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景皇孙……薨?
此话一出,刘彻顿时朝着霍光看去。 “陛下,之前期门营的确传来了消息,只是说景皇孙不让人进去。” 霍光见王弼已经说了,也是立刻道:“但到底是不是被巫蛊诅咒,还需要进一步查验。” 刘彻皱眉,“那还等什么,随朕去看看。” 说着,其当先朝着期门营而去。 而身后,李广利却是惊讶的看了刘屈氂一眼,对方昨夜说的话他还记得,虽然听着云里雾里,但“真假巫蛊”他可是听得明白。 而刘屈氂也似乎感知到了对方的视线,回望了一下,眼底的惊诧收敛,然后才默默地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多言。 一直到期门大营。 刘彻一眼看去,发现此刻大部分的期门军,都朝着某个地方看去,期间还夹杂着窃窃私语。 直到王弼唱和了一声:陛下到! 众人才连连转身,单膝跪拜恭迎。 “都在干什么?关押景皇孙是哪个营帐?”刘彻不想等,“期门仆射呢?” 期门仆射,是掌管期门军的官员,为九卿之一的光禄勋下属。 “臣在,陛下,景皇孙在这里。” 很快,人群中一位年龄在四十多岁的男子小跑出来,其指了指某个营帐,就带着刘彻前去…… “陛下真来了,景皇孙不会真的被巫蛊诅咒了吧?” “不可能啊,昨夜景皇孙还曾出来。” “我听说那檀何已经被雷劈成飞灰,怕是临死之前用命诅咒了,景皇孙也受不住啊。” 四周的窃窃私语响起,刘彻却听得非常烦躁。 不过也正因此,他也将来龙去脉了解的差不多,待来到刘靖的营帐之前。 守卫刘靖营帐的卢阶、燕生二人,先是立刻跪拜行礼。 “陛下……” “打开!” …… 此刻。 正在床上躺着的刘靖听到声音,连忙闭上眼睛,毕竟刻意放缓呼吸。 而就在他做完这些后,帐门已经被打开,刘彻等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景皇孙!” “景皇孙!” 接连数道急促的声音响起,由于人进来的太多,刘靖甚至无法听出到底有谁呼唤了他的名字。 “陛下!这…这……景皇孙不会真的被诅咒至生机衰亡……” 一进门,还没等刘彻细查,开始唱丧的声音就出现了。 刘靖心中暗骂,他昨天想了一夜。 檀何作为近臣,能和其打配合,且能指挥期门营内军卒的,那肯定也是皇帝的身边人。 要说自己如此作为,只是为了抓住背后放冷箭的,这只是目的之一。 更重要的是,当此事揭发后,对于刘彻的冲击力,绝对不亚于昨夜的那场雷火金顶。 毕竟。 他追求的长生遥不可及,看到的天象也只是因为自己“得天之佑”,惩戒了一个胡巫而已。 但要是让他知道,身边的巫蛊是“人为”造出来的。守卫自己的期门军内,有人随时能谋害皇孙。 那天子呢? 要是他们万一谋害天子……怎么办! 近臣们因为“皇帝已经老了”,纷纷开始动心思,作为天子,特别是强势的刘彻,他又会怎么想? 整天陷害太子宫? 他也以德报德,给这近臣们来一波大的。 大到惊天! 甚至,他这一夜,可先是交代了卢阶好几句事情。 随后更是脱了衣服,在他们来之前,也拿凉水擦了好几遍,现在脸色苍白,身体冰凉,再配合待会儿的闭气…… 如此想着…… 果然,刚一进来,刘彻就想要靠近查看。 只是,在其身旁的王弼很快道: “陛下,勿要近前,若真是巫蛊诅咒,恐怕也会蔓延至他人啊。” 此话一出,金日磾、李广利等人准备靠近的步伐,顿时后退。 刘彻也反应过来,站在门口。 “确定其为巫蛊诅咒?” 经过王弼提醒,现在没人敢前去探查,自然没人回答。 反倒是金日磾目光坚定,正要行动。 却见刘彻身旁的王弼忽然道:“陛下,奴婢去看一下景皇孙,奴婢本来就是个腌臜人,犯不上让陛下的臣子去冒险。” 刘彻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弼,目露感怀。 危急时刻见真情,这个奴婢是真心为他着想的。 王弼自知,自己已经在刘彻面前好好的表现了一番。他的目光扫视整个大帐,在那低矮的桌案上停留了一下,那里还有未吃完的晚膳。 他装作没看见,谨慎的来到刘靖身边,伸出手指放在其鼻子上,感知了好一会儿。 渐渐地,其表情变得惊恐,但眼神之内,却隐藏着外人无法看到的惊喜。 “陛下!陛下!气息衰无,景皇孙……景皇孙…呜呜……” 突然。 其猛地转过身,面孔上蕴满巨大的惊恐和悲意,整个人都像是被冲击了一样,控制不住的后退。 哐当! 其像是被吓的坐在地上,桌案被打翻,昨夜的饭食也倒在了地上,但这一幕并没有人关注。 他们只是死死的盯着王弼。 后者此刻趴在地上,翻过身对着刘彻的方向跪了下去。 “陛下!奴婢……奴婢探查不到景皇孙的气息,怕是…怕是……” 说着,其声音哽咽。 只有最后一句,嘶哑吼出,似乎震动了整个大营! “陛下节哀!” “景皇孙……薨了!” 到底是天家骨血,作为奴婢的王弼自然清楚,陛下纵然是天子,在这些事情上定然会有些许伤感。 当然,他的子嗣众多,伤感只是暂时,顶多因为景皇孙特殊多伤感一会儿,不过也说不上来,单单是这几天的胆大包天,说不定陛下心里还开怀呢。 但面子功夫还是做做的。 而此刻。 王弼的回答,也彻底让众人惊讶,甚至有些骇然! 巫蛊真能害人! 霍光和金日磾面色震撼。 刘屈氂和李广利有些兴奋。 众人之后,公孙卿则是双眼呆滞,连呼“不可能!不可能!” 就连刘彻自己,此刻也是有些茫然起来。 这几天,这个皇孙带给他的冲击力,比之前数十年来的所有子嗣、臣子还要巨大。 是第一个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昏庸的,甚至还借天行事,给自己上书所谓的《还愿疏》。 什么向天还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景皇孙数落他的过错! 此举大逆不道! 但偏偏,其却进献祥瑞,求雨成功,甚至还能请动天雷,击杀胡巫…… 此时此刻,连刘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情绪,只感觉很复杂,难以对外人言说。 能给大汉带来甘霖的人,就这么死了? 死在了和胡巫对决之内? 就这么无声无息? 可为什么,明明昨日,天怒击雷,雷火贯顶,将那檀何都挫骨扬灰。 结果现在……作为召唤这一切的自己的皇孙,却也就这么没了? 巫蛊……是真的! 巫蛊……为什么是真的? 刘彻双眼茫然,甚至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该去想什么。 是去继续怪罪其的大逆不道? 还是去惩处檀何? 可檀何已经死了。 “陛下节哀!” 正在这时,刘屈氂也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朝着刘彻喊道。 “陛下节哀!” 群臣也纷纷反应过来……立刻高呼。 刘彻双眼空洞,但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站在原地。 “陛下!” 恰在这时,门外一道感伤的声音响起。 刘彻迷茫的转身,现在的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他却看到,刚刚在门外站着的两个守卫,其中一人却抱着一只黑犬。 “这是做什么?” 旁边,霍光竖眉冷喝。 他作为奉车都尉,也是光禄大夫,在光禄勋不在时,名义上也是管理着期门军。 此刻见其分不清场合,当即就要训斥。 “这是昨夜景皇孙吩咐的。”卢阶连忙低头道:“景皇孙说,世上没有巫蛊,明日若有人说他因巫蛊被诅咒而亡,就取一只黑犬放于营帐之内,黑犬专吞巫蛊。” “属下这两天日夜守护景皇孙,去不料还是……”卢阶声音悲怆。 “放肆!安敢让牲畜污了景皇孙的安寝之所?”王弼大怒,同时又感觉心惊肉跳。 “可这是景皇孙吩咐……” “出去!还言无巫蛊,景皇孙此地都被巫蛊所害……”王弼伸手一指,正欲说不要干扰陛下。 却见此刻的刘彻,竟是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罢了,其言无巫蛊,也死于巫蛊。既然亡了,就随他吧。” 话落。 卢阶赶紧低头,将鸡放在营帐之内。 王弼看的眼神惊恐,正欲爬起,顺便腿和胳膊也在扑腾,似乎在掩盖什么。 然而,那只黑犬一下地,就“汪汪汪”的到处乱走,其似乎是空着肚子,只是嗅了嗅,径直就朝着王弼那边扑了过去。 “该死!” 王弼伸手欲抓。 “你起来,去召刘长乐,让其将太子以及一应人马带来,看过之后,便按照礼制办吧……” 王弼眼神惊恐,只好挪动起身。 他屡次回头,想着让陛下也得跟着自己一块儿离开。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就见那黑犬对着掉落在地上的饭食就吃了起来…… “陛下,还有几位大臣,此地不宜久留,也尽快出去吧。” 王弼仿佛为他人着想。 刘彻闻言,也点了点头,他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明明一个数落自己大逆不道之徒,真的如自己所愿被巫蛊所咒,但他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甚至这个时间,也不想去想太子宫拿巫蛊欲害自己的事情了…… “唉!” 徐徐的叹出一口长气,刘彻却没有行动,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昨夜一觉天亮,难道也是心中被其激发的那口闷气,早早的散了吗? 他抬头望天,似乎想要问,既然受天庇佑,那怎么这么容易…… “汪汪……”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声急促的犬吠。 刘彻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却见那只黑犬正趴在地上,无力的扑腾,不甘的发出数声惨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