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割发代首,平壤归心
两名喝醉的军卒行径猖狂,擅自出军营喝得烂醉如泥,竟还与五军营守门士卒起了冲突。 就算是裴仑不带着王显来击鼓鸣冤,五军营层层上报,醉酒之事也会传入杨帆耳中。 待王图讲完,王显极为激动,道:“杨大人,老朽句句属实,请杨大人为我那可怜的女儿做主啊!” 杨帆微微颔首,问道:“既然此事属实,为何不将那两个兵卒拿了,来此对峙?” 王图露出一抹无奈,道:“末将要与您说的就是此事,末将的确去归汉军右部拿人,但是,王大人护住了那两个兵卒,不让我们带人走。” 平壤城攻克之后,各军轮流来到平壤城休整、轮换。 王鳅打仗并不积极,然而有好事却第一个冲上来,来到平壤休整享受。 杨帆对王鳅的行径一清二楚,不过他忙于军务,只要王鳅不过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景隆听到王图的话,登时大怒道:“王鳅竟然敢拦着不让你拿人?他要造反不成,大人,不可轻饶了王鳅!” 李景隆本就对王鳅没什么好印象,闻言愈加厌恶王鳅。 裴仑、裴坚,以及王显等人都眼巴巴地望着杨帆,期待杨帆能为他们做主。 杨帆沉吟片刻,道:“王鳅窝藏酗酒、犯案的兵卒,公然对抗军中法纪,本官绝不轻饶,诸位,随本官一起前往归汉军驻地,拿人!” 王鳅麾下的归汉军右部行事乖张,军纪涣散不是一日两日,正赶着大军休整,杨帆便打算借住机会,好好整顿一番归汉军的风气。 点齐人马,杨帆又领着这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军营而去。 路上来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一听是明军奸污杀害了王老汉的女儿,无不是义愤填膺,他们也想看看这位一向施行仁政的杨大人,是否能为他们主持公道。 约莫两刻钟之后,杨帆抵达了军营,这里不止有归汉军,还有五军营养伤的将士。 见杨帆亲自抵达,当值的将官当即上前来迎接,就连王鳅也来了。 “末将,参见杨大人!” 杨帆背着手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杨帆不说话,将官们就只能保持行礼的姿势。 过了好一会儿,杨帆才对王鳅说道:“王大人,你好大的官威,王图来拿人,你为何阻拦?” 王鳅笑呵呵地说道:“杨大人,他要拿的那两个是我归汉军的锐士,立过大功,岂能平头百姓说两句,就要拿他们?那我们明军的威严何在?” 裴仑闻言气得脸色涨红,指责王鳅道:“王大人,王显家中留有你军中的水壶,还有你那两个属下的兵卒鞋底上也有证据,你这是在包庇!” 王鳅瞥了裴仑一眼,轻蔑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杨大人都没说话,轮得到你?” 说完,王鳅看向杨帆,商量道:“大人,有什么话请您进军营说,这都是咱们明军内部的事情,与他们何干?” 杨帆冷冷地盯着王鳅,一挥手道:“来人!进去将那两个人抓出来!谁敢阻拦,杀无赦!” 杨帆说翻脸就翻脸,王鳅被吓了一跳,继而喊道:“杨大人真的要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就为了一个高丽贱民?” “贱民”二字一出口,凡是能听懂王鳅说什么的百姓,无不是面露愤慨之色。 “你说谁是贱民!” “竖子无礼!” “凭什么骂我们!” …… 民情汹涌,王鳅却浑然不惧,在王鳅的意识里面,哪有规则能束缚得了军队? 当初阿里白率领女真骑兵从抚顺杀入辽东,走到哪里抢杀到哪里。 本质上,王鳅与阿里白没有什么区别,甚至王鳅比阿里白还要凶狠蛮横,只不过在杨帆麾下,王鳅不敢闹什么幺蛾子,一直到平壤才逐渐暴露本性。 杨帆听闻王鳅的话,高声喊道:“这里没有什么贱民,在本官眼中,平壤城的百姓、北界的百姓,与我大明的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杨帆一句话就让沸腾的百姓们迅速冷静下来,再看杨帆的眼神已经变了,作为一军统帅,不管杨帆心里是怎么想的,能说出这话已经殊为不易。 “王鳅,身为归汉军右部主将,你麾下的兵卒醉酒行凶你却包庇,其罪难逃,将王鳅给我拿下,鞭十五以儆效尤!” 王鳅被按住行刑,嘴里却依旧不服道:“杨大人为何鞭打我?我为大明出生入死,我那两个兄弟也是战场的锐士!我不服!我不服!” 跟随王鳅出来的归汉军右部士卒见状,谁都不敢站出来,真的去帮王鳅,毕竟,杨帆的威信在那里,女真的那点兵力在人家眼中,弹指可灭。 “诸位看好了,违反军令不止会害了自己,就连你的主官也要一起受罚,有功赏赐,有错惩罚,这就是本官的规矩!给我打!” 王图亲自行刑,鞭子抽打在王鳅的后背上,一下就是一道血淋子。 啪!啪!啪…… 王鳅乃武将,十五鞭子不会伤筋动骨,但光是疼也够王鳅受得了。 十五鞭子之后,王鳅的背部鲜血淋漓,皮肉绽开。 待兵卒将他放开之后,王鳅不敢再嘴硬,颤巍巍地行礼:“末将……末将知错了。” 杨帆负手而立,一挥手道:“今日,王大人需要记住了,我明军有明军的军纪,不要将吾的军令当成儿戏。” 王鳅被打,终于安了平壤城百姓的心,裴仑激动地说道:“杨大人当真是我平壤百姓的青天大老爷啊!那边安烈驻扎在平壤的时候,也发生过这种事,老朽虽然极力争取,但最后也只是赔了钱财了事。” 一对比,边安烈又是征粮又是征壮丁,还不如杨帆对平壤百姓仁善。 杨帆环视四周,微微一笑:“本官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知晓诸位的不容易,今日本官保证,不止要斩杀那两个兵卒,本官自己也难辞其咎。” 啊?裴仑、裴坚,还有诸多百姓都傻眼了,王显连忙劝说:“杨大人愿意为老朽主持公道,老朽已经感激不尽了,您何错之有啊?” 杨帆随手抽出腰间的佩剑,道:“王鳅是两个士卒的主官要受罚,本官是王鳅的主官,焉能不受罚?” 说着,杨帆将佩剑架在脖子上,这下可吓坏了四周的人,李景隆与王图等都要阻拦,便是四周的百姓也都吓得够呛,纷纷让杨帆别冲动。 却见杨帆轻轻一滑动宝剑,一缕头发被他割下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毁,今日本官割发代首向受害的王老汉谢罪,将本官的头发悬挂于军营门口,让所有的人都以此为戒,不可再欺辱平壤城的百姓,你们与我大明的百姓,杨帆一视同仁!” 哗! 杨帆这一举动使得高丽的百姓又是激动又是感动。 别说是杨帆是大明的官员,就算是高丽的官员,哪个不是高高在上,何时把他们平头百姓放在眼里? 裴仑身边的长子裴坚带头跪地行礼道:“平壤城百姓得杨大人,是平壤的福气,多谢杨大人主持公道!” 其他的高丽百姓也反应过来,叩首行礼。 不管王鳅心里多么不服气,当日,两个奸污了王显女儿并杀人的归汉军士卒,被斩首示众。 杨帆借着这次机会,敲打了王鳅,更一举震慑了归汉军右部糟糕的军纪。 最重要的是,平壤城的民心经过杨帆的秉公处置,甚至是割发代首,真正地接受了他,这是千金难买的。 当夜,杨帆正在书房中处理军务,从丹东跨过鸭绿江,运送来的第一批军械、粮草就要到了。 待补充了军械粮草,大军休整完毕,明军将要启程赶赴北界边境,进攻土罗城。 杨帆不禁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土罗城内敌军众多,若是一味地强攻,伤亡恐会有三万到四万,伤亡如此巨大我军南下的战役可就难打了。” 他这些日子以来,与军中将官商议了数次,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杨帆放下文书揉了揉眉心,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是王图来了。 “大人,裴仑老先生领着他长子裴坚,要面见大人。” 哦? 杨帆微微一怔,嘀咕道:“已经快子戌时了,他们怎么来了?请!” 裴仑与裴坚跟随王图来到书房,杨帆见他们神情郑重,一见面就向杨帆行大礼。 杨帆扶住了裴仑,笑着问道:“两位夜里来访,莫不是城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本官来裁断?” 裴仑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城里安稳得很,是这样的,犬子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却还一事无成,今日在城中见到杨大人您秉公执法,为我平壤百姓主持公道,我儿裴坚心向往之,愿意率领族人一百,跟随大人您南下。” 裴坚乃裴仑长子,饱读诗书是个人才,之前平壤城里面的官员没有跑的时候,裴坚也在官府做事。 杨帆闻言,说道:“裴公子愿意助本官一臂之力,本官很高兴,但是行军打仗十分辛苦,裴公子又是读书人,恐怕军中的辛苦裴公子不适应啊。” 裴坚怀里抱着一个锦盒,他一脸真诚地说道:“请杨大人放心,我裴坚能吃苦,见了杨大人,在下才知道天下还有您这样的英豪,在下幼时曾经跟随祖父在西海道居住游历,对西海道一带的地理熟悉,愿意为向导,辅佐大人,求大人收下我!” 杨帆见裴坚这般说,满面笑容道:“好!得裴公子一人,我大军如虎添翼!” 裴仑送儿子裴坚到杨帆身边做事,一来,出于裴坚的确仰慕杨帆,愿意跟随他做一番事业出来;二来,杨帆今日的举动的确打动了满城百姓,裴仑愿意将未来押在杨帆的身上。 想一想,如果杨帆他日真的击溃李成桂,又岂会让王禑继续做高丽王吗? 裴仑看得很清楚,今日在军营前面,杨帆两次都说,会将平壤城的百姓,当作大明百姓来看待,这分明就是要将高丽,并入大明的意思! 退一步说,就算杨帆不会将高丽并入大明,裴家帮助杨帆,那也是匡扶高丽王的功臣,怎么都不吃亏。 裴坚见杨帆愿意收下他,将怀里的锦盒呈递过去,道:“裴坚追随杨大人,不可没有功绩,这宝贝,就是我裴家送给杨大人的见面礼,请大人过目!” 杨帆闻言,笑着说道:“那好,本官来看看裴先生与裴公子,到底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哈哈哈哈!” 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画轴,将画轴打开之后,上面乃是一副极为精细的地图。 山峰、河流、森林,甚至连哪里有巨石等标志性的东西,都标记了出来。 “秦山地形图?”杨帆念诵着地图右端的字。 “杨大人,此图是当初祖父从一位经常往来于秦山的采药人手中买来的,这里面涵盖了整个秦山的所有路径,不管大小。” 杨帆听着裴坚的解释,眼眸发亮。 “好!好宝贝!有此图在手,未来我军如果入秦山作战,如有神助!” 然而裴坚给杨帆的惊喜不止于此。 “大人请看这条路。” 说着,裴坚伸手在地图上指了指道:“这条路若是走得不远,会以为是死路,然而山谷之中却有一线天的缝隙,从这里穿过去之后,如果快的话只要一个月,就能穿过秦山,直取西海道的雄关——石桥关!” 杨帆的眸子里爆发出精光,他几乎是没有犹豫,说道:“石桥关连接肃州与西州,保证了土罗城的物资供应与后路,若得了石桥关,土罗城便成为孤城,我大军兵围土罗城,只要城中粮食耗尽,可破此城!” 说着,杨帆向裴仑与裴坚行了一礼,激动地说道:“得此宝图,我大军攻克土罗城指日可待!杨帆,多谢二位!” 杨帆没有想到,他惩治王鳅的无心之举,却赢得了平壤城的民心,这秦山地形图他们在手里保存了不知道多久,明军攻克平壤后都未献出来领赏,如今却献了出来,说明裴家诚心归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