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的亨德尔下士把他的所见所闻所想全都一五一十地向范克里夫进行了详细的汇报，现在迪菲亚兄弟会的领袖们都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了。 　　 当王国缺钱的时候，瓦里安国王的想法是“再苦一苦义父（指泰瑞纳斯·米奈希尔），骂名我来担”，而莱斯科瓦公爵、瑞治维尔伯爵打的则是“再苦一苦士兵，骂名士兵自己来担”的算盘； 　　 卡特拉娜·普瑞斯托的政治认知水平显然比他们高了一个档次。女伯爵认为，“再苦也不能苦士兵，再穷也不能穷暴力机关”。当然，羊毛出在别的羊身上，普瑞斯托女士也不是来暴风城做慈善的，她打算依靠国家暴力机关来盘剥其他人。 　　 显然，在暴风要塞兵变事件以后，王国陆军不会再信任莱斯科瓦公爵等人了，他们抛弃贵族议会只是时间问题。 　　 但他们也将面临一次分裂。 　　 其中有些士兵会成为卡特拉娜的支持者，毕竟莱斯科瓦只是她的白手套，她不但没有亲自出面宣布讨薪的士兵是“叛军”，反而还拿出了自己的私人财产补贴军用。 　　 对于这些士兵而言，只要普瑞斯托发放“私掠许可证”，允许士兵们抢掠平民，那她就永远是值得效忠的“Big Sister”。所有胆敢反对她的人都要永远感到胆寒，因为“Big Sister is watching you”； 　　 另外一部分士兵则会逐渐成为“这里只有两个阶层，贵族阶层和平民阶层。无论什么人，不是站在这一边，就是站在那一边”理论的受众。他们相信，只要消灭了贵族阶层，平民才能过上好日子。 　　 至于军队中的哪一派会占据上风，那就是“谁赢他们跟谁”，这完全取决于迪菲亚兄弟会的军事表现。 　　 如果迪菲亚被打得一败涂地，必然会有越来越多的士兵成为普瑞斯托女士的忠犬，他们将用空前残酷的手段，帮助女士消灭女士的所有敌人，并从女士手中领取应得的军饷； 　　 如果迪菲亚兄弟会大获全胜，那么越来越多的士兵就会投身于反抗贵族的事业，并且在打倒贵族阶层后获得自己的报酬。 　　 总之，雷霆将至，而迪菲亚的首领和普瑞斯托女士都相信自己会成为笑到最后的赢家。 　　 ...... 　　 “我们的宣传策略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尽可能的通俗易懂。”维拉迪摩在指导文职人员工作时说，“尽可能用诙谐、幽默、一针见血的方式来达到我们的目的。 　　 例如，我看下面这则笑话就写得很好、很有创意： 　　 洛丹伦代表团到暴风城访问，暴风城公爵陪他们参观“建设的伟大成就”，并且得意的说：“到了一年后，每个暴风城的公民都可以拥有一只狮鹫坐骑！” 　　 使者惊讶的问：“他们要狮鹫干什么呢？” 　　 公爵说：“当然有用了......譬如你在西部荒野听说暴风城开始发放工资了，你可以马上坐着狮鹫赶去排队啊。” 　　 所有曾经为暴风城贵族工作过的人，无论他是工人还是士兵，看到这则笑话，都会感到既诙谐、又心酸。 　　 此外，尽量不要使用那些令人费解的口号，我看‘老乡，加入迪菲亚兄弟会可以分到粮食和土地’、‘没饭吃的穷人，快来参加迪菲亚兄弟会’、‘迪菲亚要没收贵族的粮食东西分配给平民，帮助平民免除捐税，不交租不还贷’就很不错。 　　 像什么‘四海之内皆兄弟’、‘艾泽拉斯的劳动者们联合起来’之类的，或许某些进步的知识分子看了会热泪盈眶，但真正的劳动者不会对此有什么感触的，我们要减少这类标语的使用。” 　　 “那么我写的这个怎么样？”一位文职人员开始读了起来，“伯瓦尔大公爵访问库尔提拉斯时，被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女士邀到花园参观。伯瓦尔夸奖普罗德摩尔要塞建造得非常大气。 　　 吉安娜把伯瓦尔带到窗前，指着窗外的工人们问：你见到他们了吗？ 　　 伯瓦尔：看见了。 　　 吉安娜：这就是原因所在！为了把要塞建设得更加美丽，我花钱雇佣了他们。 　　 过了一段时间，吉安娜回访，她夸奖暴风城比起伯拉勒斯更加威严豪华。伯瓦尔把她带到窗前：你看到外面的石匠了吗？ 　　 吉安娜：没见到。 　　 伯瓦尔：这就是原因所在！” 　　 “这则笑话极具讽刺意味，有力地抨击了暴风城贵族的贪婪和无耻。”维拉迪摩点评道，“但它不容易使没有从事过石匠工作的劳动者，还有基层的士兵产生共鸣，所以质量并不能算作上乘，希望你能再接再厉。” 　　 “副会长你好，请你看看我编的这个笑话。”另一位宣传干事把一张纸条递到维拉迪摩的手里。 　　 那上面写着： 　　 “艾尔文森林的农夫米粒德在石碑湖附近捉到一只鱼人，他高兴地对旁边的妻子说：“看，我们有炸鱼人吃了！” 　　 “没有油啊。” 　　 “那就煮！” 　　 “没锅。” 　　 “烤鱼！” 　　 “没柴。” 　　 米粒德生气地把鱼人摔回到湖里。鱼人在水里划了一个半圆，上身出水，举起叉子激动地高呼：“暴风城万岁！” 　　 “这位兄弟写得很好。”维拉迪摩鼓励地说，“但是您应该更自信一点，大大方方地把它读出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的宣传工作者一定要自信，这是工作有效开展的前提。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这是我们自信力的根本来源。 　　 大家还有什么要呈现的吗？如果没有我们今天就先散会了。” 　　 在所有的宣传文职人员都离开了，维拉迪摩深吸了一口气，从桌面上那堆杂乱无章的羊皮纸中，找到了印有肯瑞托标志的一张。 　　 几个醒目的巨大词语顿时映入眼帘——《月溪镇宣言》。 　　 出于师出有名的考虑，在战争爆发之前，迪菲亚兄弟会需要好好地设计征讨暴风城的战争宣言。 　　 这份宣言需要点明对暴风城贵族议会及其控制下的武装力量作战的理由，指出西部荒野政权的性质，同时宣传迪菲亚兄弟会的理念，还得尽量地减弱联盟各国的干预意愿。 　　 想要达到既定目标，难度可见一斑。 　　 关于《月溪镇宣言》的内容，费利克斯在羊皮纸上给维拉迪摩提出了几点建议。 　　 首先，《宣言》是给联盟官方看的，它不应对除了暴风王国以外的其他联盟国家表现出明显的敌意。或许迪菲亚以后会致力于将“共和制”引向整个东部王国、宣扬“人人平等”的理念，但这有可能引起其他王国的警惕—— 　　 迪菲亚盗贼必须要善于隐瞒自己的真实观点和意图。 　　 其次，《宣言》应当强调月溪镇政权和达拉然王国组织架构的相似性，强调工人组织迪菲亚和法师组织肯瑞托的相似性，强调迪菲亚副会长和六人议会成员的相似性，强调会长一职和首席大法师的相似性——月溪镇政权和达拉然政权都不由世袭的国王所统治，其领袖分别由工人和法师推举产生。 　　 这部分内容包含了一个潜台词：如果迪菲亚兄弟会不能得到人类社会的广泛认可，那么统治达拉然的肯瑞托议会也应该是非法的，也应当被国王和海军上将统治的王国所孤立。 　　 再次，《宣言》应当把重心放在“契约”上。根据之前菲利克斯和泰瑞纳斯的交谈，联盟的统治者似乎很认可这个词语。 　　 《宣言》应当着重强调暴风城贵族议会违背了他们对治下臣民的承诺，强调他们背叛了石匠工会、抛弃了西部荒野居民、迫害了艾尔文森林农夫的事实，强调暴风城统治者没有尽到应有的义务。 　　 作为对比，肯瑞托议会即使没有足额地收到萨隆邪铁矿石，仍然按照七十吨的标准为伯拉勒斯的工人发放了报酬；洛丹伦则在竭尽全力地围剿新部落，从兽人手中保护联盟的臣民；铁炉堡政权按照几百年前的承诺，几百年如一日地尽心尽力保护诺莫瑞根的侏儒，并防范黑铁矮人；安纳斯特里亚国王起初对联盟使者不理不睬，但一听说安度因·洛萨的姓氏，便遵从了和索拉丁大帝的约定，让奥蕾莉亚率远行者帮助他的后人——这些都应当作为正面例子在《宣言》中被引用。 　　 这是为了把暴风王国和联盟其他国家相区别，并对卡兹莫丹、洛丹伦和奎尔萨拉斯释放出“关你们屁事，莫挨劳资”的明确信号。 　　 ...... 　　 维拉迪摩叹了口气，点亮了案头的油灯，开始了他一夜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