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锵!锵! 金鸣炸响,战火纷飞。 整个战场满是荒芜,到处都是鲜血,随处可见断肢残臂,浓重的血腥气味弥漫在空中,久久不能消散,鲜红的汁液汇集成溪,漫向奔腾的官渡水。 从左右包夹而来的兵马与白马义从酣战在一起,他们本不是白马义从的对手,但靠着绝对的兵力优势,硬生生将白马义从的箭矢耗尽,与之白刃战殊死搏杀。 即便是主将赵云,也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战场,为了保证两翼的绝对安全,他不得已率领一支精锐小队,不断在两翼奔袭、厮杀。 负责镇守后方的陈到本以为这次是个轻松的活儿,但不曾想,敌军的疯狂程度竟远远超过他的预料,即便压上全军力量,也只能战个五五开,根本兼顾不了左右翼。 即便是正面战场,有王昊亲自负责厮杀,亦难以全面镇压,最终是庞德率领的玄甲重骑出阵,方才彻底扼杀了豫州军冲破阵型的可能。 如果从高空俯瞰全场,豫州军好似一张吞天巨口,想要一口将幽州军全部鲸吞,但怎奈不论他如何拼尽全力死咬,却依旧撼动不了幽州军半分。 此刻! 王昊已然换上了闪耀银月戟,纵马在敌阵中狂飙,万千银芒闪烁,鲜红的汁液飞溅,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畅快,简直潇洒惬意到了极点。 噗!噗!噗! 戟锋翻飞之际,断肢残臂四下横飞,一具又一具尸体如同炮弹般飙射而出,接连撞倒数人后,随即跌落尘埃,身死当场。 在王昊的率领,先登营及亲卫军不断向前猛攻,竟接连攻破豫州军数部,斩杀了其部不知多少将校,夺走了不知多少将旗。 起初豫州军的战意尚且熊熊如烈火般,前赴后继,争先恐后,悍不畏死,但越往后,他们的作战的意志越是被严重打压,陷入极度的自我怀疑中。 “太厉害!那王昊简直不是人。” “真乃魔王降世呐,岂是人力能敌?” “一戟便将人拦腰斩断,这哪里是人?” “......” 无他。 王昊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豫州军的想象,他像是一樽战争机器,完全不知疲倦,接连出手,快如闪电,简直恐怖到了极点。 此前的王昊在豫州军士卒的眼里,便是一个移动的巨额军功,足以令他们这辈子永享富贵,福泽后人,但现在来看,王昊便是从幽冥中归来的魔王,避之犹恐不及,又岂敢主动迎战? 噗!噗!噗! 纵马飞驰之间,王昊使一招超大范围的横扫千军,面前及两侧的敌军顷刻间便被他扫飞出去,竟无一人能够近他半分。 嗖—! 趁他攻击的间隙,一支神箭斜刺里窜出,直朝着王昊呼啸而来。 然而王昊,只是在战马上稍稍轻斜出个弧度,便精准避开了箭矢的进攻,同时反手又抡出一道凛冽的寒芒,凌空斩落数支箭矢,更将飞扑上来的豫州军,尽数斩杀,一个不剩。 希吁吁—! 趁此机会,王昊猛一夹马腹,坐下赤骥昂首一声嘶鸣,旋即撒开四蹄向前狂奔,彷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向前突进了数个马身。 “王昊!” “休得猖狂,皇甫嵩来也。” 正当王昊奋力厮杀之时,忽地一个熟悉的声音乍然响起。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见一个身穿玄铁甲,头戴紫金盔,手持镔铁大刀的熟悉身影耀武扬威杀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北地皇甫嵩。 呼—! 刀锋起,寒芒闪。 皇甫嵩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杀招。 这一刀力劈华山,不论是力量,亦或者是速度,甚至是出手的时机及刁钻的角度,简直完美到了极点,足以证明皇甫嵩没留半点私心。 可是...... 皇甫嵩毕竟对王昊有恩,王昊又岂能真的刀兵相向。 他忙不迭舞出一道凛冽的寒芒,斩杀一个豫州军后,随即戟锋朝着空中轻轻一拨,竟精准地撞在了皇甫嵩劈落的刀锋之上。 铛—! 刀戟相交处,星火迸溅。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鸣,轰然炸响。 就只见,皇甫嵩劈落的刀锋竟以远超于此前的速度,直接倒崩回去,连带着皇甫嵩本人,也跟着一个后仰,将大半个胸膛袒露在王昊面前。 这原本是一次绝佳的杀敌机会,若是换作任何一个对手,王昊皆会毫不犹豫地发起进攻,争取一招解决掉对手。 然而...... 对手偏偏是皇甫嵩。 即便双方各有不同的阵营,王昊在此刻也难以痛下杀手,他只是轻轻舞动闪耀银月戟,将从四周涌上来的豫州军,纷纷斩杀,并未对皇甫嵩下手。 “将军,当真要这般刀兵相见吗?” 王昊以肘压戟,扯着嗓子,开口叱问。 虽说此前王昊是在故意拖延战机,稳扎稳打,但何尝不是在给皇甫嵩幡然醒悟的机会,他是真心实意,不愿意与其为敌。 只可惜事与愿违,双方终究还是走上了这刀兵相向,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战场,逼着他们二人将此前的羁绊,在这一刻,彻底做个了断。 “此乃吾之宿命。” 皇甫嵩态度极其坚定,丝毫不肯退让,言词间刀锋再起,舞出一道凛冽的寒芒,直朝着王昊腰眼要害,横削而来: “王昊!”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皇甫嵩虽是一员猛将,但在能征善战的王昊的眼里,根本就不够看的,这一刀袭来,对于王昊而言,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只是抽回闪耀银月戟,在身侧轻轻一晃,只听得铛的一声清脆,戟锋精准地扣住长刀,即便皇甫嵩拼尽全力,虬肌暴起,却依旧是纹丝不动。 “将军,你若现在投降,我王昊可以既往不咎。” 王昊再次给皇甫嵩一次机会,满眼期盼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然而...... 皇甫嵩却是毫不犹豫,刀锋一横,猛地抽了回去,冷声喝道:“我皇甫嵩既已接受朝廷敕令,便不会做出临阵倒戈之事。” “王昊!” 这一声怒吼。 好似口中迸出春雷,舌尖震起霹雳。 皇甫嵩再次将金背大刀举过头顶,扯着嗓子厉声呼喊:“你我固然是至交好友,但如今却各为其主,岂能因私废公,你让我太失望了!” “来呀!” 呼—! 闪烁着妖异红光的刀锋骤然劈下,浓烈的杀意直接将王昊笼罩:“与某决一死战,尽早结束此次战斗。” 这一瞬,王昊眸中的怜惜骤消,取而代之的是狠厉的凶芒,犹如一柄森冷的剑光迸发,直朝皇甫嵩的心头猛然戳去。 与此同时,闪耀银月戟在他腰间快速打了个旋转,从另外一个方向,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化作一道流光,呼啸而过。 噗—! 寒芒闪,血芒飞。 但见,闪耀银月戟从皇甫嵩的左侧肋骨处切入,直接贯穿了半个身子,鲜红的汁液顺着闪耀银月戟汩汩狂涌,皇甫嵩悬挂在戟锋上,仅仅残留着最后一丝意志。 此刻的他目光柔和,没有半分杀意,掌中的金背大刀也当啷一声,跌落在地上,玄彩缤纷的世界也随之逐渐变得灰暗起来。 “子......子......子......” 皇甫嵩嘴唇微微颤抖着,喃喃的声音淹没在了吵杂的战场中,完全听不清他想要表达些什么,最终撑不过数息,便彻底没了动静。 不过...... 王昊却似乎了解皇甫嵩的心思,他故意以言语刺激王昊,是为了逼王昊对自己动手,好给自己的人生画上圆满的句号。 对于王昊的政治野心,皇甫嵩漠不关心,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了结二人之间的恩怨,从而为他彻底铺平那最后一段路。 当皇甫嵩被王昊斩杀的那一刻,战场的喧嚣声逐渐归于平静,豫州军纷纷丢掉手中的兵器,高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甚至,连中原各大士族的私兵也跟着举手投降,完全顾不上自己乃是士族私兵的身份,只求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已。 王昊缓缓放下皇甫嵩的尸体,长长呼出一口气,轻声言道:“将皇甫将军厚葬于官渡,待打扫完战场后,全军校尉及以上军官,随我坟前祭奠。” 鞠义欠身拱手:“诺。” 旋即。 他把手一招,示意身旁士卒护住皇甫嵩的遗体。 与此同时,皇甫郦下令打扫战场,赵云率领白马义从负责警戒,经过足足一个多时辰的收拾,方才算是彻底了结了此战。 ***** 豫州。 丞相府。 一缕夜风晚来清凉,卷动了烛光,摇曳的烛火映在袁隗脸上,显得有些狰狞。 此刻的袁隗正捧着书卷读书,不知为何,心底忽然生出一抹不安的感觉,抬眼望去,殿门被劲风吹得咯吱作响,一股沁凉自后脊梁窜入,令他遍体生寒。 “来人。” 袁隗招呼了一声。 “叔父。” 一个熟悉的身影迈步走入大殿,随手关上了殿门。 “士纪,你还没休息啊?” 袁隗长舒口气,摆手示意其上前。 “原本想去睡了,但想起叔父仍在书房,今夜风寒,便送件衣裳过来。” 袁基走上前来,亲手为袁隗披上大氅,又拎起一旁的茶壶,为其斟满温热的茶水。 “士兵已经送上了前线,近日可有消息传来?” 袁隗忧心战场之事,但凡有机会,总是要问上一句,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似乎得不到消息,便难以入睡似的。 “没。” 袁基摇了摇头,轻声道:“叔父勿忧,如今官渡前线的状况只会比此前更好,既然皇甫将军能够战败王昊一次,便能战败两次。” “皇甫嵩乃将门之后,其实力毋庸置疑。” “只不过......” 话锋一转,袁隗放下手中数卷,两道浓眉下意识紧皱:“如今朝堂的局势太过动荡,急需一场大的胜利稳定朝臣之心。 若是始终没有获胜的消息,咱们接下来的事情,只怕会更加艰难,尤其是筹措粮草之事,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 这一点,在扶持新皇之前,袁隗便有预料。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王昊的攻势竟然这般迅猛,轻而易举便消灭了袁绍,进而杀入了兖豫二州,根本没给他留下半点经营中原的时间。 否则,凭借中原强悍的经济能力,即便打不赢王昊,也能耗得过王昊,毕竟王昊的幽州素来是贫瘠之地,即便号称塞上江南,也绝非中原可比。 但是现在...... 事情的发展远超袁隗的预期,尤其是对于王昊综合实力的估计,更是大错特错,这才导致朝廷处于极其被动的尴尬境地。 袁隗心里非常清楚,若是再没有胜利稳定民心,那么留给自己的必将是一条死路,即便王昊不杀自己,自己也会被中原士族推出去顶罪。 袁基同样清楚当前局势的艰难,但却只能尽量安抚:“叔父放心,皇甫将军的实力毋庸置疑,若是连他都不是王昊的对手,那么天下间再无别人是其对手。” “您还是要保重身体为主,或许休息一夜,等第二天醒来,捷报便会传来,届时举中原之力北伐王昊,必可收复此前失地。” 呼—! 袁隗长舒口气:“但愿如此。” 袁基极其肯定:“叔父放心,一定如此。” “报—!” 正在这时,殿外忽然响起一声疾促的传报。 袁隗心里咯噔一下,忙不迭抬眸望去。 但见...... 殿门吱呀一声展开,从外面闯入个侍卫,神色略显惊慌,遇着袁隗,甚至忘记了行礼,便匆匆开口言道: “丞相,大事不好了。” “发生了何事?” 袁隗眸光一凛,急忙询问:“可是前线的战事否?” 侍卫飞快点了点头:“嗯,适才接到传报,士族私兵方才运抵官渡前线,不等皇甫将军将其训练成军,便遭遇王昊的强攻。 皇甫将军举全军之力与王昊交战,苦苦鏖战三个时辰,最终惨死于王昊之手,我军士卒见主帅阵亡,纷纷投降,连士族私兵也......也缴械投降。” “啊?” 袁隗闻言愣怔,只觉得胸膛一股怨气淤积不泄,最终哇的喷出一口二十年的老血,随即当场昏死过去。 “叔父!叔父!快,传太医!” “叔父!叔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