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下结构来看,夜月他们的位置是处在这地下空间的最底部,往上是李牧之和季莹莹所在的那处石雕广场,再往旁边是帕尔什学院那些人所在的房间。 时间线回到克锐姆刚走的时候。 法格洛分明注意到了,但他没有说出来,当时那些魔法使还在抱怨没有得到成果,房间里的局势已经有些躁动了。 最恐慌的是那些兼修空间魔法的低阶魔法使,他们原本的实力就不如其他战斗系的,在队伍里只是用来存放补给的吉祥物而已,可失去魔纳以后,他们是被众人抱怨的最多的。 “蠢货,干嘛不把食物背在身上?” “要你们一群废物有什么用?” “这里究竟还有多少个房间?只知道继续走,能走得出去吗?现在魔纳也没了,谁知道前面会有什么危险?” 战斗系魔法使基本是那种强化器具或者肉身进行近战格斗的,所以这些人肚子饿起来很快,现在队伍里的物资失去了供给,脾气暴躁的直接开始抢夺其他人拿在手里的食物。 法格洛身为领头的自然要主持公道,可他解决不了根源问题,他再能打现在也拿不出食物和水,并且在这个环境下,他反而是因为身份而最容易被针对的那个。 所以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试图以这是帝国陷阱的说辞来威吓其他人,逼迫他们团结一心先找到这里的出口,不然在被饥饿击垮前,他们会先死在这里的诡异环境里。 有人早看他不顺眼,只嚷嚷着要先拿到食物再往那个通道探索。 至于那些没说话的魔法使当时在想什么东西,就很难猜了~ 问题来了,法格洛哪来食物?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人也意识到,法格洛已经失去了他应有的价值,现在的他无法说服其他人,也主持不了公平。 论领导力,法格洛已经没有了让其他人信服的资本。 论交易理,这个地方也根本不像他承诺的那样,到处是宝物。 见血的争斗开始了。 李牧之和季莹莹也是在这时候瞅准时机溜走的。 帕尔什魔法学院,帝国西部偏北的一座主攻战斗系的学院。 以学院存在价值来形容目前已经出场的那些学院的话: 卡什俐魔法学院就像是帝国皇室扶持的一座贵族学院。 莉芙露魔法学院是坐落于东部边境用以招揽本领独特的杂学类民办。 帕尔什魔法学院则似乎是受到以前那场北部沦陷战刺激的战斗系学院。 至于为什么主战斗,就得问问他们的魔纳天赋有没有上6了。 ┅ “早叫你不要跟来!你非不听!你死在这里,我回去怎么跟你母亲交代?” 墙角,法格洛将那个年轻人护至身后,自己则是用身躯挡在前面。 场上的大多人没有理会他们,各打各的,那个年轻人也只是刚开始想替法格洛说几句话才被人打得口吐鲜血的。 现在法格洛为了庇护他,不得不放弃在场中照料那些手中拿着食物的人,也自然不会有蠢货主动来找他的麻烦了。 八阶战斗魔法使,法格洛的格斗技巧和实力毋庸置疑,即使现在失去了魔纳,那些人也依旧忌惮着他。 “父亲,可是他们诋毁你…” “那又怎样?说几句我身上会少块肉吗?轮得到你来给我出风头?” 年轻人苦笑着,蹲缩在墙角,他被打中胸口,呼吸困难,脑子也有些不清醒了。 “我很多时候都在想,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为什么我看见的其他父亲都不是你这样……” 法格洛不敢回头,他必须很专注的盯着那些陷入争抢的人们,一头雄狮若是放松警惕,群狼未尝不想杀死它取而代之。 但他能感受到身后人气息的微弱,这蠢小子躲也不躲,还以为自己是六阶战斗魔法使,能硬扛那一拳,现在好了…… “……” 年轻人问出这话,他的心里怎么能不悲伤呢? 儿子怀疑起老子不是亲老子。 这老子当的得是有多失败啊…… “我原本以为是我做的不够好,我的天赋让你失望了,所以我拼了命的努力,我想着,既然你可以靠着这种天赋走到院长的位置,那身为你的儿子,我也应该可以,可是我错了……” 法格洛从不知道这些,他很少和身后的儿子交谈过什么,每次见面也只是冷着脸督促他好好用功。 他的胸腔也莫名难受,明明没有遭受攻击,也依然觉得呼吸困难,但他死死憋着没有发出声响,即使泪水在胡茬间流淌。 “我真的好没用…明明同样是六阶的战斗魔法使,我乘坐传送阵居然会呕吐,明明我只是想帮你的忙,现在却反而拖累了你……” 法格洛没有开口,他开不了口,他怕自己一说话,儿子就会发现他的脆弱。 那样一个铁血的父亲,也会哭吗? 那样一个冷漠的父亲,也会难过吗? 出发前,法格洛并没有带上所有的近身学生,反而是以学院委托的方式招了不少其他老师的人。 那些老师在犹豫索拉里斯传承的真实性,所以没有拦着他们的学生参与进来。 法格洛不想连累自己看重的人,更不想连累自己的亲人。 “我看他一个近身学生都没带,谁知道这趟出去到底有没有危险?” “一面之词就想别人替他卖命,真是可笑,蠢货才会上当。” “利挞拉峡谷里面可是孕育过那场大灾难的,说不定他是接了帝国的密令,想着在学院找些替死鬼去清理罢了,索拉里斯的传承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面…” 这些质疑声使法格洛的队伍集结得很慢,直到一个特别的人站了出来。 法格洛的儿子。 “父亲!请让我随你一同前去!” 这一举动让法格洛又惊又怒,他之所以要来利挞拉传承试一试,就是想把那传说中能提升魔纳天赋的东西带回来给自己这个儿子。 可那是索拉里斯的传承啊,多少魔法使穷极一生都在追寻的东西,哪有这么容易就是能成功的? 无数次的暗示,可惜这儿子非得要证明自己什么。 现在这个局面,是法格洛最不愿意看见的,他不敢回头。 “但我其实知道……” 法格洛本以为儿子不会继续说下去了,他也无法保证自己再听下去会怎样。 “因为母亲说过,你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观察我的努力,在我出生后,你激动得整晚整晚睡不着,您其实不像外表那样冷漠,您是爱着我的,对吗?” 法格洛的右手不自觉的摸了一把脸,身体的轻微颤抖昭示着他平静外表下的波涛汹涌。 年轻人看着那只手上沾带着的水珠,他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沉重的眼皮很难再撑开了,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将在今天走到尽头。 至少这最后一刻,他明白了些什么。 他不后悔来这一趟。 …… 身后的儿子从刚才开始就没再继续说话了,法格洛强行稳住自己的情绪。 “别睡啊,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声音发出来的时候,法格洛惊觉自己的声线变得十分沙哑,这要是让儿子听见了,该让他瞧不起他的老子了。 但想象中应该出现的嘲笑声没有响起,身后的儿子太过安静了。 他想起来儿子还小的时候。 很爱笑啊,喜欢揪着他的长胡子傻笑,所以他就剃了,变成了短卷的络腮胡,他想儿子不要那么没心没肺,该学他老子一样深沉一些。 所以在儿子能拿起木剑后,他经常板着一张脸吓他,或许这样能让儿子提前懂得怎么跟人相处。 可是… 可是现在的他才知道,自己做错了。 他后悔了。 他不敢回头看。 他生怕一回头,后面就是一滩止不住的血泊,他怕看见儿子已经死了。 他还没来得及看着他成家,没来得及看着他给自己添个孙子。 他后悔了,他后悔不该为了让儿子学会怎么面对别人而呵斥他,他后悔从儿子长大后,就再没跟他谈过一次心里话。 原来两人之间的隔阂已经大到这种地步,原来他也早就不是那时候那个只会傻笑着揪自己大胡子的巴掌小孩了。 法格洛还是回了头。 墙角没有想象中止不住的鲜血,儿子看起来也只是睡着了。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