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王昊的《举贤令》不问出身,不必走举孝廉的过程。” “早听说了,许多寒门士子就是靠这种方式出仕,据说干的不错。” “听说有个叫做吕范的年轻人,因为政绩不错,不过一个月,便成为郡丞。” “对对,我也听说了,还有个叫孟建的,一月之内闻名乡里,直接成为郡守。” “现在很多苦于没办法举孝廉的寒门学子,全都往豫州去了,大家都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据说现在很多人,都称赞王昊消灭中原士族的举动,简直干得漂亮。” “......” 事关王昊《举贤令》的消息,在荆州大地上如瘟疫一般,快速传播开来,尤其是在大街小巷,酒肆青楼,更是成为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些荆州出身贫寒的学子,竟然带着行李,辞别家人,直奔豫州而去,而且轻易出仕,成为县吏的消息,更是轰动乡里。 只要能够做出政绩,待考核合格后,便有机会晋升,或是成为县丞,或是成为县令,甚至直接升入郡守府做事,都是有可能的。 这种相对公平、公正、公开的选官、升迁制度,一下子吸引了全天下的寒门学子,他们争先恐后,生怕去的晚了,便失去了这样的机会。 而与此同时,王昊彻底摒弃世家豪族的做法,也逐渐让各大世家意识到,王昊绝不会停下消灭世家豪族的脚步,他会像是镰刀一样,将世家豪族彻底割除。 襄阳。 州牧府。 蔡瑁声如洪钟,响彻整个大殿:“主公,那王昊已经横扫中原三月有余,可截至目前,他有给您写过信,或是派过劝降的使臣吗?” “没有!” “一次都没有!” 蔡瑁义愤填膺,怒不可遏:“但您知道这是为何吗?” 刘表皱着眉,捏着颌下一缕胡须:“大都督以为如何?” 蔡瑁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很简单!那是因为王昊根本就没想过劝降荆州,因为如此一来,他便没办法清除荆襄士族。” “他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统一天下,恢复汉室正统,而是要趁此机会,扫平天下士族力量,彻底打破汉室原有的秩序。” “或许......” 蔡瑁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在您的眼里,荆襄士族远不如汉室天下重要,即便被王昊清除也没什么,但您当真以为,他清除了天下士族的目的,是要恢复汉室正统吗?” “不可能!” “绝不可能!” 蔡瑁斩钉截铁,态度极其坚定:“王昊此人野心勃勃,绝非真正拥护汉室天下的忠臣,他一旦将天下世家扫平,或许便是取而代之,开创新朝之时。” 轰隆—! 彷佛晴空一道霹雳,直将刘表雷了个外焦里嫩。 他一脸错愕地凝视着蔡瑁,不敢置信地道:“你说什么?王昊此贼莫非要篡汉自立?” 蔡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刘表:“否则您以为会是什么?如果只是恢复汉室,那么他又何必横扫天下士族?” “只需要杀掉袁隗,振臂高呼,便能重建朝廷,届时王昊乃是三兴炎汉的最大功臣,别说荣华富贵,在青史亦可留名。” “这才是最快的办法,又何必像现在一般,与全天下的士族对抗,也不急于重建朝廷,不急于横扫天下,他不是在给汉室铺路,而是给自己铺路!” 言至于此,蔡瑁再次拱手,铿锵言道:“还望主公三思呐!” 其下,蒯越也闪出身来:“主公,大都督言之有理啊!” 甚至连自己的儿子刘琦,也站出身来:“父亲,大都督此言不无道理,王昊此举的确令人匪夷所思,咱们绝不能让汉室江山,落入奸贼之手。” “孩儿以为,不论如何,咱们必须要做好随时反击的准备,否则早晚一日,咱们会成为王昊的刀下亡魂,袁隗尸骨未寒,咱们决不可步其后尘。” 蔡瑁内心狂喜,居然连刘琦都开始帮自己说话,他立刻附和道:“公子英明,不管怎样,防范之心不可无,咱们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报—!” 正在这时,殿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刘表抬眸望去。 但见...... 自家斥候急匆匆闯入大殿,欠身拱手道:“主公,从豫州方向传回消息,王昊的《举贤令》遍布各州郡,已有星火燎原之势,民心归附,盛赞王昊恩德。” 啪—! 原本便已生出些许怒火的刘表,此刻再也压不住翻腾的愤怒,一巴掌直接拍在帅案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哼!” “好一个王昊,竟敢挖我汉室根基,简直岂有此理!” 刘表本以为王昊消除了中原各大士族以后,势必会寸步难行,更别提掌控豫州,他迟早会因为此前的鲁莽之举,而付出相应代价。 但不曾想...... 王昊只是简简单单颁布了一个《举贤令》,便成功化解了当前危机,毕竟这天下士族是少数,寒门繁如星,若是能得寒门青睐,照样可以支撑起整个朝廷。 可是现在,天下寒门士族,甚至是百姓,称赞的是他王昊,感恩的是他王昊,跟汉室天下,跟汉室皇帝,根本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这不是谋逆,又是什么? 这不是篡位,又是什么? 现在的刘表已经彻底倒向了蔡瑁的推测,王昊此贼根本不是汉室的忠臣,而是披着忠臣外衣的谋逆者,若是再这样下去,刘姓天下必改姓王。 此时此刻,归顺王昊的心思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恨盼不能将王昊生撕活剥,剁成肉泥,丢掉荒野喂狼。 蔡瑁心中大喜,但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他闪出身来,揖了一揖:“主公放心,如今南阳已经落入我军之手,只要有曹操在,必可为我军阻挡王昊!” “曹操?” 刘表皱着眉,略一沉吟后,缓缓点头:“便是那个从豫州逃回来的人?” 蔡瑁飞快点了点头:“没错,正是此人。” 刘表略显不屑:“败军之将而已,他挡得住王昊?” “主公切莫小瞧此人。” 蔡瑁立刻替曹操美言道:“曹操此人虽然接连落败,但他却从战场上带回了王昊的复合弓,而且目前正在派人仿造,相信不久之后,咱们也能拥有复合弓。” “复合弓?” 刘表惊诧不已。 他虽然没有见过这种兵器,但也是如雷贯耳。 射程足足有一百五十步,配备此种兵器后,竟然打得鲜卑突骑接连落败,简直堪称神器。 荆州不仅沃野千里,而且还有汉江、长江,不论是步兵、水军,弓箭都是最常用的兵器,如果真的能获得复合弓,荆襄军力必将大幅度增长。 “没错。” 蔡瑁昂首傲然道:“正是复合弓,主公试想,王昊的兵马何以横行天下,无所阻挡,正是因为复合弓、三弓床弩等兵器。” “只要我荆襄兵马也能配备复合弓、三弓床弩,又何愁不能与王昊抗衡?或许,等他来犯我荆襄之时,我军能够打败他不败的神话。” 一旁蒯越惊诧不已:“德珪,那曹操竟然在仿造复合弓?不知他现在进展到何种程度了?” 蔡瑁立刻回道:“复合弓尚在仿造中,具体进展不知,不过三弓床弩已经有了显著进展,一千五百步内,箭矢可破土墙,可破巨盾。” 这可是蔡瑁亲眼所见,三弓床弩的一箭之威,的确可以洞穿甲板,这种兵器的作战能力可要比寻常床弩,厉害十倍有余。 嘶—! 蒯越惊诧不已,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好一个曹操,一声不吭,竟然已经仿造出了三弓床弩,这东西若是给战舰配上,横扫江东水军,根本不在话下。” “异度慎言。” 惊闻蒯越之言,刘表吓得脸色骤变,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夺取江东:“江东乃汉室宗亲刘繇之地,咱们可与之合作,决不可妄言颠覆。” “德珪。” 随即,刘表立刻转移话题到曹操身上:“既然曹操有意归顺,而且已经拿下了南阳,不如便令其为南阳太守,为我军阻挡王昊。” “多谢主公。” 蔡瑁拱手抱拳,铿锵言道:“您安心便是,曹操绝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刘表捏着颌下一缕胡须:“在仿造兵器这件事上,要抓紧时间,他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言语,我只有一个要求,务必要共享成果。” “这是自然。” 蔡瑁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您若是需要,三弓床弩的仿造成果,立刻可以共享,只不过他们现在还未完成最后一步。” “哪一步?” 刘表好奇询问。 “据说......” 蔡瑁皱了皱眉,将曹操的描述转述给刘表:“王昊的三弓床弩可以自由调节角度,而咱们的三弓床弩只能固定发射,不可调节角度。” “如此一来,极大的限制了三弓床弩的杀伤力,即便装在战舰上,只怕也不能达到相应效果,曹操追求的是自由调节,因此还未上报。” 刘表捏着颌下一缕胡须:“原来如此,不知何时能够仿造完成?” 蔡瑁摇了摇头:“末将不知。” 刘表吐口气:“兵器仿造得精通墨家机关术者协助,我亲自走一趟黄家,希望他们能够出面协助曹操。” “实不相瞒。” 蔡瑁如实交代:“黄家那里,末将已经去过了,他们也派了一部分人协助,否则三弓床弩没那么快完成初品。” “黄承彦可知此事?” 刘表试探性询问道。 “啊?这个......” 蔡瑁摇了摇头,轻声道:“主公,您知道的,黄承彦他性格孤僻,素来瞧不起末将,末将可请不动他。” 刘表岂能不知黄承彦的脾气,他哂然一笑,摆了摆手:“放心吧,这家伙交给我,我亲自去请他出面协助。” 仿造兵器可是绝对的大事,刘表必须要掌握其成果,因此他总想着参合进来,黄承彦显然是最好的切入点,只要能说动他,仿造兵器必手到擒来。 至于曹操...... 刘表始终不敢真正信任他,放心把仿造兵器的大事,彻底委托给他。 实际上,蔡瑁也明白刘表这点小心,但他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自己不可能独吞:“主公若能如此,仿造兵器之事,必将大功告成。” “既如此,今日议政到此结束,尔等退下吧。” 刘表着实有些累了,干脆大手一挥,示意众人离开。 “诺!” 众文武揖了一揖,待刘表起身离开后,这便躬身倒着离开了大殿。 走出州牧府,蔡瑁尚未坐上马车,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上前来,冲他揖了一揖:“德珪。” 蔡瑁转回身来,淡然一笑:“异度兄,可是有事?” 蒯越捻须淡笑:“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与德珪兄聊聊而已。” 蔡瑁听出了对方的话外弦音:“既如此,咱们不如回我的大都督府,边喝边聊。” 蒯越轻声道:“多谢德珪兄盛情相邀。” 二人随即上了马车,放下车帘。 蒯越倒也懒得废话,直言道:“德珪兄今日在大殿之上慷慨激昂,令越大开眼界,没想到德珪兄对当前局势,竟有如此见地,佩服佩服。” “哪里。” 蔡瑁原本是不擅长政治的,但是今天的陈述,的确令人惊叹。 显然。 这番话不是出自他的论述。 蔡瑁面上浮出一抹淡笑,老实交代道:“正如你所言,这番论述非是出自在下,而是前段时间离开豫州的曹操。” “果然如此!” 蒯越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蔡瑁眼珠子骨碌一转,浅笑一声:“所以异度兄,你今日其实是想与孟德聊,非是与我,不知对否?” 蒯越立刻朝着蔡瑁拱手作揖:“不知德珪兄可愿代为引荐?” 蔡瑁捻须淡笑:“咱们尽皆是荆襄士族,同一阵线,又有何不可?不过最近孟德皆在南阳,待其安稳了局势,才能安排你们相见。” “不急。” 蒯越云淡风轻,不急不躁:“南阳的那帮家伙更难对付,我也想瞧瞧他要如何解决,比之当初的袁术,手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