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锵!锵! 金鸣炸响,战火纷飞。 眨眼间,江面之上的辽东海军与江东水军,已经鏖战了足足两个时辰。 双方战舰彼此交织,在波涛澎湃的大江上起伏不定,江面上随处可见破烂的战舰,以及双方士卒的尸体,原本清澈的江水也在此刻染成了红色。 可战事没有丝毫了结的迹象,双方士卒依旧在相互搏杀,每时每刻皆有大好的儿郎战死,战况的热烈程度远超众人想象。 辽东海军的兵力、战舰数量虽然占据劣势,远不如江东水军兵力、战舰多,但他们的士卒尽皆经历过波涛汹涌的大海淬炼,单兵作战能力极强。 也正是因为如此,辽东海军才能在这样的天气下,与江东水军战个不相上下,甚至在气势上,竟也远胜于江东水军,始终压着他们在打。 江东水军始终没能完成包围,反而被太史慈率领辽东海军,正面不断突破,一层又一层防线都被他轻易击溃。 “弟兄们,继续跟我杀—!” “杀到江东,诛杀刘繇!” “冲啊!” 辽东海军越战越勇,在太史慈的率领下,不断向前猛冲,即便是江东水军的艨艟战舰,也被他耍得是团团转。 水军主将樊能气得是咬牙切齿,怒火噌得窜到了嗓子眼里,不断地指挥战舰,追杀太史慈这支先锋小队,结果愣是将本方布阵,乱成了一锅粥。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辽东水军太灵活了,艨艟战舰抓不住他。”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不惜一切代价牵制住太史慈。” “可是......” “没什么可是!” 樊能深知自家主公的战略部署,算算时间,奇兵应该已经上岸,接下来便是扭转战局的关键时刻,又岂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 “我告诉你!即便是全军覆没,也必须要坚持下来,何况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咱们江东水军为此战,可是足足准备了半年之久!” “诺!末将明白,必不后撤。” “给我打!狠狠地打!” “擂鼓助威!” 咚!咚!咚! 咚咚—! 刹那间,气势磅礴的战鼓声在空旷的江面上乍响,接连不断,此起彼伏,震慑人心。 江东水军听到鼓声,士气顿时暴涨,纷纷高举兵器,口中喊着“万胜”,向樊能狂热地回应,直至江东水军的士气攀升至巅峰。 “杀—!” 震天彻地的喊杀声响起。 乌泱泱的江东水军在颠簸的战舰上奔驰,逢人便杀,遇人便刺,对辽东海军发起了近乎于疯狂式的强势反扑。 在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中,辽东海军主动迎战,丛枪乱刀,往来呼啸,鲜红的汁液伴随着断肢残臂四下飞溅,恐怖至极。 噗通! 噗通! 噗通! 落水的声音接连不断,此起彼伏。 滔滔大江中的鱼儿也变得兴奋起来,似乎从来都没有人这般不要钱似的给他们投喂过食物,即便是深水中的鱼儿,也兴奋地游了上来,以迎接这从天而降的豪华盛宴。 此前小觑江东水军的公孙康,在此刻也忍不住暗自惊叹:“江东水军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与我辽东海军酣战至此。” “不过......” 话锋一转,公孙康眸光一凛,声音不带有丝毫温度地道:“也只是如此了!传令下去,三弓床弩开路,劳资要让江东水军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水战之王。” 狂风的确令箭矢的效果大打折扣,不过那是在远距离的情况下,如今双方战舰相互交织在一起,不过数十步远,这样的距离对三弓床弩,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诺!” 传令兵铿锵应命。 下一个瞬间,战舰之上的弩兵纷纷就位,搬运弩箭的搬运弩箭,装填的装填,复位的复位,一个个忙得是不亦乐乎。 他们尽皆是身经百战的勇士,甚至在大海上,靠着三弓床弩猎杀过大型海兽,而且是数艘艨艟战舰一起,通过协作,方才完成猎杀。 与此相比,眼前对江东水军的作战,只能称之为小儿科,公孙康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在顷刻间力挽狂澜,好好教训一下江东水军。 “龙字号床弩准备完毕。” “鹤字号床弩准备完毕。” “虎字号床弩准备完毕。” “......” 公孙康咬着钢牙,厉声喝道:“放箭!给我狠狠地揍这帮江东水鳖,将他们的战舰全部击沉,一个不剩!” “放箭—!” 伴随着一声令下。 蓬!蓬!蓬! 弩弦震颤的声音响起,好似雷霆乍响,摄人心魄。 正在鏖战的江东水军顿时懵逼了,不少人下意识地瞥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却见一支支标枪似的弩箭奔雷般射出。 射中人,人被贯穿而起; 射中舰,舰被一箭射穿; 冰冷的江水顺着船体破裂的漏洞汩汩狂涌,战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沉,急得甲板上的江东水军是惊慌失措,不知是该继续前进,还是跳水求生。 小型的走舸挨上一箭,甚至连给江东士卒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瞬间翻船,满船的将士落水,冰寒刺骨的冷意瞬间侵入皮肉,即便他是土生土长的江东人,也被冻得失去了战斗能力。 蓬!蓬!蓬! 还没等江东水军从愣怔中回过神来,第二波弩箭进攻接踵而至,在干掉一些小型走舸之后,第二波弩箭的进攻显得更加集中。 江东水军的艨艟战舰上,至少有七八处被弩箭射穿,江水汩汩狂涌,下沉的速度竟愈来愈快,不过片刻,一艘中型艨艟战舰的大半个船身,便淹没在江中。 战舰上的江东水军或是跳水求生;或是干脆随着战舰沉入冰冷的江水;甚至还有人不停地呼喊着“救命”,企图引起袍泽的关注。 战场局势彷佛在瞬间发生扭转,尤其江东水军的中大型艨艟战舰受损,更是大大影响了全军的士气,以致于那些正在与辽东海军酣战的士卒,也纷纷畏首畏尾起来。 打仗! 最重要的便是士气。 而现在,江东水军的士气暴跌,瞬间给了辽东海军突袭的机会。 太史慈毫不犹豫地绰枪猛攻,瞬息之间,便接连刺倒了十余个江东士卒:“弟兄们,随我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凿穿江东水军。” “杀—!” 喊杀声震天彻地。 辽东海军在太史慈的率领下,好似化作凶猛的海上猎人,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碾压过去,不断收割着江东水军廉价的性命。 “弟兄们,前面便是江东水军的指挥舰,随我攻陷此舰。” “杀—!” 太史慈接连攻破江东水军的两道防线,一鼓作气,趁乱而动,直插向江东水军的要害,只要能搞掉江东水军的指挥舰,任他千艘战舰,也不过是自家战利品而已。 正在指挥战斗的樊能惊呆了,一双眼瞪得如同铃铛一般大小,里面写满了惊恐,彷佛大白天撞见了鬼似的。 “快!给我拦住此贼,拦住此贼!” “绝不能让他杀过来!” “给我顶上去!” 樊能扯着嗓子嘶吼,甚至不需要传令兵,便能覆盖整艘战舰。 桅杆之上的旗手快速舞动令旗,二层甲板上的鼓手更是奋力地敲击着鼓面,将樊能的军令快速传达向江东水军各战舰。 然而...... 经过了足足两个时辰的混战,江东水军的战舰早已经全部出动,此前护驾的三艘艨艟战舰,更是被辽东水军盯上,以强悍的三弓床弩,射瘫在江面上。 此时此刻,樊能身旁只剩下零星的一些走舸护着,即便全船都是精悍的水军,但也挡不住太史慈率领的辽东海军。 望着乘风破浪,一往无前的太史慈,樊能忽然有种被死神盯上的感觉,狂啸的寒风没能令他汗毛倒竖,可面对太史慈时,却让他周身汗毛倒竖,遍体生寒。 近一点! 又近一点! 更近一点! ...... 太史慈率领麾下精锐,不断横冲直撞,接连攻破前来迎战的走舸,他往前的每一步,都像是往樊能心口上插刀子: “该死!” “给我拦住他们!” “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们!” 樊能歇斯底里地吼叫声,可声音越大,就越是证明他在害怕,身旁的亲卫军士卒,也越来越感觉情况紧急,纷纷劝谏: “将军,辽东海军太强横了,咱们不是对手。” “赶紧走吧,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 可樊能心里清楚,他已经坚持了整整两个时辰,若是现在撤退,势必会被顺风而来的辽东海军撵着屁股打,届时别说逃走,能别喂了大鱼,便是好结局了。 “少废话!” 樊能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给我顶上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太史慈,主公的援兵很快便到了,咱们绝不能折在这里!” “诺!” 身旁亲卫军大声回应。 旋即。 他豁然转身离开,把手一招,厉声喊道:“弟兄们,随我一起上,务必要在主公的援兵赶来之前,挡住此贼。” “杀—!” 愤怒的喊杀声乍然响起。 亲卫军纷纷朝着指挥舰旁边的走舸奔去,他们顺着扶梯下了战舰,乘上走舸,便朝着太史慈赶来的方向,以硬碰硬地主动迎了上去。 现在的樊能已经顾不得太史慈,他极目瞭望向长江对岸,内心不停地祈祷着,希望那一团希望之火能够尽快点燃。 噗通! 噗通! 樊能似乎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愈发清晰的喊杀声、金铁撞击声,在他的耳畔乍响,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沁满了额头,哗啦啦翻滚落下。 “击溃江东水军,诛杀刘繇小儿!” “杀—!” 甚至,辽东海军的呼喊声接连不断地在樊能耳畔响起,惊恐不已的他不敢再看一眼近在咫尺的辽东海军,只能闭着眼睛,等待最终的审判。 “将军快瞧,是火!”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声音在樊能的耳畔响起。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踮起脚尖,望向那视野的尽头处,当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果然! 一点火光彷佛冉冉升起的朝阳,它刺破了黑暗,照亮了人心。 即便相隔百丈远,樊能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冲天火光的温暖,他心底深处的恐惧,也随之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汹汹的战意。 “弟兄们,主公的援兵到了,一起冲,击溃辽东水军。” “杀—!” 江东水军士气暴涨。 这一声嘶吼,惊天动地,彷佛将他们憋屈已久的愤怒,彻底宣泄了出来。 忽然的变动引起了公孙康的好奇,他不知道为何江东水军会奋起反击,正当公孙康准备一鼓作气打掉江东水军最后一点精气神时,身旁亲卫喊道: “少将军,大事不好了。” “发生了何事?” “水军大营好向起火了,贼将偷袭了我等的水军大营!” “什么?” 听到声音的公孙康忙不迭转过身来,悠悠目光掠过数百丈的江面,望向自家的水军大营。 但见...... 汹汹火光冲天燃烧,滚滚黑烟直入云霄。 公孙康心里顿时万马奔腾,气得咬牙切齿,怒火中烧:“该死的江东水军,竟然敢趁着我水军大营空虚,偷袭我军水军大营!?” “杂碎!” 公孙康面如寒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眉间涌出煞气,眼中杀意大盛。 即便自己做了完全的准备,却依旧被江东水军偷袭了大营,这份耻辱是公孙康自起兵以来,最大的耻辱,甚至比起当初在尼蒙古道时,更令人感到愤怒。 “将军,该怎么办?” 亲卫军试探性询问。 “......” 公孙康沉吟了片刻。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咬着钢牙,不甘心地把手一招:“立刻鸣金收兵,传令太史慈徐徐撤军,以防江东水军趁势反扑。” 亲卫军士卒欠身拱手:“诺。” 下一个瞬间。 叮!叮!叮! 叮叮—! 清脆的金鸣声传遍整个江面,正在鏖战的辽东水军纷纷愣住,可当他们回头望向指挥舰时,百丈开外的那一缕火光,顿时让他们明白了一切。 “快撤—!莫要恋战!” “速速撤离,休要恋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