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 云铮派人送回的八百里加急三天前就送到皇城了。 因为这个事,文帝又开始临朝了。 不过,文帝在朝堂依然还是很少说话。 每日的朝会,还是由云厉这个监国太子主持。 今日的朝堂上,依然吵得不可开交。 以薛彻和萧万仇为主的主战派跟以徐实甫和顾修为首的保守派吵得不可开交。 主战派认为,如今漠西诸部大举进攻兴安堡,还派兵支援大月,在边线守军必然不足,这样一来,他们正好可以报去年的一箭之仇。 但保守派却认为,此时绝不能主动求战。 一方面是因为军情急报是云铮送回来的,未必就一定可信,搞不好,云铮就指望着朝廷跟漠西诸部打得头破血流,他好从中得益。 另一方面,朝廷钱粮不足,根本不足以支撑大规模的战争。 还有,因为云厉强行削弱门阀氏族,关内十分不稳,稍不注意就会爆发内乱。 为了压制那些蠢蠢欲动的门阀和氏族,云厉直接命萧定武率领三万精兵坐镇云州,提防南方门阀氏族发动叛乱。 一旦主动跟漠西诸部开战,就算朝廷赢了,肯定也会损失惨重。 这个时候,朝廷根本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了。 主战派主战的理由只有一条:报一箭之仇! 而保守派的理由却是非常充足。 如此以来,主战派彻底落了下风。 两天吵下来,连主战派内部都有不少人站到保守派那边了。 现在,也只有萧万仇和薛彻等几个武将还在坚持。 虽然武将们的嗓门大,但架不住保守派人多,搞得萧万仇他们完全吵不过,经常被人怼得哑口无言。 对于朝堂上的争吵,云厉和文帝都没有开口阻止。 对云厉来说,这样的局面,是他喜闻乐见的。 他一直谨记着文帝的教诲。 朝堂之上,不怕吵,就怕吵不起来。 “行了,行了!” 良久,文帝终于开口,“都先歇歇吧!朕的耳朵都要被你们吵聋了!” 随着文帝发话,朝堂上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不过,萧万仇和薛彻还是鼓起个眼睛瞪着徐实甫等人。 “大家都消消气!” 见文帝开口了,云厉也跟着开口,“孤知道,诸位都是为了朝廷好,没必要争得面红耳赤的!大家说的都有道理,战与不战,还得从长计议……” 云厉一套非常官方的话说下来,说了也等于没说。 到底战不战,也没见他拿个主意。 当然,这本来就是云厉想要的结果。 云厉当然不想战,但他不能说出来。 萧万仇和薛彻在军中的声望都很高,他若是一口就否决了主动出战的提议,不是等于得罪了这两位老将么? 他本来就需要获得这些老将的支持,自然不能干得罪人的事。 利用徐实甫这些人去跟这两位老将吵,差不多的时候,他再站出来当和事佬,这才是最佳的选择。 “对!” 文帝赞同道:“这么吵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兵部不是向赵汲发去问询函了么?等赵汲的回信到了,看看情况再来具体讨论吧!” “臣等遵旨。” 众人齐齐开口。 “行了,退朝吧!” 文帝站身来,“都吵了半天了,下去喝口茶润润嗓子吧!朕被你们吵得头昏脑涨的,也得找个地方静静了!” 说完,文帝便叫上云厉跟他一起离开朝堂。 “退朝……” 穆顺高声宣布之后,赶紧跟上文帝和云厉。 离开朝堂,文帝直接带着云厉去御花园散步。 “你觉得,到底该不该主动出击?” 文帝询问云厉。 “儿臣以为,现在不是主动出击的时候。” 云厉正色道:“朝廷如今确实有诸多困难,再兴战事,于朝廷不利。” “嗯,朕也是这么觉得。”文帝颔首,“但朕还是有些担心你。” 担心自己? 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 门阀和氏族的气焰不是已经被压下去了一些吗? 还担心什么? 难道是担心老六对自己不利? “儿臣愚钝,请父皇明示。” 云厉停下,恭敬行礼。 “人心啊!” 文帝拍拍云厉的肩膀,“老六一直在开疆拓土,而我们,却老是因为种种困难,不敢战,也不能战!长久下去,天下人心恐怕就不在你身上了啊!” “这……” 云厉语塞,满脸苦涩。 他不是不敢战啊! 是真不能战啊! 朝廷现在都还欠着老六粮食呢! 秋收还遥遥无期。 没钱没粮,拿什么去战? 总不能让前线的士卒吃土吧? 但是,天下百姓可不管朝廷有多少困难。 天下百姓只知道,云铮成天打胜仗,动辄灭国。 而朝廷,却是唯唯诺诺,一副怂包样。 他们根本不会去想,老六那狗东西之所以打那么多胜仗,也有朝廷和他的功劳! 他又是给钱又是给粮的,这功劳大了去了! 虽然,这些钱粮都不是他心甘情愿的给出去的。 “朕知道你的难处,朕也是这么过来的。” 文帝微微一笑,提点道:“如果确定漠西诸部在西北边境的兵力不足,该打还是得打,哪怕你就是做个样子,都要动一下,明白么?” 做个样子? 云厉心中一动。 这倒是啊! 反正,做个样子又不需要消耗多少钱粮。 还能够堵住悠悠众口。 “多谢父皇指点!” 云厉心中的愁云瞬间消散一半。 “咱们父子之间,就别说这些了。” 文帝笑笑,又来到前面的亭子里坐下,“老实说,朕以前觉得你偷奸耍滑,心术有些不正!但朕现在才发现,你啊,还是太老实了!很多事情,要使巧劲,别用蛮力!” 听着文帝对自己的评价,云厉心中不禁堵得慌。 太老实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在骂人? 这就好比心狠手辣的你做了一堆坏事,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良心过意不去。 到头来,别人却跟你说一句:就这? 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味啊! 云厉压住心中的郁闷,恭敬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做事上,多学老六!做人嘛,做好自己!” 文帝语重心长的教诲一句,又问:“你最近是不是把你舅父压得太狠了?” “这……没有啊!” 云厉狐疑,“父皇为何有此一问?”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文帝摇头一笑,“你舅父这个人,还是有大才的!放眼整个大乾,还真找不出几个能像他一样把户部管理得井井有条的!你老是压着他,他做事也不踏实!有时候,还是得适当安抚一下。” 嗯? 听着文帝的话,云厉心中更是狐疑。 难道,徐实甫跑到父皇面前告自己的状了? 哼,这就叫压着他了? 难不成要让朝廷成为他的一言堂,才叫不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