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你可得救救我啊!” 赵忠夤夜敲开张让的府门,神色慌张地恳求道。 “我都说过了,不让你胡搞,不让你胡搞。” “可你呢?” 张让冰锋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卑躬屈膝的赵忠。 若是在平日里,见到赵忠如此卑微,张让非得笑死不可,但是现在,他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心底的怒火在胸腔内止不住地翻腾: “总以为靠杀手就能解决问题,真当杨赐、袁隗是窝囊废吗?咱们跟他们斗了这么些年,谁不知道谁有何手段啊?” “简直愚蠢如猪!” 张让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当场怒骂赵忠:“居然被杨赐抓了六、七人,还全都被移交到了廷尉府。” “郭昀有何手段,你难道不清楚?就你手下的那帮人,有几人能禁得住廷尉府的大刑?现在找我来帮忙,真当我张让可以通天?” “滚!” 张让抬手指向殿外,厉声呵斥道:“赶紧给我滚,自己做的孽,就要自己解决,别总指望别人给你刮屁股!” 赵忠本以为自己只要把姿态放低,张让总会顾及颜面,帮自己一把,但谁曾想,这老家伙居然如此不给面子,竟还敢让自己滚?简直岂有此理! 下一个瞬间。 原本卑躬屈膝的赵忠,立刻挺直了摇杆,下巴微扬,恶狠狠睥睨着张让:“张让,你可别给脸不要脸,某自降身份如此,你还敢得寸进尺?” “我告诉你!” 赵忠眉间涌出煞气,手一挥:“如果我栽在杨赐、袁隗手里,你也甭想好过,即便是死,也得拉你垫背,就你那点事情,随便拎出一件,都够夷灭三族十回了。” “你......” 此时的张让已是面沉如水,眸中杀意大盛:“你竟敢威胁我?” 赵忠面色如冰:“这是你逼我的!” 张让用力抿紧嘴角,却仍然止不住双唇的颤抖,控制了好久,方道:“想要救你,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你得付出点代价。” 赵忠暗暗松了口气,轻声道:“你早这样说不就好了吗?至于撕破脸皮?想要多少,你直接说个数,我可没时间跟你弯弯绕。” “好。” “够痛快!” 张让深吸口气,眉头微蹙,似是在激烈的思考。 良久后,他方才伸出个巴掌:“我要五亿钱,而且膏腴之地的县令、郡守,当优先我挑,你不得跟我强!” 赵忠闻言,眉毛底下那俩眼珠子险些瞪爆:“五亿钱?你疯了?这价钱都够买五个三公位置了,你居然还要优先挑县令、郡守?” “不行!” “绝对不行!” 赵忠毫不犹豫地拒绝:“你的条件太苛刻了,恕我难以承受,两亿钱勉强可以考虑,而且膏腴之地的县令,你可优先选择,但郡守绝不可能!” 县令毕竟是基层官员,能够掌握的权势、资源是有限的,但郡守就不一样了,不论是在地方,还是在朝堂,全都有一定的影响力。 若能得一个膏腴之地的郡守,不消数年时间,便可赚回过亿的钱,这种肥差赵忠是绝对不愿意拱手相让的。 张让咬着牙,气呼呼道:“你这家伙,还真是舍命不舍财啊!” 赵忠直接怼了回去:“断人财路,如夺人性命,你还不如直接要了我的性命,不过在此之前,我赵忠必定拉你当垫背的,如此一来,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 浓浓的威胁气息环绕着张让,张让强压下心中怒火:“我这条线埋十余年,一直都没舍得动过,是为在关键时刻保命的,如今为了你,却要动了。” “十余年的时间,你说值多少钱?” “况且!” 张让冷声言道:“如今是为了救你的命,而非是我的命,我只问你要这点东西,你居然还不舍得?赵忠,你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 赵忠停顿了片刻,一脸不情愿地道:“行行行,五亿钱便五亿钱,但你必须答应,郡守之职只能优先你挑一个,其余仍是公平竞争。” “好。” 张让点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赵忠深吸口气,试探性问:“何时能有结果?” 张让轻声道:“明日即可。” “既如此。” 赵忠把手一拱,轻声道:“赵某便静候佳音了。” 张让颔首:“快回去吧,我还要安排事情,便不留你了,记得把钱备好。” 赵忠满口答应:“没问题。” 旋即。 他转身离开,出了府邸。 张让冷声言道:“暗影何在?” 一个黑衣人从阴暗中走出:“主人,有何吩咐?” “告诉毒刺,把廷尉府新抓进去的人,全部杀掉,一个不剩。” “喏。” ***** 次日清晨。 雄鸡报晓,朝霞满天。 王昊正在演武场练习剑法,忽然从廊道中传出个声音:“子霄!子霄!” 是王景。 王昊一下子判断出来。 他立刻停止练剑,扭头过来:“族兄找我何事?” 王景疾步上前:“行了,别练了,宫里来人了,陛下召你入宫,可能要打听太一显圣的事情,你可得准备好。” “放心。” 王昊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此事易耳,岂能忘记。” 王景淡笑:“如此甚好,走吧,去前厅。” “嗯。” 王昊答应一声,便跟着直奔前厅。 前来迎接王昊的不是别人,正是小黄门左丰。 二人也算是老相识了,因此倒也没有丝毫客套,简单准备一番,便跟着赶往皇宫。 雒阳作为大汉帝都,自然是满城朱紫,遍地贵胄,为方便官轿通行,同时又免除百姓时时需要避让之苦,所以街道都修得异常宽阔。 普通官员的坐轿常常只带十数以下的随从,悠悠然地从街面上走过,雒阳居民都已看得习惯,碰上时的闪让动作也甚是娴熟。 不过...... 从皇宫里出来的座驾,还是比较少见的。 王昊端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向外帐外,沿途的雒阳居民纷纷扭头张望,议论纷纷,似乎在好奇是哪家的公子,被如此隆重地请入皇宫。 即便是见识过后世明星出场的王昊,也不由地被眼前一幕所摄,内心的满足感溢于言表,脸上遮掩不住的喜悦。 当然! 对于王昊而言,也仅仅只是如此了。 但其随行护卫的许褚,便没有这般淡定了,头顶着红罗伞的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美滋滋享受着四周投来的惊羡目光,趾高气昂,面有傲气,感觉比王昊还要拽一万倍。 “司马快瞧,那里有两个姑娘,长得可真俊。” 许褚那双铜铃眼一下子变成了桃花眼,盯着路旁的姑娘,挪不动分毫:“京城的女娃娃就是比乡下丫头好看,等我以后有出息了,也要娶个大家闺秀。” 虽说许家也算有万贯家财,在谯县算是响当当的豪族,可跟曹家、夏侯家、程家,压根不在一个等级,就更别提京城的达官显贵了。 这一趟雒阳行,可算是给许褚开了眼,至少立下了个普通俗人,能够为之奋斗的目标,怪不得后世有人说,女人是推动男人勇往直前的原动力,许褚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行!” 王昊满口答应道:“只要你肯努力,将来建立一番功业,还愁娶不到大家闺秀吗?届时怕多到你发愁的。” “哈哈!” 许褚仰天哈哈一声:“司马放心,末将必好生努力,不负司马厚望。” 王昊施施然笑着,调侃道:“非是辜负吾之厚望,而是大家闺秀之厚望,对吗,仲德?” 程昱淡笑:“司马言之有理,仲康啊,你可得好生努力才行。” 许褚抖擞精神:“那必须是当然的。” 马车继续往前走。 行不多远。 许褚忽然抬手指向前方,惊叹道:“司马快瞧,好大一只鸟。” 不等王昊举目望去,小黄门左丰直接喷了出来:“蠢货,那是朱雀好嘛,前面便是通往皇宫的朱雀门了,咱们走的便是朱雀大街。” “原来是朱雀啊!” 许褚搔了搔脑袋,嘿嘿一声笑,别提有多可爱了。 王昊顺着车窗向外张望。 果然。 不远处的朱雀门阙上,一只铜质的展翅朱雀昂首向天,栩栩如生,门口两座巨大的望楼,当真是高大气派,巍峨壮观。 文学家班固在《东都赋》中写道: 增周旧,修洛邑。 扇巍巍,显翼翼。 光汉京于诸夏,总八方而为之极。 于是皇城之内,宫室光明,阙庭神丽。 奢不可逾,俭不能侈。 其中“奢不可逾,俭不能侈”的思想,为当时世人称道。当时人皆夸赞东汉洛阳城“合制”,而批评西汉长安城“逾制”。 但饶是如此,雒阳宫的雄伟奢侈,还是引发了一些底层读书人和百姓的不满,著名的《五噫歌》就是那时候诞生的: 陟彼北邙兮,噫! 顾瞻帝京兮,噫! 宫阙崔嵬兮,噫! 民之劬劳兮,噫! 辽辽未央兮,噫! 这首诗歌的作者是汉章帝时期著名隐士梁鸿,他路过雒阳时,感慨宫殿的崔巍和百姓的辛劳,其中充满了讽刺与批判。 诗歌传到了皇宫后,汉章帝龙颜大怒,下令捉拿梁鸿,梁鸿从此改名换姓,东逃齐鲁,藏了起来。 如今,这座巍峨的皇宫便矗立在王昊面前,它虽不及后世的故宫气派,但相对于这个时代而言,的确是奢靡至极。 可惜啊! 这样一座漂亮的皇宫,最终却毁在了董卓这样的杂碎手里。 正当王昊感慨万千之时,马车悠然停下,左丰轻声道:“已经到了,下车吧,咱们需要步行进入皇宫,你的随从只能在外恭候。” 闻听此言,许褚略微有些神伤,叹口气:“可惜啊,不能去里面瞧瞧,我想皇宫里面一定要比外面宏伟吧?” “你小子......” 程昱略显尴尬地摇了摇头:“能够进入雒阳内城,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进皇宫瞧瞧,千万别得寸进尺啊!” 许褚嘿嘿一声,笑了笑:“我不过是说说而已,岂敢妄想。” 王昊卸下碧落剑,以及随身的兵器,递给许褚:“还是那句话,只要肯努力,一切皆有可能,不管仲德如何说,反正我是看好你。” “仲德!” 许褚那股子劲儿再次涌上来:“瞧瞧咱司马,这话说得多好,反正以后许某跟定司马了,说不定以后建功立业,也能得见天颜。” “哈哈哈哈哈!” 狂浪的笑声响起。 许褚忙不迭接过王昊递来的兵器:“司马放心,末将必好生努力,绝不辜负司马厚望,争取有朝一日,入皇宫觐见。” 王昊拍了拍许褚的肩膀:“这才对嘛!好男儿首先要学会做梦,只有敢想,才能敢干,只有敢干,才能成功。” 许褚点点头:“末将明白。” 王昊淡笑:“走了。” 旋即。 豁然转身,直奔朱雀大门。 望着王昊坚实的背影,许褚越来越佩服,口中不停喃呢着:“只有敢想,才能敢干,只有敢干,才能成功。” “啧啧!” 许褚扭头瞥向程昱,忍不住称赞:“瞧瞧,这便是咱司马,说得多好。” 程昱无奈点点头:“是啊,司马说得的确好,而且也的确成功了,仲康你可得努力,或许将来当真可以进入这雒阳皇宫。” 许褚昂首遥望着朱雀大门,雄心壮志在此刻似乎都燃烧起来:“我相信,只要跟定司马,就一定能进入雒阳皇宫。” “仲德,你呢?” 许褚扭头瞥向程昱:“我感觉咱司马以后肯定是做大事的人,跟着他一定可以建立一番功业,如此也能光宗耀祖了。” 程昱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不由笑笑:“哦?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许褚眼珠子一瞪:“才二十岁便被陛下召见,这还不算?咱俩可全都二十往上了,若非司马,我现在还在许家坞堡呢,你不也还在东阿窝着吗?” 呃...... 跟许褚这种一根筋的家伙聊天,绝不能指望有深度。 程昱只是淡淡地附和一句:“你说得,倒也不无道理,此战中,司马的确展示出了超越年龄的指挥,不得不令人敬佩。” 许褚嘿嘿一声,满意地道:“所以说,咱们只要跟定司马,将来必可建立一番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