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 “真没想到啊!” 平舆城中,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牵着马,抬眸望向街道两侧的房屋,内心万千感慨,眸中竟也有泪光在漾动。 他是王允。 在办完此前王昊交待的事情后,便起身追逐王昊的脚步,只是不曾想,等他来到汝南时,战事竟然已经结束了,整个中原竟彻底落入了王昊手中。 虽说并州王氏也是千年的世家豪族,即便在大汉朝,也有一席之地,但因为有杨氏、袁氏在,并州王氏充其量能算是二流世家,从没有现在这般风光。 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当年流落在外的王昊办到的,现在的王允只感觉自己当初的眼光非常好,能在他沦落之时,给他助力。 “这小子......” 王允一手牵着战马,一手捏着颌下山羊胡:“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看来当今天下的格局,从现在开始,便彻底变了。” “文先。” 言至于此,王允扭头瞥向身旁男子:“你觉得如何?” 杨彪同样万千感慨,不住点头:“王昊此子的确非同凡响,那可是四世三公的袁隗啊,集合了中原各大士族的力量,却不曾想,照样被他战败了。” “哈哈哈!” 王允与有荣焉,彷佛比自己加官进爵,还要开心一万倍:“走走走,咱们赶紧去郡守府,此间事了,便要重建朝廷,恢复大汉秩序了。” “走!” 杨彪更是欣喜若狂。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被罢黜的自己有朝一日竟还能重归朝堂,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被王允从弘农郡给请了回来。 二人牵着战马,一路直奔郡守府。 不多时,便抵达郡守府的门前,朝着门口的侍卫拱了拱手: “劳烦将军通禀一声,便说王允、杨彪有事求见。” “您可是......” 侍卫虽然对这种高层的名字有些模糊,但也清楚王昊乃是并州王氏出身,听到王允的名字,便下意识开口询问: “并州王家人?我家主公的亲属?” “呃......” 王允略一停顿,缓缓点头:“没错,正是,子霄应该唤我叔父,快去通禀吧。” 侍卫赶忙恭敬地行个礼:“诺。” 旋即。 豁然转身,直奔郡守府通禀。 吱呀—! 不多时,殿门展开。 从里面疾步走出王昊,隔着老远便拱手相迎:“叔父,您来......” 话音未落,王昊便发现身旁的杨彪,不等他开口,对方便抢先言道:“子霄,别来无恙啊!” 王昊满目诧异:“杨公,你来了,重建朝廷便有希望了。” 杨彪淡笑:“子霄,你也太瞧得起我杨彪了,但凡能对重建朝廷有半分助益,我杨彪责无旁贷,必定鼎力相助。” “哈哈!” 王昊仰天哈哈一声,重重点了点头:“好!真好!走,咱们回府,我已经派人烹好茶水,准备酒宴,咱们边喝边聊,权当为你们二位接风洗尘了。” “走!” 二人大手一挥,旋即随同王昊,直入郡守府。 回到大殿,三人不分主宾,面对而坐。 王允将当年出发寻找杨彪的事情,简单叙述一遍后,随即直接切入主题:“子霄,目前战况进展到何种地步了,咱们准备何时重建朝廷?” 王昊倒也没有隐瞒,当下便直言道:“豫州战事已经了结,各郡县传檄而定,目前程昱等人正在做战后的一些善后措施。 因为此战中中原各大士族皆已参战,因此战后收缴了不少物资,军队尚且能撑得住,流民也在安抚中,一切进展顺利。” “只是......” 话锋一转,王昊皱了皱眉,轻叹口气:“由于官员的短缺,从幽州赶来支援的年轻官员,尚未抵达,各项事宜进展颇为缓慢。” 王允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是啊,此一战将中原尽皆拿下,单凭一个幽州,以及朝廷原本的年轻官员,根本不足以全面覆盖。” “缺口实在太大!” 王允皱着眉,扭头瞥向王昊:“子霄,你可有别的办法?” 王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起身走到一旁书架,从上面取下一个笔记本,翻开到某页: “叔父、杨公,这是我草拟的《举贤令》,天下不单单有世家豪族,也有寒门学子,现在正是他们发挥能力的时候,还请二位过目。” “《举贤令》?” 王允大为震惊,赶忙接过笔记本,低头浏览:“昔伊挚、傅说出于贱人;管仲,桓公贼也,皆用之以兴。” “萧何、曹参,县吏也;韩信、陈平负污辱之名,有见笑之耻,卒能成就王业,声著千载。” “......” “好文章!” 王允通读全文,不由开口称赞:“没想到,子霄你不仅武艺超群,竟连文采也这般出众,此文通过列举一些出身微贱,甚至名声不雅,却才能卓著之人,彰显求贤若渴之心。” “嗯。” 越是仔细咀嚼,王允越是能感觉到王昊的决心:“此文若是传至各郡县,必将令民间在野贤士沸腾,即便不能解决官员缺失问题,也必将得到缓解。” 杨彪接过笔记本,简单浏览一遍,也是不住点头称赞:“果然是好文章,只是不知这《举贤令》是否已经下发?” “其实昊原本想等朝廷重建以后再发此令,但官员缺失太过严重,每拖延一日,便会造成大量的损失,民心也必将躁动,甚至可能引发叛乱。” “是以......” 王昊如实回答:“昊便匆匆下令,目前已经在豫州各郡县传开,要不了多久,便会传至兖州、冀州、徐州等地。” 重建朝廷以后发,自然是要以皇帝的名义下发,而现在下发《举贤令》,毫无疑问是以王昊的个人名义下发,其效果自然是不同。 毕竟,以皇帝名义下发,天下莘莘学子,尤其是寒门学子,必将对新皇帝感恩戴德,而现在以王昊个人名义下发,自然是对王昊感恩戴德,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杨彪心中虽然有些不满,但不得不承认,王昊的出发点没有丝毫问题,若是不断产生叛乱,那么只会消耗更多兵力,令军队疲于奔命,难以快速安定,又何谈重建朝廷。 呼~~~ 杨彪长长呼出一口气,无奈点了点头:“目前状况,也只能以如此方式应对,只是不知当前效果如何?可有学子应征出仕?” “效果还算不错。” 王昊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面带微笑:“才不过月余而已,便有五六十人应征出仕,而且最近还在不断增加。” “豫州原本便士族林立,不仅有世家豪族,更有寒门没落之族,前来应征出仕者,绝大多数都是寒门学子。” 王允捏着颌下一缕胡须,思考良久:“不管寒门也好,世家也罢,能缓解当前官员短缺的压力自然最好。” “不过子霄......” 话锋一转,王允下意识提醒道:“寒门学子之所以会变成寒门,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的能力有待于商榷,若只是占个位置,不要也罢。” 王允、杨彪全都是世家豪族出身,他们打心眼里就瞧不起寒门学子,总是认为他们没有家学传承,能力自然是不行的。 既然能力不行,那么趁着官员短缺,出来混个官儿当,归根到底也不过是滥竽充数,反而可能带坏官场,如此便得不偿失了。 “放心!” 王昊则是自信满满,露出一抹淡笑:“应征出仕只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会有政绩考核,如果考核不合格,则会平调,亦或者辞退,如果合格,则会晋升。” 王允诧异:“哦?这......” 王昊补充道:“不管出身世家豪族也好,亦或者是寒门学子也罢,总有才华横溢者,也有滥竽充数者,唯一的考核标准,便是政绩。” “我制定的选官制度核心便是公平、公正,优者上,平者让,劣者下,恩师说过一句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便知。” “应征出仕,便是拉出来溜溜的过程,考核结果才是验证能力的时候,能力强,自然可以获得晋升,能力弱,便退位让贤。” 唯才是举肯定是正确的路线。 不过...... 这个“才”如何鉴定,才是关键。 在王昊而言,便是要建立这样一个考核机制,才能真正选出人才,让官场得以平稳、公正的运转起来,否则被世家豪族掌握,皇帝迟早会成为傀儡。 世家、寒门的力量必须要保持在一个合理的水准,才能相互制衡,维持皇权,否则一家独大,亦或者形成利益联盟,最终受伤害的,便是皇帝了。 杨彪、王允显然代表的是世家豪族的利益,在这一点上,王昊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更不会继续走举孝廉的选官制度,如此一来,王允、杨彪迟早会成为下一个袁隗。 所谓事急从权,不过是王昊的借口而已,他必须要在重建朝廷之前,把正确的制度颁布下去,才能制衡这些旧时代的老顽固。 王允原本还想为世家豪族争一分权益,但听王昊如此解释,便也不再浪费口舌:“既然子霄已有策略,便如此施行吧。” 杨彪淡然一笑:“寒门学子可以应征,世家豪族亦可,在政务方面,相信世家子弟还是颇有优势的,经年累月的考核后,必有结果。” “没错。” 王昊肯定地点点头,深表赞同道:“世家学子的综合素质在寒门学子之上,这一点我王昊大为赞同,相信在公平的选拔中,他们必将胜出。” “但这套制度的核心,在于公平、公正,重建朝廷以后,咱们必须要以广阔的胸襟面对天下莘莘学子,给他们向上的希望,才能真正令大汉中兴。” “子霄言之有理。” 杨彪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转而询问道:“不知卢中郎......” 王昊轻声道:“徐州战事应该接近尾声了,但扬州刘繇出兵淮南,这里相对难以处理,我猜卢中郎需要些时日处理此事。” 杨彪诧异:“刘繇出兵了?” 王昊点点头:“守江必守淮,徐州大乱,刘繇没理由不趁火打劫,不过凭他的实力,绝对不可能是卢中郎的对手,咱们静候佳音即可,没必要担心。” 虽说杨彪、王允更擅长内政,但汉朝原本便是文武不分家,即便是杨彪、王允等人,也对行军打仗,有些心得体会。 尤其是王允本人,更是在黄巾起义时,被刘宏任命为豫州刺史,曾随同皇甫嵩等人作战,作战经验也堪称丰富。 “有子干在,的确不必担心。” 王允对卢植的军事能力,更是颇有信心:“何况又有海军在,即便刘繇拿下了淮南,只怕也拦不住子干。” 杨彪捻须言道:“如此说来,只要徐州大定,咱们便可着手准备重建朝廷之事了。” 王允淡笑:“其实,咱们可以提前准备,等子干平定了徐州,引兵返回雒阳,咱们准备的也差不多了,如此更节省时间。” “子霄。” 王允扭头问道:“你以为如何?” 王昊颔首:“理当如此。” “报—!” 正在这时,殿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王昊抬眸望去。 但见...... 斥候急匆匆闯入大殿,面泛悦色,欠身拱手道:“主公,徐州方向传回捷报。” 王昊大手一挥:“念!” 斥候朗声道:“卢将军提前派公孙续、关羽、张飞,率领兵马埋伏在凌县,于半途截杀敌军,斩杀大将张英,俘虏刘繇之子刘基。” “什么?” 王昊惊诧不已:“俘虏了刘繇的儿子刘基?” 斥候点点头:“没错,正是!目前卢植正在与刘繇接触,他若是自愿撤离淮南,便可放归刘基回江东,否则大战若开,难保刘基性命。” 王昊摆手示意斥候离开,转而哂笑一声,调侃道:“没想到,子干竟也会用威胁这种手段,估摸着刘繇背地里要骂人喽。” 王允捏着颌下一缕胡须:“兵者诡道,战场之上,原本便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威胁管用,可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大善!” “没错!” 杨彪肯定地点点头:“鏖战许久,死伤甚众,以刘基一人性命,换取成百上千条性命,这笔买卖非常值得。” “要怪......” 杨彪不屑地道:“只能怪刘繇自己,是他把自己的儿子丢在战场上的,出了这种事情,他自然要负全责,可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