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突然的出声让狄仁杰愣了下。 转过身，在李贤身上看了一眼，然后身都没起，直接从李贤手里又夺回了银壶。 “陛下身上可没穿朝服，我老头子在家只认衣服不认人！” 随后转身看向侍女吩咐道：“去，给陛下拿一套新的杯盏，待会儿陛下该怪你们让他喝我老头子的口水了！” 侍女刚准备退下，李贤就摆了摆手，径直坐在了狄仁杰对面。 “好你个只认衣服不认人，赶明儿朕就把这身袍子套在你身上！” 这话让狄仁杰“面露惊恐”的连连摆头：“那不成！这袍子福泽太大，陛下受得，可别人受不得，穿了就得掉脑袋！” 狄仁杰的奉承听着就是舒爽，和朝中那些妖艳贱货格外不一样，听得李贤哈哈大笑。 算是寒暄完，狄仁杰也说起了正事儿：“陛下今日到老臣这儿来，是为了平反一事？” 刚散朝没多久，李贤就到了相府，让狄仁杰不得不联想到这个。 “倒也不是，狄相办事朕向来放心。”李贤摇头，又道：“婉儿有喜了。” 这事常理上来说该保密，至少在孩子生出来之前，但对狄仁杰倒是没什么必要，李贤也就随口说了出来。 “贵妃……陛下有后了？！” 狄仁杰脸上一阵惊喜，随后却又意识到什么，皱了皱眉：“陛下是……想立后？” 李贤还没说话，狄仁杰就又接着开口：“恕老臣直言，立后一事……暂且不妥！” 李贤又摇了摇头，“朕没那么糊涂，朕找你来也不是商议这事，就是单纯给你送个喜讯。” 皇后不只是一个身份，坐在李贤这个位置，皇后更多的是意味着巨大的利益，无论是切割也好、独揽也罢，至少得让诸方满意才行。 而且平心而论，婉儿并不适合做皇后。 不只是她侍女的身份，更多的是学识、度量、气质等等…… “那老臣便放心了，既是喜讯，自当浮一大白！去，给陛下拿茶盏来！”狄仁杰哈哈大笑。 李贤又一次摇头制止，只是这次脸上却有了笑意。 “狄相家里那些东西可就别拿出来寒碜了，朕这儿可有好东西！” “噢？” 狄仁杰一脸不信，又道：“陛下如此说老臣可就不服了，若是前些时日陛下说这话，老臣自当受着，但老臣最近刚寻了副好货，寻常时候都不舍得用，也就是陛下来了才打算拿出来！” 李贤饶有兴趣的看着狄仁杰。 听狄仁杰这意思，似乎这些天找到了好宝贝？ 这也让李贤来了兴致，决定暂时不拿出来那副玻璃茶具了，笑道：“那狄相不妨拿出来给朕长长眼？” 狄仁杰嘿嘿一笑，就冲着侍女使了个眼色。 不稍片刻，侍女便捧着一个檀木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面还盖了块红布遮灰，显得郑而重之的模样。 托盘摆在李贤和狄仁杰中间，狄仁杰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掀开了红布。 “陛下，这可真算得上是长眼了，老臣这辈子没见过如此精致的东西……” “你怎么也有这东西？！” 狄仁杰话还没说完，李贤就惊呼了一声。 这托盘里装的也是一副玻璃茶具！ 只是片刻后，李贤就释然了。 狄仁杰这幅玻璃茶具虽然也是玻璃的，但明显无论是色泽还是透明度都远远不如自己那副，不光颜色透着些许灰黄，里面更像是杂质一般有着烟雾一样的细丝。 从观感上看，如果李贤的玻璃茶具是批发市场二十块钱买来的，那狄仁杰这幅就像是玻璃厂里淘汰下来的残次品。 不光玻璃质地不行，就连形状也没那么规则。 反倒是狄仁杰一脸诧异：“陛下您说也？” “也。”李贤点了点头。 随后，李贤直接转头看向高求，高求瞬间了然，拿着个木箱子就走了过来。 这箱子只是普通的箱子，里面似乎也没放什么丝帛垫着，随着高求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只是听着这个声音，狄仁杰的脸色就凝重了起来，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甚至没等高求拿到自己面前就凑了上去，一把将木箱子拿在手上。 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 脸色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肉疼了起来，嘴里不住念叨着：“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说完，更是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将手轻轻的探进木箱，珍而重之的捧出了一只茶杯。 “巧夺天工！巧夺天工！” 看着狄仁杰这幅模样，李贤忍不住笑了笑。 “狄相觉得这东西如何？” “千金不换！” 李贤嘴角瞬间挂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问道：“那……若是朕拿此物跟狄相换千金呢？” 狄仁杰瞪大着眼，带着不可思议之色。 刚想开口，却突然意识到什么，改口问道：“陛下是说此物有蹊跷？” 果然是老狐狸。 李贤在心里暗啐了一嘴，转而问道：“那狄相觉得，若是朕要拿此物换千金，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拒绝？” 这次，狄仁杰的回答就干脆多了。 “手中无千金之人能拒绝！” 很好，李贤这下就放心了。 “此物的确有蹊跷，要朕说的话，这东西的价值甚至不如一斤猪肉。” 狄仁杰张大着嘴，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天外来物一般的珍宝，怎么落在陛下嘴里却连那脏阉之物都不如？ “倒是你，这玻璃杯哪儿来的？” “玻璃杯？” 狄仁杰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李贤说的就是琉璃杯。 道：“这东西是舶来品，西域的商贩本想拿这东西跟老臣换黄金，老臣就以走私的名目把他们拿了下来，其货物尽皆收缴，人都还关在大牢里呢！ “这玻璃……是特制的琉璃？” 狄仁杰无法理解，如果陛下口中的“玻璃”是特制的琉璃的话，那其价值不是该更高？ 为何陛下又说这东西一文不值呢？ 狄仁杰的话让李贤一阵好笑，堂堂大唐宰相竟然跑去坑一群土著。 但随即，又是一阵自豪感袭来。 这便是大唐，那个万邦来朝的天朝！ 目光所及之物皆为唐属！旌旗所插之处皆为唐土！ 而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天朝的皇帝！ “算是吧，不过，朕要拿这东西和狄相布个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