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便是以朝廷的名义和工匠民夫们签订劳作协议，以支付薪酬的方式自愿招募工匠，若是有人来，那自然是好的，若是无人来，那这基建工作也就同样不进行。”　　 李贤解释完，朝臣们彻底松了口气。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卖酒钱拿来修路，那卖酒能赚几个钱？　　 还自愿招募工匠？只怕到时候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这所谓的基建工作能搞起来就怪了！　　 瞬间，朝中再无反对之声。　　 百官们只想平平稳稳的迎接一个大唐盛世，这时候只要圣上不作妖，干什么百官们都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样看起来，昨日陛下那顿火发的简直太值了。　　 虽然自己手上亏了一大笔钱，但换来一个安安稳稳的陛下也算能接受。　　 至于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眼看着其他人都勉强接受了这点，即便再不满也只能强咽下这口气。　　 一碗清水再怎么搅拌它也不会变得浑浊，除非碗底本身就有泥沙。　　 群情激奋，他们才能搅动人心，达到霍乱朝堂的目的，可如果其他人都默认接受了，这时候跳出来那是纯粹的找死。　　 只是这时候，这些人心里却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本就唯恐天下不乱的他们，当初购买了最多的琉璃盏、也售卖了最多的商铺和粮食，现如今琉璃盏的价格直接掉到了冰点，这些人看着手里依旧精美的琉璃盏，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心在滴血。　　 唯一让他们聊以自慰的便是——还好，赔钱的粮食提前卖出去了。　　 否则就真该是亏掉裤衩子了。　　 ……　　 狄仁杰还在装病，张柬之又卧病在家，朝中李贤一系官员中，唯一有点话语权的也就剩个姚崇了。　　 但姚崇这会儿还不好说话——他就兼任着兵部尚书。　　 李贤先前也说了，这大唐酒业赚的钱有军费的一部分，为了避嫌他只能静观其变。　　 于是，早朝在一片其乐融融中度过。　　 散了朝，李贤马不停蹄的朝着兴庆宫而去，虽然花生才刚种下，但这东西目前在李贤的心目中简直是排在首位的重要之物。　　 投入再多的关心都是理所当然的。　　 一进门，早上负责搬花盆的那数十个太监都紧张兮兮的守在花盆前。　　 很显然，李贤先前的九族警告让这些人没一个敢疏忽的，几乎是将那十几只花盆团团围住，估摸着上面停只鸟都得被他们生吞了。　　 见到李贤过来，甚至还有小太监第一时间的反应是转身看看花盆有没有事儿。　　 李贤对他们的工作态度极其满意，上前查看了一番——实际上啥也看不出来，早晨刚种下的花生能有什么反应就怪了。　　 “尔等做的很好，保持下去。”　　 李贤肯定了一句就转身离去了。　　 这么守着没坏处，累的又不是自己，何乐而不为？　　 自己只是个凡人，都做了皇帝了，总该有些不吃牛肉的习性的。　　 似乎是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宫里的人，华妃施施然走了出来。　　 见到李贤，又仪态端庄的行了个礼，并未询问花生的事儿。　　 千年世家的涵养让她知道这些不是妇人该管的。　　 “陛下来了，那妾身便先回去了。”　　 她来兴庆宫只是因为婉儿和容妃无聊，让她过来陪伴，李贤没回来她也不好离开。　　 千年世家有的不只是底蕴，还有独属于她们的礼仪和行事，若真的只是纨绔，家族也传承不了那么久。　　 李贤想了一会儿，挽留道：“苓儿，不如你也在这兴庆宫先住下吧？”　　 宫里就俩孕妇，而且眼瞅着肚子越来越大，宫女太监们虽然经过了李贤的层层筛查，但他还是担心武曌会对两人动什么手脚。　　 所以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守着。　　 而后宫妃子里绝对不会被武曌收买的人，华妃绝对算得上一个。　　 华妃略微诧异了一下，但却什么都没有问，点了点头：“都依陛下的！”　　 最初只住了婉儿的兴庆宫，现如今就这么水灵灵的住进去了三位妃子。　　 ……　　 无名酒肆到大唐酒业的转变极快。　　 无名酒肆本身就有了个店铺，而且这些天也因为相爷醉的原因打响了名声，所以当它挂上大唐酒业的招牌的时候，这个消息几乎一瞬间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大唐酒业？和大唐百货有什么关系吗？”　　 “这还用想？明显都是咱们陛下弄出来的呗！大唐百货的东西我都看了，便宜又实惠，这大唐酒业的酒听他们说虽然贵了一些，但那可都是从皇宫里流出来的琼浆玉液！哪是市面上的糟糠酒能比的！”　　 “赵兄此言差矣！我可听说了，这大唐酒业中的低价酒就只有相爷醉一种，虽然已经是仙酿了，但卖的更贵的酒还有许多呢！”　　 “不错，我就听闻有一种名为二锅头的酒，单单一瓶售价就达百文！”　　 “哼！百文？我听闻最贵的酒甚至要一瓶就是十几两银子！”　　 “嘶……若是这般酒喝进肚子，只怕就是当天死去也值了！”　　 有着相爷醉珠玉在前，没有人会怀疑价格更贵的酒不好喝，人们想到的只会是三十文的相爷醉都如此醉人了，那那些更贵的酒只怕真得是仙人才能喝到吧？　　 而如今，这样的酒却能用俗世的银钱买到！　　 一时间，大唐酒业直接火爆了整个长安城。　　 上架的无论是二锅头、还是老白干，亦或是最便宜的相爷醉，几乎都是转瞬间就售罄一空，其中那传闻中每天只供数瓶乃至一瓶的茅台、五粮液等等，几乎是还没上架就已经被人订走了。　　 这很正常，既然大唐酒业交给了户部，必然就不会像之前的无名酒肆一样，谁先到谁抢到。　　 大唐也是个人情世故的时代。　　 唯一的问题就是天机寺现在忙得不行了，几乎都快将原本的科研放下，全身心的投入到酿酒中来，才能满足大唐酒业日益增长的需求。　　 没办法，李贤只能将天机寺扩充、再分割。　　 单独列出了一个酿酒的部门。　　 李贤之所以会把大唐酒业直接交给户部的原因也就是这，无论户部怎么卖，但“进货”的渠道只有天机寺这里，李贤只需要规定好售价后，就能直接算出利润。　　 毕竟“进货单”还在天机寺这里。　　 至于这其中倒买倒卖的，李贤就管不了了。　　 水至清则无鱼，也不能让户部的人白干，只要大唐酒业橱柜里的酒标价都是自己规定的价格就好。　　 时间一天天过去，长安城并没有什么变化。　　 当然，亲朋好友相聚时，如果谁拿出一瓶琉璃瓶身的相爷醉，必然就会成为酒局上唯一的靓仔这件事儿除外。　　 若是拿出的是二锅头、老白干什么的，那十年老友更是会不请自来。　　 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动静了。　　 李贤所提到的军费和基建暂时也没什么动静，大唐酒业的酒虽然在大卖，但产量还是太低了，天机寺虽然在疯狂扩张，但新酒一时半会儿还酿不出来。　　 而且，大唐酒业也不像大唐百货那样前期有百万两白银的投入，现如今整个长安也就只有当初无名酒肆的那一间店。　　 生意看似火爆，但对大局却没有什么影响。　　 直到……有一天。　　 大唐百货涨价了！　　 任谁都没有想到大唐百货会涨价，而且还是最不可能涨价的粮食！　　 原本的粮价大约也就维持在三文钱一斤左右，市面上虽然也有其他的粮商，但价格也就顶多在四文到五文徘徊，毕竟价格再高了，别人也就宁愿多等几天去大唐百货买了。　　 可这天，大唐百货却将粮价普遍调到了四文钱一斤的地步！　　 一时间，长安城内的百姓纷纷叫嚷着大唐百货做事不地道什么的，以后再也不来大唐百货买东西了。　　 可后来，百姓们才发现，原来不只是大唐百货的粮价涨了，其他的粮商也都涨价了！　　 甚至大唐百货是拖到最后一个才涨的！　　 其他粮商的粮价甚至已经涨到了七文、八文的地步，唯独大唐百货，依旧将价格稳稳的定在了四文。　　 在这个资本主义萌芽都还没有诞生的年代，寻常百姓不会去考虑供需关系，只会心想该不是大唐哪里又闹了灾情，今年粮食产量跌了吧？　　 于是，大唐百货的涨价不光没有影响粮食的销售，反倒是让百姓们囤粮的热情空前高涨。　　 俗话说“大旱三年大涝三年”，出现灾情绝不是短期内能恢复过来的。　　 灾情出现，粮食减产只是个开始，而后灾后重建、再加上灾民没办法产出粮食，却又同时需要消耗粮食，更少的粮食要喂饱更多的嘴，粮价必然还会持续上涨。　　 这时候囤粮绝对不亏。　　 而在这个过程中，百姓们发现当初自己购买的购物券竟然还能使用！　　 最关键的是，当初买的一斤粮票，现如今粮食涨价了还是能购买一斤！　　 这下子，竟带动了大唐百货购物券售卖的热潮！　　 ……　　 粮价飞涨的风波也自然影响到了朝堂百官们。　　 作为“知天下事”的官员们自然知道，大唐今年几乎没什么灾情，也不会影响到粮食的价格。　　 而粮价之所以会上涨的原因，竟是因为市面上大部分的粮食都被天机寺给买了去！　　 再联想到大唐酒业那些每日数千斤的美酒，官员们很容易就猜到一个事实——那些粮食都拿去酿酒了。　　 他们很想问责天机寺一个哄抬粮价的罪名，但天机寺作为直接对李贤负责的部门，这些人即便是想问也没人搭理他们。　　 除非他们直接在朝堂上向李贤发难。　　 但这事儿真要做了，只怕刚过去没多久的刺杀风波就又得闹起来了——你还说你不图利？　　 官员们急坏了，尤其是之前因为亏损而大肆抛售了手中粮食和商铺的人。　　 当初几乎是赔本卖掉了手里的资产，可这会儿却眼瞅着粮食要涨价了。　　 肠子都悔青了。　　 但好在还有止损的办法，这些人开始大肆收购市面上低价的米粮。　　 随着这些人入场，市面上的粮食价格一涨再涨，直到大唐百货的粮价都涨到了八文钱一斤这才趋于稳定。　　 而这个价格，也是李贤和狄仁杰深思熟虑过后，最合适的价格。　　 既不会让农民一年忙到头还赚不着什么钱，也不至于让城内的百姓买不起粮食。　　 虽然还有人在恶意哄抬粮价，但面对大唐百货这颗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却始终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李贤也第一次意识到由官方管控粮价带来的好处。　　 ……　　 此时的狄府。　　 李贤苦笑着看向狄仁杰：“狄相，养伤了近二十日了，也该上朝了吧！”　　 这二十天来，虽然狄仁杰也会在家里办公处理一些文件，但终究是少于运动，再加上天天小酒小菜喝着，竟又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一圈。　　 这体格说是在家养伤都没人信！　　 哪有人受伤了气色还更好了的？　　 “不去不去！伤筋动骨一百天，老臣身上的伤还没好呢，怎能这时候上朝！”狄仁杰脑袋摆的像拨浪鼓。　　 “行了，朝中已经无人惦记当初琉璃盏的事儿了，现在都在忙着收购粮食止损呢，哪有人惦记你的伤！”　　 李贤没好气的说道。　　 狄仁杰看似是在说伤势，实则意思就是担心朝中风头还没过去，这时候他跳出去岂不是把自己架在火架上烤？　　 “当真？”狄仁杰一脸狐疑。　　 “果真！”　　 “那老臣就更不用去了！粮价飞涨，四海升平，老臣这时候出去不是平添几分风浪么？”　　 这老狐狸！　　 李贤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行了，朕跟你说实话吧，你若再不来朕还担心真压不住场子了……”　　 这话一出，狄仁杰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随后又快速收敛。　　 作出一脸庄重的模样，关切道：“噢？朝中又出了什么动荡？”　　 “朝中倒暂时还没什么事儿，只是……华妃有身孕了……”李贤苦笑。　　 狄仁杰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华妃作为五姓女，她有了身孕，这几乎就意味着太原王氏恐怕要趁机催促李贤立后了。　　 果然是麻烦事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