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后方观战的荀攸即便心中已有预料,但当真正见证结果时,依旧不自禁挺直了脊背,眸中绽放出万千精芒。 能开三石弓的猛将,原本便是千古难觅,而自家主公竟然能连开两箭,轻而易举便破了袁军士卒严密的防守。 这可真是...... 天上降魔主,人间太岁神呐! 楼橹之上的皇甫郦正愁战法失效,必将会造成更大的伤亡,尤其是军心的打击,势必更大,但不曾想,自家主公出手竟然轻而易举地攻破了城防。 此刻的皇甫郦感激涕淋,更敬佩之至,忍不住惊叹: “主公真乃神人也!” “快!” 皇甫郦把手一招,铿锵下令:“擂鼓助威,全力攻城!” 传令兵拱手抱拳:“诺!” 下一个瞬间。 咚!咚!咚! 咚咚—! 刹那间,震天彻地的战鼓声激荡在空旷的原野上空,卢奴城外乌泱泱如同浪潮般的幽州军彻底沸腾起来,纷纷高举着兵器,口中嘶吼着,奋不顾身地猛攻城池。 蓬! 一箭破防,双弧盾顷刻间破裂。 主攻的幽州军士卒趁势猛突,跃入卢奴城池,与敌军殊死搏杀。 望着眼前一幕,下方攻城的士卒士气更胜,山呼呐喊之声竟盖过了气势磅礴的战鼓声,将战役的气势顷刻间推向了巅峰。 投石车、弓弩手、玄甲锐士火力全开,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遗余力地对袁军士卒展开最强悍的进攻。 圆石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的弧线,砸在城头的双弧盾阵上,蓬的一声,便是一个大的缺口,被砸中的士卒当场死亡,一命呜呼; 伴随着鼓点响起,弓弩手齐齐拉弓射箭,箭雨遮天蔽日罩向卢奴,犹如滂沱大雨一般砸在袁军筑起的盾墙之上,发出了密集的笃笃声; 虽然,寻常弓弩手的箭矢难以破开盾墙的防御,但接连不断的箭矢袭杀,却压制的他们根本不敢轻易冒头,变相缓解了先登将士作战的压力。 先登的陈到左手持盾,右手握矛,一人横在袁军精锐面前,宛如一座难以撼动的钢铁巨人,盾挡矛刺,杀伐果决。 从后方提枪猛扑过来的颜良,双手持枪,发出猛然一声长喝,掌中镔铁枪化作深海中伏波劈浪的巨蛟,直朝着陈到的面门飞刺而去。 呼—! 锋锐的铁枪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发出尖锐的啸声,眨眼间便刺到了陈到的面前。 不过,身经百战的陈到早已经察觉到了颜良的踪迹,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子稍稍一侧,同时猛地将双弧盾拉回。 噗! 只听得一声闷响。 枪锋径直撞在了双弧盾上,随即哧愣愣擦着盾牌,向前划出一段距离,留下一条不深不浅,但却肉眼可见的恐怖伤痕。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在承受了这一击的同时,陈到同样为之一愣。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一击中蕴含的恐怖力量,即便是此前与之对敌的高览,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想要突破此人的封锁,只怕没那么简单。 不过...... 陈到绝非是个轻易认输的主儿。 他脚步一顿,稳住身子的同时,猛地往起一抬,磕开镔铁枪的刹那,右手的战矛随身而动,奔雷般探出,彷佛一道流光直扑颜良面门。 “啊—!” 即便是河北双雄之一的颜良,面对陈到的这一招突袭,也不由地为之一愣。 他本以为王昊帐下的大将充其量也就是许褚、赵云、鞠义,但不曾想,眼前这员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军,居然也如此厉害。 这一枪,虽然从表面上看似简单,但它不论是力量,亦或者是速度,甚至是出手的角度与时机的把握,全都堪称完美。 一股恐怖的寒栗立刻从颜良后脊梁升起,顷刻间淌遍全身,令其不寒而栗,甚至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绷紧了神经。 所幸颜良身经百战,面对如此强悍的一招,倒也显得比较镇定,左脚往后一侧,带动身子轻轻侧开,便见染血的矛锋从自己面前不足三寸远的地方呼啸而过。 与此同时,颜良选择单手持枪,另外一只手快速探出,精准地抓住了陈到的矛杆,企图以这样一种方式来钳制陈到的进攻。 “诛杀此贼。” “一起上!” 身旁的亲兵眼瞅着自家将军占据了主动,大喊一声,提刀持盾强扑,作势便要将先登的幽州军猛将乱刀劈成肉泥。 可陈到也绝非庸才,他全身神力爆发,灌注在右手之中,猛地一拧矛杆,诡异的力量顷刻间从矛尾传至矛头。 “该死!” 颜良只感觉这股力量来得太过迅猛,且力道中透着一股诡异。 条件反射般的,他直接松开了握着矛杆的手,恰见失去束缚的战矛彷佛滞在半空一般,以超高的速度转了不知多少圈。 趁此机会,陈到使出一招横扫千军,那右侧举刀劈来的袁军士卒尚未抵达自己面前,便被直接扫飞出去,恐怖的力量竟接连撞倒数人方才止住。 “进攻—!” 陈到狞声呼喊。 在其身后,乌泱泱涌上来的幽州精锐,一个个怒目圆睁,虎视眈眈,彷佛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又一个袁军精锐,而是行走的军功。 “杀—!” 幽州军士卒齐声嘶吼,胸涌如潮,两军士卒顷刻间撞在一起,短兵相接,丛枪乱刀,往来呼啸,鲜血一阵阵的迸发。 “弟兄们,我等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有杀败敌军,才能活下去!” 卢奴城墙的短兵相接,乃是全军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告破,后果不堪设想:“给我顶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顶住!” 早已封锁了四门城防的卢奴,乃是个必死之地,在袁军士卒强大的求生欲面前,他们只能拼尽全力作战,与幽州军展开殊死搏杀。 正因如此,即便幽州军强悍如斯,在面对抱着必死之心作战的袁军时,依旧没有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只是在稳住局势的前提下,略微占据上风而已。 门楼之中的袁绍眼瞅着幽州军一个个登上城头,心头狠意狂飙,咬着钢牙,狞声道:“该死!没想到我军做了如此多的准备,却还是被王昊轻易攻破。” “主公!” 一旁田丰揖了一揖:“咱们是否要......” 不等田丰把话说完,便被袁绍摆手打断:“不行!现在使出杀手锏,起不到多大作用,不过是浪费而已。” “可是......” “没什么可是!” 袁绍深吸口气,眸光锐利道:“我袁绍可以死,但王昊必须败!杀手锏咱们不用,等朝廷的援兵赶来,交给他们出奇制胜。” 田丰惊得眼珠子都快瞪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袁绍竟然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意提前准备的杀手锏,就这样浪费掉。 自己以前多少有些瞧不起袁绍,总觉得对方不过是出身很好而已,但是现在,田丰彻底扭转了对袁绍的认知,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单凭这一点,便令人敬佩。 田丰揖了一揖:“主公放心,卢奴乃是死地,众将士必能拼死鏖战,幽州军虽然强悍,但想要拿下卢奴县,也绝非易事!” 苍啷! 袁绍拔剑出鞘,声嘶力竭地呼喊:“弟兄们,将敌军统统撵下去!” 满城将士齐声山呼:“杀—!” 转瞬之间,城内的袁军士卒纷纷涌上城头,他们提着寰首刀,劈头盖脸便朝着幽州士卒砍来,动作大开大合,完全不顾自己的性命。 即便幽州士卒各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但面对这帮发疯到不要命的士卒,杀伐起来着实有些艰难,良久未能形成碾压之势。 甚至,对方以多打少,上中下三路偷袭,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幽州军不少士卒吃了暗亏,拼死对方七八人后,终于被其反杀。 有些人夺走了幽州军士卒的玄甲,快速披在自己身上;有些人夺走了头盔,戴在自己的头上;还有些人在争抢寰首刀、双弧盾。 当他们真正入手这些武器装备时,才意识到为何幽州军士卒的战斗力强悍如斯,明明模样一样的寰首刀,幽州军士卒手中的寰首刀却是更重,分明是由精铁锻打而成。 虽然,两者从外观上看,一模一样,全都是大汉制式的兵器,但质量却是天差地别,杀伤力更是天差地别。 唯一可惜的是...... 拿到幽州军寰首刀的士卒,依旧破不了他们的玄甲。 这种两层的鱼鳞结构重型战甲,不仅非常灵活,而且防御能力极其强悍,士卒行走起来,宛如一座移动的碉堡。 锵!锵!锵! 金鸣炸响,星火迸溅。 眨眼间,四个云梯车在王昊三石弓的相助下,纷纷破开袁军防御,涌入城头,与袁军士卒展开殊死搏杀。 号角急鸣,战鼓通通,两方大阵被冲得阵势大乱,各级将校大吼着向前,维持着几近崩溃的阵型,有勇士上前连斩数人,而后又被乱枪刺翻在地。 返回军阵的王昊盯着城头胶着的战事,不自禁皱起眉头,轻声道:“看来袁绍果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驻守卢奴,此次战役怕是没想象中容易。” 荀攸早已料到袁军会以死相搏,倒也没有诧异:“主公,袁绍固然下定了决心驻守,但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他们早晚必败,这一点毋庸置疑。” “属下担心的是......” 言至于此,荀攸捏着颌下一缕胡须:“袁绍此前故布的疑阵,到底会在何时出手?如今卢奴城池危在旦夕,他们会不会突然杀出?” 王昊发出一声蔑笑:“来则来矣,我王昊,何惧之有!” “不!” 荀攸摇了摇头:“属下担心的,不是他们会来,而是他们不来。” 王昊皱眉,心里咯噔一下,但随即恍然大悟,缓缓点头:“公达言之有理,要不然咱们鸣金收兵,给袁绍以喘息之机,让他安排兵马赶来驰援。” “围点打援虽妙,但对付袁绍却是不可。” 荀攸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他一下子猜出了王昊的意图:“袁绍帐下有智囊谋士,主公若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主动鸣金撤走,对方必会猜出端倪。” “如此,反倒是打草惊蛇,得不偿失了。” “公达言之有理。” 王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经过这两天的鏖战,他已经确认袁绍绝非庸俗之人,太过拙劣的演技,怕是瞒不了他,反而会令自己陷入被动。 “可是......” 话锋一转,王昊继续道:“单凭袁绍的实力,想要拦住我军,怕是有些艰难,我军若不故意露出些破绽,只怕袁绍坚持不了多久。” 荀攸自然明白王昊的深意,思忖良久,权衡利弊后,悠悠道:“既如此,那咱们便一如现在,正常作战,权当不知道对手的意图。” “属下以为......” 荀攸试探性猜测道:“此刻的袁绍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宁肯战死,也绝对不会轻易使出杀手锏,这支奇兵若是不出,迟早能有更大的用处。” 这一点,王昊又岂能不知。 一旦卢奴城池告破,幽州军便可势如破竹,直入冀州核心腹地。 如此一来,队伍距离幽州便会越远,战线拉得越长,对于军队的可持续作战能力,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这支队伍兵力或许不多,但只要活动在冀州核心腹地,对于他们的粮道而言,便是一个巨大的风险,更遑论随时出手,偷袭幽州,亦或者是自己的后方。 顺着这条思路,王昊皱了皱眉,猜测道:“如此说来,袁绍是想把这杀手锏留给袁隗的后续部队使用,而他自己则选择与我等死战到底。” 荀攸朗声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袁绍只是庶出,只要能为袁氏宗族的霸业做出贡献,哪怕被牺牲了,又有何妨?” 王昊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悠悠目光落在城头上鏖战的袁军士卒,此时此刻,他竟有些同情袁绍的遭遇,明明个人能力远胜袁术,且不输袁基,但只因庶出,下场便已然注定。 悲哀! 真叫人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