颇为规矩，但一旦露出本性，谁又能预料他们将如何行事？ 　　 “我又何尝不清楚这些，但我们又能有何作为？”白广升望着满屋的亲朋，叹了口气，他心中同样烦躁。 　　 “或者...驷兄，你能否去恳求那位大王，让他们多给些时日？” 　　 “没错，没错，驷，你去谈谈看吧！” 　　 面对满屋期待的目光，白广升怎会不知他们的心思，不仅他们，连他自己也有同样的想法。 　　 洵阳位于三省交界，是连接湖广、勋阳和寺钏夔州的要冲，洵阳被占已九日，百姓自第四日起便可出城，唯独他们这些士绅受到限制。 　　 这些日子里，大家也未停止派人向汉中、西安求援，料想朝廷不久便会派兵来剿灭这伙流寇。 　　 白广升的想法与众人无异，若这伙流寇在洵阳扎根，为了家业，也只能暂时屈从；若朝廷军队来剿，大家依旧能在洵阳享福。 　　 “这个...这样做实在过于冒险，万一流寇不同意...” 　　 白广升心中其实有些把握，这伙流寇似乎对掠夺并无太大兴趣。 　　 这些天，家仆们外出购物，带回了市井的消息，这伙流寇不仅架桥修路不征徭役，甚至还管饭，从县库中取出粮食分发给百姓作为工食。 　　 白主事毕竟曾担任户房主事四年，以往官府征发徭役修路补城墙是何等景象？被征发的百姓大多家破人亡，即便尚未家破，经过三四月的徭役，离家破也仅一步之遥。 　　 然而，听说现在不仅是洵阳城内的百姓，连周围的乡民都争先恐后地为流寇修路，别说工食粮，只要能吃顿饱饭，就有人抢着去做。 　　 “乘驷，我们知道让你去与流寇交涉实在危险，你看这样如何，我们筹集一笔银子，就说是我们洵阳父老的心意，请他们暂且宽限几日，如何？ 　　 当然，你家就不必出这份钱了，由我去联络各家。” 　　 这样才对，求人哪有空手去的，难道自己有多大面子？ 　　 “那我就去试试，不过亲翁，银子我家还是得出，这事不能省略，否则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不必，不必，这事就由我做主，今天去县衙的共有三十七家，除去你家就是三十六家，每家出三百两银子，总计一万八百两。 　　 诸位，我是这样打算的，驷甘冒奇险为我们出力，一万两请他敬献给流寇，八百两就作为我们对驷的谢礼，另外大家回去再准备些粮秣猪羊让驷一并送去，大家意下如何？” 　　 刘宇不容白广升推辞，站起来大声提出了他的建议。 　　 “就依四方兄的计划！” 　　 “这样最好！” 　　 十几人纷纷起身表示赞同刘宇的意见，大家都认为流寇在洵阳是站不住脚的。 　　 只要能保住大家的性命和家产，出些银子和粮食也是应该的，倒是白广升冒的风险更大些，万一流寇发怒，他可能有生命危险！ 　　 士绅们能在洵阳立足，没有一家是愚蠢的，用几百两银子换取时间观望，这事也没人反对。 　　 尊敬的君主，这代表了我们洵阳百姓的诚挚之情，一方面表达对您的宽恕之恩的感激，另一方面，由于之前各家确实存在一些未申报的土地，清理土地和说服家族成员需要一定的时间。 　　 我们愿意支付粮食税，但恳请君主能够给予我们一些宽限。 　　 王栋手持礼单，面带微笑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白广升。 　　 朱樉目前不宜亲自出面，但在商议时，大家都预料到洵阳的士绅们在交粮食税的问题上可能会有所推脱。 　　 他们的心思也被大家猜中，无非是想观察夏在洵阳能否稳固根基，如果轻易被明军击败或驱逐，他们就能继续过他们的日子。 　　 “这样啊……这份礼物我就收下了，也请你转达我对洵阳百姓的谢意，至于粮食税……白先生认为应该宽限到何时呢？” 　　 “呃……”白广升原本以为王栋可能还会有所犹豫，甚至可能索要更多的银两，没想到他会立刻同意，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 　　 士绅们商议的结果，三万两银子是最低限度，也就是说每家大约需要拿出一千两，粮食每家可以再出两百石，时间最好能够宽限到十月，如果超出这个范围，大家还是先考虑逃离。 　　 “大……君主，您看宽限到十月初二如何？” 　　 尽管感到惊讶，但白主事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稍微结巴了两句就提出了大家商议的要求。 　　 “好，白主事今日辛苦了，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按照你说的，十月初二，如果到时候再有反悔……嗯，你可明白？” 　　 “多谢君主的宽容，多谢君主的宽容！” 　　 白广升在地上用力磕了几个头，心中暗自高兴。 　　 原本以为要经过几个回合的谈判，没想到一提出就同意了，这对提升威望是大有裨益的。 　　 白广升带着头上磕破的皮肉离开了洵阳县衙，与此同时，一队骑兵举着红旗从洵阳的东门冲了进来。 　　 “金州急报，禀告总督，金州董统领有急报！” 　　 一名副官带着几名卫兵，扶着两个腿还在颤抖的军官快步走进了洵阳县衙的后堂。 　　 “真是的，是说忘记了什么事情。”朱樉看完急报后，用力拍了一下额头。 　　 董先急报称，建奴正在集结兵力，据可靠消息，建奴这是准备进攻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