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说,你没告诉周异(洛阳令)刺客是何人?” “那是自然。我若说了,那周异虽未必有胆量去冯府拿人,可他上面还有个李燮。万一到冯府这么一闹,只怕我与冯娘子.....” “可那高进既在冯府做事,只怕那冯方必已知晓你与冯娘子之事。” “哎,当真是命运多舛!此事也怪我,子义事先早已提醒我高进入了冯府,却是我疏忽了。” “事到如今,可有打算?” “能有啥打算,只待走一步看一步罢。” “早些让冯方知晓也未必就是坏事,你也莫要太过忧虑。对了,你与那高进到底有何仇怨,他竟当街行凶?” “此事说来话长,待日后再与你道来。” “也罢。对了,你伤哪了?让我瞧瞧。” “哎哎,轻着点,疼着呢。” “听如意说只是伤了些许皮肉,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诶,我说伏三郎,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要不你让我砍一刀试试?奥~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怕不是故意的吧。” 伏均嘿嘿一笑,道:“哪能那,你我情同手足,我又岂会乘人之危。”说罢,又哈哈大笑起来。片刻,又道:“还有一事,方才见子义一脸失落,怕是心怀内疚。” 羊安道:“是我让子义先行回府,方才遇刺实怪不得他。此事倒是劳你费心。” “好说,好说。” “对了,我送你那俩胡姬,你爹可有说甚?” “这事哪能让他知晓?” “那你如何安置?” 伏均故作神秘道:“你说呢?” 羊安思索片刻,这才恍然大悟:“该不会是藏在得胜楼里吧?” 伏均嘿嘿一笑,算是默认。 羊安笑道:“行啊,你小子,金屋藏娇呢。” “哈哈,瞧你说得。” 羊安啧道:“你小子可要保重身体啊!” 伏均闻言,也不答话,只从怀中摸出个瓷瓶,得意的在羊安面前晃了晃。 “这是何物?” “我寻太医方丞拿得方子,配得宝药。” 听伏均这么一说,羊安自然晓得定是壮阳补肾之物,只不屑地道了一声哦。 伏均见状,将瓷瓶收入怀中,佯装好奇道:“哎,我说叔兴啊,你该不会还是童子身罢。” “滚!” 羊安话音方落,伏均早已起身,他难得在羊安面前占点便宜,此刻心里高兴着呢,一脸嘚瑟道:“行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一会还得去趟得胜楼,先告辞了。你有伤在身,就别送了,早些歇着就是。” 羊安瞧他那一脸贱相,心中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只道:“滚吧!如意,送客!” 伏均没走多久,羊安便起身去寻太史慈。送完伏均候在门外的尚如意忙要上前搀扶。 羊安于是道:“又非是甚重伤,何必要你来扶。快快下去,早些歇息。” 尚如意哪里肯听他,扶住他右臂,边道:“那可不成,阿郎有伤在身,如意可不敢怠慢。” 羊安如今身长已有七尺,那尚如意却生的娇小。二人一搀一扶,倒颇有小鸟依人的模样儿。 话说羊安寻到众人时,潘大、侯三,正坐榻上安慰太史慈。三人见了羊安,不约而同道一声“阿郎”,便要起身拜礼。 羊安见状,忙道:“行了,潘大你重伤未愈,就别起来了。”又对余者道:“咱这小门小院的,又无外人,何来这许多礼数。”却闻潘大道:“阿…阿郎,伤…伤势,可…可…” 他关心则乱,说话更显结巴。羊安听出他言下之意,笑道:“我这伤势,可比不得你当日舍身相救。此刻已无甚大碍,你只管安心养伤。” 话音刚落,却闻侯三义愤道:“阿郎,高进那厮着实可恶。下回若要见到,定要他好看。”前番羊安负伤,却是他和太史慈请的郎中,此刻自然不再询问伤情。 羊安心头一乐,佯装责怪道:“哦?说起来,当日霍山喊你杀他,你却不敢。看看如今,竟生出这般事来。” 侯三忙辩道:“哎,哎,阿郎,这事儿可不怨某。” 一旁尚如意见他吃瘪模样,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侯三见状,又道:“我说如意妹子,你笑我作何?” 尚如意方要回话,羊安抢先道:“行了,我寻子义有事相谈,尔等没甚事儿都歇着吧。”又道:“子义啊,你我屋外走走?” 羊府内院不大,支开如意后,二人一前一后走着,只见羊安背手道:“子义啊,你我相交可有些年头了。” 太史慈此刻情绪低落,突闻羊安问话,不假思索道:“慈与阿郎初遇时,乃是光和四年,至今已有六年。” “日月如跳丸,一晃已是六年。”羊安感叹一句,又道:“子义,我且问你,这六年我待你如何?” 太史慈忙道:“阿郎对慈,恩同再造,情同手足。” 羊安心道:恩同再造吗?当日南阳,若非太史慈临阵斩将,即便潘大舍命,亦恐凶多吉少。此番朝廷册封又被他婉拒。再大的恩情,只怕也还完了。 想到这里羊安不禁苦笑摇头,心中又道:太史慈为人有情有义,又知荣辱,有担当。这样的人,一旦心中认定自己有错,再如何劝解,只怕也只是图增其内疚罢了。 于是羊安道:“今日之事,其过在我。然你既觉心中有愧,我这倒是有件差事,须你去办。如若办好了,此事就此揭过,从此休要再提;如若办不好,恐怕要你提头来见。” 羊安言辞惊悚,太史慈却坦然道:“阿郎请说。” 羊安于是一字一句道:“我要你今生今世保我安危!” 在太史慈看来这实在算不得是一种惩罚,嘴上不禁迟疑:“这……” “怎么?子义可是觉我羊某不值?” “自然不是。”太史慈说罢,忙跪拜道:“此身愿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羊安忙将他扶起笑道:“休要说是六载,你我往后恐怕还有六十载光阴,我可不要你万死,毕竟活子义可抵千军万马。” 冯府里,却听冯方吩咐左右道:“来人,将娘子带回房去,从今往后,没我吩咐,不得她擅自出门。” 冯娘子哭道:“爹,爹,不要,不要,女儿已心属羊郎,请爹爹成全,请爹爹成全。” 冯方回道:“为父一片苦心,皆为你好,你若再冥顽不灵,当心家法伺候!”说罢,又对左右道:“还愣着做甚,快带下去。” 左右于是便要去制冯娘子,却见她依旧不依不饶道:“爹,爹,女儿知父亲与羊家长辈有隙,可羊郎又有何错,你便成全女儿罢,女儿已立誓,今生非羊郎不嫁。” “你,你,你。”冯方被道破心事,又听冯盈非仇家不嫁,竟被气的一时语塞。良久,才问道:“那我问你,他既言两家有隙,可曾告诉你,他已有婚约?” 冯盈突闻此言,自然全当自家父亲劝他死心,连道:“不会的,羊郎不会的,你骗我。” 冯方见她竟如此执迷不悟,不禁气笑,道:“你宁可信那竖子,也不愿信为父?我还告诉你了,他泰山羊氏与陈留蔡氏时代交好,两家数年前便有婚约。那竖子要取得是蔡伯喈的一双女孩儿。” 冯盈闻言,挣脱了制她的下人,上前几步,突又跪倒在冯方面前,拽着对方衣襟道:“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爹,你告诉你是骗我的。” “骗你?哼,你若不信,尚书郎亦知此事,你大可问他。” 冯盈于是抬头去看尚书郎杨赞。只闻杨赞言之凿凿道:“冯家娘子,冯校尉此言非虚,此事恐朝中无人不知。” 杨赞的话仿佛是最后一根稻草,将冯娘子压得瘫软在地,嘴里却仍不停念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冯方见状,忙对左右使了个眼色,左右这才将冯娘子带下。 冯方于是对杨赞道:“家门不信,让汝见笑了。” 那杨赞眼珠转了几圈,捻须道:“校尉,下官突生一计,或可断那羊安仕途。” 冯方眼睛一亮,忙道:“哦?是何计略,且快快道来。” 杨赞于是附耳道来。却见冯封乍听之下,慢慢皱起眉头,道:“此事不可!” 杨赞见状,又劝道:“此计若成,下官可保则羊安必除。何况……” 冯府内堂,摇曳的烛光照射着冯方纠结的脸庞,一旁则是孜孜劝说的杨赞。良久,那冯方似是做出重大决定,轻叹一口,这才道:“如此,便依尚书郎之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