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柯总让我来通知你，要让你回去一趟。”　　 “知道了，来黑白基地接我。”　　 柯月挂断了电话，把刚做好的一份计划表保存到桌面上。　　 少年摘下了眼镜，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她起身，穿上外套，来到了训练室。　　 “林沉，今天的训练，可能又要拜托你了。”　　 林沉闻言摘下了耳机。　　 “怎么，又要出去？”　　 “嗯。”　　 “好吧。”林沉笑得有些无奈，“我们的教练还真是越来越热衷于当个昏君了。”　　 不过他还是微微蹙了眉头。　　 “外面冷，别着凉了。”　　 柯月摆摆手，示意她知道了，然后转身离开。　　 ……　　 墨绿色的台球桌上，细长的球杆压的笔直，成了球手手臂的延伸，宛若鹰隼一般的眼睛牢牢锁定着这次的目标。　　 三点一线，标准的低杆推出，击打在了球的下部，能量完全被传递到了目标球上。　　 清脆的碰撞声，进洞。　　 母球旋转着静止了。　　 柯哲恩收起了杆，“该你了。”　　 柯月给杆头擦拭了些许巧克粉，上前一步，弯背、躬身，右手扶杆，左手后拉。　　 到达一定程度之后，球杆迅速推出，母球被击打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简直无法用任何函数破解。　　 被撞击到的单色球得到了一个速度，可惜少年推杆的力度有些不够，球堪堪在洞口附近停住了。　　 “三年没打，手生了？”柯哲恩一边说，一边很轻易地就把这个靠近洞口的单色球推了下去。　　 母球在碰到单色球的一刹那就停住了，多一分进洞少一分不够，把握精准。　　 “是有些。”柯月微微转了转右手腕，“主要还是右臂的伤有些影响。”　　 她的胳膊活动限制太大，这导致了推杆姿势不够标准，力度控制的不到位。　　 柯哲恩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看来，你这次，会输。”　　 又一个球进洞。　　 “那不一定。”少年毫不在意柯哲恩强势无比的进攻，目光落到了球桌上安静躺着的半色黄球上。　　 “九球，还没有进洞。”　　 柯哲恩的这一杆角度歪了，出现了失误，连击被中断。　　 他笑了笑，收了杆，“确实，在九号球未进洞之前，一切都做不得数。”　　 这也是九球的魅力所在。　　 无论你之前表现的多么出彩，如何花式炫技，胜利从来都只属于把九号球推进洞的那个人。　　 这也使得局势更加变幻莫测，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柯月这次打的就比上次好一些了。　　 她把母球摆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很漂亮的缩杆。　　 “不错。”柯哲恩满意地点了点头，“算得上一个满分杆。”　　 “碰巧罢了。”柯月又添了一次巧粉。　　 “几天前，你召开了一次发布会，公开了自己柯家养子以及柯氏总裁的身份。”柯哲恩开口道。　　 他的语气极为平淡，就像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然后随意提了一句而已。　　 宛如长辈在同孩子唠家常一般。　　 柯月回答的也极其自然。　　 “是的，父亲。”　　 不过她清楚，要开始步入正题了。　　 柯哲恩突然把她叫回柯家，定然不止陪他打台球这么简单。　　 桌面上的球又少了一个。　　 “你犯规了。”柯哲恩上前一步，柯月的主球落了袋，这次轮到他摆球了。　　 “我记得我说过，你担任柯氏总裁时期，不能在任何媒体上露面，不能公开你的身份。”　　 “柯家明面上的孩子，只能是云岚和云明，没有你。”　　 球掉落到网袋里，相互碰撞发出一阵声响。　　 “所以这次，我打算收回你全部的股份。”　　 所有的股份被收走，这就意味着柯月与柯氏将再无任何关系。　　 “好的。”少年对父亲的安排没有过多的反应，很平静地就接受了。　　 “不过，父亲，我今天回家，也是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是什么？”　　 柯月放下了球杆，摘掉了手上的白手套。一直等待在一旁的季安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样文件，递到了柯月的手上。　　 少年打开，将其中的一页纸递给了父亲。　　 柯哲恩接过，粗略地扫了一眼。　　 “律师函，是发给我的么？”　　 “嗯。”柯月点点头。　　 “我知道了。”　　 柯哲恩最后推出一个球，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将球杆仔细擦拭了一遍，然后将球杆放入了专用的硬质木盒中，摆放到原来的位置。　　 他褪下手套，慢条斯理地取下了挂在一旁的西装外套，披在了身上。　　 带有格子的领带被他打成了一个完美的温莎结。　　 确认自己的仪表没有任何问题之后，这个两鬓已经有点点白霜，眼神却依旧锐利的中年人笑了笑。　　 “可惜，这桌球打不完了。”柯哲恩最后把一支钢笔别进了上衣口袋。　　 “走了。”　　 季安陪同柯哲恩离开了房间。　　 奢华的水晶吊灯下仅剩白发少年一人。　　 她再度起杆，瞄准了最终的目标。　　 按理说以这个角度，她不可能成功打到目标球。　　 但少年还是勾起了唇角，推杆。　　 皮头撞击在了母球的中下部。　　 母球竟是在台面上跳了起来，稳稳地跃过了3号球，一段平滑的抛物线后，落下。　　 “啪！”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一阵滚动声音过后，九号球进洞。　　 ……　　 三人一起走出了柯家。　　 门口，竟是已经有警察在等待了。　　 柯哲恩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秦律师？”　　 和警察一起来的秦裔兰笑了，“想不到，您还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你。沈清歌的案子，就是你负责的。”柯哲恩若有所思，“这么说，你现在是在给柯月做事？”　　 “是少爷收留了我。”秦裔兰微微颔首。　　 “这还真是意料之外的情理之中。”　　 柯哲恩没什么情绪，很平静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走吧，我接受警方的调查。”　　 警察为他戴上了手铐。　　 即使双手被铐住，柯哲恩也丝毫不见紧张，他的一身衣服依然笔挺未有褶皱。　　 上位者的气度半分不减。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柯月与她父亲真的很像。　　 临危不乱，从容淡定，喜怒皆敛在了那一双桃花眼下，内心强大到无懈可击。　　 柯月目送着警车开走，推了推眼镜。　　 “季叔，你说，把自己的亲生父亲送进监狱，别人会不会认为我很大逆不道？”　　 “少爷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好了。”季安说道。　　 “很好。”少年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