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莫名发狂的范克里夫
“会长发来消息,要求把这些被俘虏的圣骑士全部——”趁着夜色,布兰科把费利克斯拉到外面小声说,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一个活口都不留。” “什么?这怎么可能?!”费利克斯已经压低了声音,但布兰科依然可以听出他的愤怒。“范克里夫他疯了么?” “维拉迪摩和埃尔加丁镇长也认为这样做太过分了。”布兰科接着说,“但巴基尔·斯瑞德似乎支持会长的决定。我听说送信的人说,那个投诚的尼麦兹修士已经被逮捕并关进死亡矿井了,随时都可能遭到处决。” “他们都疯了么?” “这不是我能弄清楚的。”布兰科叹了口气,“但总之月溪镇那边已经传来了命令,要求我尽快将所有俘虏全部杀死。” “胡闹,简直是胡闹!”费利克斯脸色变得铁青。一年以来,这是第一次事件完全脱离他的掌控。 凭借这一年来的相处,他认为范克里夫是一个非常实诚的人。 他虽然无法在面临困境时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却非常善于听取兄弟们的意见,绝不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 但现在,甚至没有经过任何讨论,范克里夫就做出了一个荒唐的决定。 “本尼,把这件事压下去。”费利克斯低声说。 “但是送信的使者们就等在贾森农场办事处内。”布兰科焦急地说,“杰克他们要等到处决了所有俘虏才会回去。” “那你就这样对他们说,”费利克斯的脸绷得紧紧的,“俘虏白银之手圣骑士意义重大,在贾森农场草率处理不具备任何政治意义,所以应当押赴月溪镇。” 他需要在月溪镇推翻这个不合理的决定,但却不能在贾森农场直接将其否定——这涉及到组织程序的问题。 他不能因为本尼·布兰科这些下面的执行者更听他的话,就公开和现有命令对抗。 “好。”布兰科谨慎地点了点头,忐忑不安地离去。 费利克斯转身返回会场,蜡烛的微光昏黄地摇曳着,照耀着年轻圣骑士们的脸庞。 “刚才我突然接到月溪镇的消息,”他说,“允许各位跟随我参观、周游西部荒野,深入地了解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的生活。那么有谁愿意报名?” “我希望可以参观西部荒野。”芬娜·金剑闻言不假思索地举起了手。 由于从“圣贤”德米提雅的口中听到了一些不着边际、令人担忧的“预言”,又发现了迪菲亚盗贼的枪弹克制圣光的“秘密”,她方才并没有像奥里克斯·瑞文戴尔那样,匆匆忙忙地对圣光宣誓,要与暴风城划清界限。 她认为她目前掌握的信息太少了,需要了解更多情况才能下定判断。 此外........眼前的这位盗贼领袖讲话时总是习惯性地做着各种各样的手势,仿佛他拿着一枝羽毛笔,手指着一块并不存在的黑板; 而他说话的语气和语速也带给人一种“老师教育学生”的感觉,再加上那洞若观火的眼神,让芬娜不禁想起了帮助她顺利毕业的那位数学教授。 “那么我也可以参加吗?”布丽奇特看了看芬娜,也举起了手。 “算我一个。” “我.......” “那么我现在去为各位安排参观的日程表。我们明早就出发。”费利克斯微微点头,然后便离开了。“祝各位今晚睡个好觉。” “等等!”芬娜·金剑追了出去,“鹰眼先生,你的眼神和说话的声音.......熟悉而亲切,让我想起了一位很重要的友人。” “那你可能是认错人了,女士。”费利克斯摊了摊手,“我是西部荒野农民的儿子,小时候在死亡矿井里边躲避兽人,兽人被赶走后加入了石匠工会,这辈子几乎从没有离开过南方。” “哦,这样吗......”芬娜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 ....... 范克里夫的使者蛀牙杰克感到非常奇怪,虽然布兰科告诉他这些圣骑士是被押送到月溪镇受审的,但看上去这帮人却一点儿没有赴死的觉悟,竟反倒像是在春游一般,居然还有心情和村民、镇民们聊天。 奥里克斯、布丽奇特也感到很奇怪,随行的迪菲亚卫队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 其中一派,以鹰眼为首,络绎地为他们介绍各个农场、各个小镇的风土人情,还拉着他们和不少热情的平民打招呼; 那个长着蛀牙的家伙则似乎是另一派的头目,他们全都始终紧紧地握着武器,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不过考虑到法布隆农场、詹戈洛德矿洞和金海岸镇到处都张贴着“敌人奸诈,保持警惕”、“军情七处密探可能就在你身边”之类的标语,提醒公民们不要在言谈之中泄密,有些盗贼不苟言笑倒是可以理解。 “这些镇民有什么需要警惕的?”布丽奇特皱起眉头问,“难道他们还能掌握什么机密吗?” “一些地方上的重大决策是需要经过全体村民、全体镇民召开大会,讨论通过才能施行的。”费利克斯介绍说。“女士,你看到这座哨塔了吗?当鱼人突然来袭时,站在上面执勤的人就能从容不迫地发出警告。 那时候迪菲亚兄弟会还是个一贫如洗的组织,连材料费、人工费都出不起,所以修建这座塔完全依靠金海岸镇的居民。 这座塔是金海岸的所有居民齐心协力建造的,而它也服务于生活在这里的所有人。” “南方还有一座灯塔,它能指引无尽之海中水手们的方向。”布兰科说,“灯塔管理员全家都被一个叫做‘老瞎眼’的鱼人杀死了,后来无数的船只都因为触礁而沉没。 月溪镇的镇民们也召开了大会,最后大家一起出钱出力,赶走了鱼人,也让灯塔上的火炬永不熄灭,过往的商船们也能顺利地抵达月溪镇,和我们的人民展开贸易。” “真有意思。”奥里克斯感叹道,“在我的印象中,只有涉及到整个国家的大事,我的父亲才会被叫到洛丹伦去参会讨论。至于斯坦索姆的小事,都是他一个人作出决策。” “这主要因为我们兄弟会大都是以前的石工,是一个草台班子。”费利克斯说,“我们没有专业的管理人员,也没有职业军官,所以通常情况下只能靠大家聚在一起想办法。” “你们在战斗前也要开会讨论办法?”杜尔根惊讶地问。 “当然。”布兰科狡黠地笑了,“就像这次贾森农场之战,先佯装撤退,然后再在农场中和山丘上伏击你们,就是所有盗贼和村民一起想出来的办法。” “我们将其称作‘军事民主’。”费利克斯说,“我们面临着一场复杂而艰巨的战争,面临着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所以不得不发动所有人一起出主意。” “太不可思议了。”布丽奇特赞叹道。 在三天的游览之后,杰克终于成功地把俘虏们“押送”到了月溪镇。他的任务完成了,这让杰克大大地松了口气。 在将被俘虏的圣骑士们安置下来,让布兰科照料他们之后,费利克斯便向镇公所走去,这时他远远地听到里面传来范克里夫的咆哮声: “贵族议会——不,整个暴风城都要为自己对石匠兄弟会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样做太过分了!”这是维拉迪摩的声音。 他的情绪非常激烈,“暴风城的人统统都是虫豸!当我们被暴风陆军镇压、屠杀的时候,他们做了什么?不,他们什么也没做!他们心安理得地过着他们的太平日子,心安理得地朝贵族们行礼,心安理得地高呼国王万岁。 我宣布他们有罪。 我不会立即攻击暴风城,我不会这么做。我要等到他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之后,再摧毁这座城市!” 费利克斯闻言悻悻地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站在外面等待,没过多久才见到维拉迪摩狼狈的身影。 “怎么了?刚才你们在吵什么?” “我们在制定攻击暴风城的作战计划。”维拉迪摩说,“埃德温决定要对暴风城展开长期、系统性的围困,不允许任何人逃出,直到整座城市因为饥荒而彻底崩溃。” 费利克斯倒吸一口冷气,亲爱的范克里夫会长疑似有些极端了。 对于马基雅维利主义者来说,这或许确实是一个绝妙的办法。 除了巫师圣殿的几个聊胜于无的魔法面包以外,整个暴风城没有任何出产农产品的能力,只能依靠海运,从洛丹伦等国进口少量粮食,这些粮食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只要将其围困起来,过不了多久暴风城就会陷入系统性的粮食危机。 显然,暴风城贵族议会的组织能力完全无法和1941年的列宁格勒州党委相提并论。他们无法公平地将有限的粮食分给尽可能多的人,也无力阻止城市的秩序在饥荒下彻底崩溃。 届时,暴风陆军将凭借武力的优势从平民甚至弱小贵族手中夺走所有粮食。根据范克里夫的命令,这些人又无法逃离暴风城,只能困在城内坐以待毙。 军队内部,将军和强大的战士可以吃饱喝足,而普通士兵也只能勉强度日。 随着时间流逝,城内的矛盾只会越来越尖锐,城内的居民将发自内心地诅咒国王、贵族和暴风陆军,而士兵也将发自内心地诅咒自己的军官。 这时范克里夫再浩浩荡荡地开进暴风城,他将不会受到任何的阻碍,甚至还能给少量的幸存者发放粮食,从而获得救世主的美誉。 不过问题就出在这里:范克里夫怎么会想出这种计划? 首先,他不是这样的人。他的复仇目标从来都是贵族,而非城市普通居民。 其次,会长先生应该不具备耍阴谋诡计的智商。相反以他的水平,他才应该是被别人耍的那一个。 造一艘火力强大的战列舰,然后大声嚷嚷着“我要把暴风城炸上天”才是埃德温·范克里夫的风格。 “索罗斯呢?他现在在哪里?” “根据会长的命令,莱特芬格带人去处决马迪亚斯·肖尔和巴隆斯·阿历克斯顿了。”维拉迪摩说,“这我们倒不怎么反对。” “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死亡矿井内的大部分地方都是无比昏暗的,只有墙壁上绑着的壁突式烛台中的火炬提供了微弱的光线,但关押肖尔的牢房绝对是一个例外。 由于肖尔是一名强大的潜行者,大家担心他跑了,于是这里二十四小时灯火通明,且守卫每隔两小时就会释放一枚小型的特制“照明弹”,它可以驱散一定范围内的阴影,让潜行状态的人现出身来。 至于肖尔怎么睡觉,那可不是兄弟会需要考虑的问题。 “马迪亚斯·肖尔,”莱特芬格响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鉴于你为暴风城贵族卖命,以空前歹毒的手段,残忍地逮捕和杀害石工兄弟会的成员,而且不思悔改,我在此宣布——” “索罗斯,先等等。”维拉迪摩把莱特芬格拉到一旁,悄声道:“我们有件事想问问你。” 费利克斯瞥了肖尔一眼。这位曾经的暴风城刺客团领袖已经变得不成人样了。他的双眼全都挂满了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形销骨立,左右脸颊向内深深凹陷进去。 “你有没有觉得埃德温最近很不正常?”费利克斯说,“就好像.......他不是他。” “呃,有那么点。”莱特芬格回答道,“他比以前要冷酷一些,我听说他甚至下令处死所有被俘虏的圣骑士。” “有那么点?冷酷一些?他简直变了个人!”维拉迪摩反驳道,“索罗斯,你绝对想不到,他今天提出了一个怎样‘绝妙’的计划。他竟然想把暴风城的所有人,不分贵族、平民,全部饿死......” “简直变了个人.......”莱特芬格轻轻地重复着维拉迪摩的话,突然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我在哪里见过这种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