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这位小…小兄弟,我…我见方才那…那食盒…可否…”一个声音打破了羊安的沉思,说话的正是潘大,许是他觉先前已方失礼,又许是羞于乞食,终是没有把话说完。 羊安见他喉结跳动,便已知其意,方欲转身,却见陈辰早已捧来食物,具是一路上准备的干粮,肉干,以及先前的食盒。 方才众人说话,郭媛在车内已听得明白,她生性善良,又悲天悯人,便拿出车内所有。陈辰自然有些微词,此具路上吃用。 她却道:“咱们早些出发,晚上便能到费县,明日一早再采办些吃食便可。” 陈辰无奈,只得将食物分于众人。却见众人顿时犹如饿鬼附身,好是一阵狼吞虎咽。 陈儁倒不急于午食,问侯三道:“尔等行此之事,官府可曾剿捕?” 那侯三顾不得咽下口中饭食,含糊道:“前年来过几次,大兄便带着咱往尼山中躲藏,大兄熟知山道,他们人又少寻不得山,便作罢了,去岁开始便没来过。” 见陈儁没有接话,那侯三又自顾自的说起来:“年前官道上倒是发生了件大事。” “哦?你说的可是劫囚之事?”听侯三说到这是,羊安来了兴致。 许是怕在座诸位误会,侯三慌忙解释着:“正是,不过咱可没参与,差役人多,那伙贼人又具是亡命之人,咱只能躲在林间瞧着,待他们散了,才上前捞些金银。”说罢,又指着一旁低头吃饭的少年道,“这趟收成不错,便让小六去县城换了些吃食。” 一旁的小六见侯三提及自己朝羊安看了眼,又继续低头吃饭。羊安心道:这潘大着实不错,虽话不利索,组织倒还算严密,还有专人销赃。 陈儁此时却开口道:“尔等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恩…恩公…莫愁,此…此时已…已是开春,山中猎…猎物渐多。”那潘大说完,又抓起一块烙饼往嘴里塞去。 “安儿,何不将此间之事修书与你祖父?”这时郭媛的声音从车里传来。 “这……”羊安有些犹豫,羊儒虽然对自己抠索,但早年为官时也是爱民如子,此时家中尚有良田数千亩,具是祖上累积,要给这二三十号人提供个活计那自是没有问题。然他们先前于泰山为盗,难免会与苦主照面,怕对羊儒名声不利。况且若此列一开,指不定将来但凡泰山郡内吃不上饭的,便都要寻来自家。但说来也怪,羊安对郭媛的要求从来没有抵抗力。羊安哪里晓得,在这个时代,士人若能劝得盗匪弃恶向善也算是一桩美名。 此时,陈儁见羊安犹豫,也在一旁帮衬道:“潘大,你且约束众人,莫要再行这作奸犯科之事。三郎定会为尔等寻份活计。” 羊安当下不再纠结,大手一挥说到:“取笔墨来!”…… 待一行人到阳翟之时,已近三月,原本只需十五、六日的行程,众人一路上走马观花,硬是走了二十多日。 郭家虽是阳翟大姓,但郭媛家是旁支,虽祖上虽也出过官吏,但此时已是家道中落。农户家无余财,家中又无未出阁的女孩,门自然也是打开着的,郭媛当先一步:“爹,娘,我回来了!” 接着便是繁文缛节,众人互相介绍,羊安给外祖父母郭仁及繁氏请安,再是送上礼物,倒是介绍郭仁身边那个精瘦的孩子时,羊安眼前一亮,因为他的名字叫郭嘉。那郭嘉倒好,啥也没说,只是对着郭媛来了句:“若非吾姐,吾定纳之。”让众人一阵恶寒。也换了郭仁一顿教训。 郭府不大,甚至不能用府来形容,中堂两侧东西厢各两间房,羊安自然和郭嘉同寝。汉时普通百姓家一日两餐,但此时是农耕时候,一日便要食四餐,晚食过后,羊安自然跟着郭嘉回房。 这才刚进房,郭嘉便做起了规矩:“我是你舅父,自然凡事得听我的。这屋里的东西嘛,没我的允许可不得乱动。” “舅父说的是,孩儿谨记。” “你刚说什么?” “舅父说的是。” “我问的是后半句。”“孩儿谨记。” “哈哈,好一个孩儿谨记,这句颇合我心意,哈哈,好孩儿。”郭嘉说时,已一屁股坐在榻上,一只脚搁在踏边。 “舅父,我这随身物什放何处?” “你就搁那箱子上吧。”郭嘉努努嘴,向羊安指明方向。 “舅父,你这好多书啊。” “你可莫要乱动,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郭嘉刚说完,却眼尖的看到羊安的长剑,这东西在农村里可少见的紧,他早就想要了,但这年头宝剑精贵,他老爹死活的不肯买,此时他眼珠一转,便开口道:“老子说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你这小小年纪,用不得剑,不如赠与舅父如何?” 羊安心下:你这年岁,怕是还小我几月,分明就是看上我的宝剑,却找的漂亮理由。嘴上却说:“有何不可,舅父若喜欢,那便赠予舅父。”一把宝剑而已,待回泰山他多猎几头野兽便能换来。 郭嘉见他爽气,也不客气,当下拿起宝剑,抽剑出鞘,把玩起来,嘴里说道:“舅父也不白要你的,我看你是爱书之人,这房里的书,你可随意翻阅。” “当真?” “自然是当真。” 羊安也是不客气的主,当下便拿起一卷《太公六韬》翻看,见上面还有满满当当的标注。“舅父,这注释都是你写的?” “那是自然。” 此郭嘉果然便是历史上的郭嘉,羊安心中感叹道。在汉代,郭是大姓,重名的可能性很高,他先前并不确定此郭嘉是否是彼郭嘉,如今见这本《太公六韬》心中已是十成的肯定,不禁感叹道:这郭嘉果然在军事上有天分。他想着,不自觉的从怀中摸出一包零嘴儿,边看这书,边吃起来,平日里羊儒可不允许他看这类书,此时自然机会难得。 郭嘉在一旁看他吃的津津有味,一时也是嘴馋,但碍于自己长辈身份,方才又占了人家宝剑,羞于开口讨食,便说道:“你这吃的何物?” “五香狗肉干啊。” “听闻,你好读书,学问不错。今日可敢让我考上一考?” “舅父请说?” “《荀子》有云亲疏有分,后面呢?” “亲疏有分,则施行而不悖;长幼有序,则事业捷成而有所休。”说到这里,羊安自然是回过味来,又道,“我说舅父,你若想吃,自取便是,何必拐弯抹角,岂不生分?” 郭嘉见他说穿,当下也就不客气了,抓起一把,边吃着,边说:“欸,舅父不过是考考你罢了,你莫要多想。” 羊安也不搭话,自顾自的继续看书,没一会功夫,屋中油灯闪烁,便突然熄了。羊安忙喊道:“舅父,这灯脂用完了,屋中可有灯脂?”四下却是无人应答,羊安又问了一遍,还是无人应答,许是郭嘉不知何时出门了,无奈之下只得摸出门去。 这才一出门,便透着月光,见郭嘉正站在郭媛屋外,隔着窗缝往里瞅。羊安心下茫然,便又问道:“舅父,屋里灯脂用完了,何处可有?” 谁知那郭嘉听他声音,便似撞了鬼一样,只留下“诶呀”一声,头也不回就往郭府外跑。 羊安心下更是疑惑,不禁也往那窗缝里瞧去,只见屋内雾气氤氲,一美人儿,散发松肩,**玲珑,水浇腻玉。这不是郭媛还能是哪个?羊安当下又羞又气,忙夺门而出,却是去追郭嘉。 夜色朦胧,月光皎柔,四面祥和,阳翟郊外的田野间,两个少年正在追逐,前头跑的时不时的回头看去,后面追的则是锲而不舍,一边嘴里还喊着:“郭嘉小贼,你莫跑!” - 汉代猪肉精贵,平民一般食狗肉,勿喷,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