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还算顶级的研究所就像一颗□□,决不能建立在人群聚集的地方,因为不知道哪天它就会像广岛的□□一样,整个爆炸。 而如果纵看的平面图,它是一个硕大的蜘蛛网。山道纵横、阡陌交错,科学家和研究员门就是这张蛛网结点上的住户,一个一个,如同猎物。 …… 西路公寓五号。 伽俐雷在收拾洗衣篮里李文森的衣服,餐桌上乱七八糟的历史书籍也早已被收到一边。 乔伊站在画室中央,面前是一副巨形画架。 乔伊背靠着餐桌,指间一支细长的记号笔,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旋转着。 这是他思考的标志。 这是思维的绝对领域,寂静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人。窗外的风声、水声、树叶的沙沙声、蜣螂的走动声,都像隔绝在梦境外的梦境,一种远古的呓语。 而在他眼前,一副巨大的思维地图正徐徐展开,从花园南面死去的那只猫开始,李文森回到中国后每一次谋杀,死者、凶手、嫌疑人和时间线都标注在上面,黑色的蛛丝从一个名字延生向另一个名字。 错综复杂的人物线索勾连盘结……看似相互独立,细究却充满深意,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蜘蛛在朝一个方向结网,可它要去的地方却如一片迷雾,看不清,摸不到,无法想象。 …… 1月7日,西布莉发现花园南面死去的猫。 1月17日,西布莉在自家客厅被焚烧成灰烬,手部利器刻画痕迹。 1月18日,沈城与李文森见面。 1月19日,沈城失联。 2月13日,李文森老师乌纳穆诺教授收到已故好友刘正文的邮件。 3月7日,地下冰库爆炸。 3月8日,陈郁入狱。 3月8日,李文森的猫被杀。 4月17日,李文森从17楼坠落。 4月17日,爱丽丝被杀。 4月22日,曹云山经介绍赴英国乌纳穆诺心理咨询中心进行心理学鉴定。 5月3日,乌纳穆诺被逮捕。 5月10日,乌纳穆诺在监狱里悄悄自杀,死前留下的最后一个名字是‘米尔顿’。 5月17日,一艘私人飞机在附近海域失踪。 6月17日,三位渔民连同船只在附近海域失踪,尸体不明。 6月25日,证实沈城失联。 9月17日,电磁场爆炸。 9月17日,发现爱丽丝尸体。 同月曹云山被狗剖开腹部,英格拉姆被谋杀。 …… 如同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样,在过去漫长的十年里,与有关的上一批科研工作者,在世界上的各个地方以各种方式人间蒸发……不同时间,不同年龄,不同死因,表面上没有关联,整理出来的结果却令人心惊。 乔伊背靠在宽大的木制画桌上,若有所思。 西布莉临死前在自己手上划出的划痕还没有解释,曹云山的作案动机仍没有头绪,列奥纳多和爱丽丝的死因都下落不明、顾远生和米尔顿的身份还是一个谜。更不要说刘易斯、沈城、刘正文……还有那个始终查不到资料的男人,明明进出过,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他是谁? 沈城现在哪里? 曹云山到底想做什么? 至于陈郁,他的确是真正杀死西布莉的人,但这个案件另有蹊跷,他最后留给李文森的话,他一直的态度,西布莉桌上的十字架……还有这一连串毫无章法的谋杀……根本找不到目的,就算证实李文森跌落的那天晚上曹云山出现过,也没办法证实他杀了其他人。他没本事炸毁一整座电影院,更不可能自己让狗咬伤自己。 他的动机也匪夷所思。 一个从小生活经历正常的男人,到底为什么要在相处八年后,忽然跑来谋杀自己唯一的朋友? …… 而这一切还都不是最离奇的。 最离奇的是李文森。 消失的血管、总在睡梦中寻找的大海,明明用的安眠药量是正常人的好几倍却到现在才开始出现的后遗症……如果他没记错,英格拉姆死的那天晚上,她和老人罗切斯特站在西布莉的花园前,分明说过一句““我小时候叫她切尔西阿姨,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能出门,甚至不能出房间,除了我的养父和她,我见不到其他人”。 她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记录,安妮死时才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她的言辞中总是出现她的养父,从未出现过她的母亲。 而十几年来只有西布莉一个女人。 那么她的父母到底是谁? 他们为什么要把一对双胞胎放在世界的两端?刘正文为什么在李文森出生后就被流放?他们又为什么要把她藏起来,以至于在她生命最初的十年里,整个世界都找不到李文森存在过的痕迹? …… 空气中浮动着金色的尘屑,薄暮余晖已近尾声。漫山遍野的青翠山林笼在一片昏黄的光线中,影影绰绰。 画纸上的结点还在不断延生,乔伊慢慢抬起眼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推理是古老的技艺,思维是天赋和异禀。 繁芜的线索如同海藻,比迷宫更像迷宫。 但再复杂的案件都会留下痕迹,这一连串的谋杀案一定指向某个方向,只要抓住其中一条绳索,就能把这张巨网,连根拔起。他已经掌握了这些案件的大部分信息,他已经基本摸清了事情的真相,只是这真相太过让人难以置信,还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决定性的证据…… ……咚,咚,咚。 门口传来三下标准的敲门声。 眼前的思维大厦骤然坍塌,乔伊一下子从自己的世界里醒了过来……人名、线索、时间和动机构成的城堡像金粉一样飘散。 他面前,只是一张白纸而已。 …… 伽俐雷端着洗衣篮和一本小册子站在门口: “先生,刚才有研究生送来了秋分礼物,是一副逃生指南,而且座机接到了您教父的电话,他说……” “……” 乔伊抬起头: “你没看到我在思考?” “……抱歉。” 伽俐雷被他清冷的目光吓得倒退一步,力臂不小心侧了侧,洗衣篮最上方的一条背带裤滑落下来,连带着《逃生地图》也跟着它一起掉下,摊开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伽俐雷的错。” 明明乔伊只是淡淡地看着它,伽俐雷就是觉得连电线都颤抖了起来……这就是女主人不在家时男主人自带的冰冻感,跪求女主人赶快回家! “伽俐雷马上就收拾好……” 乔伊忽然眯起眼睛:“等等。” 伽俐雷手一抖: “这是夫人三天前刚买的衣服……” “是三天半前,她凌晨一点零六分下的单。” 乔伊在那条难得符合她年龄的背带裤前蹲下身,从裤子胸前的大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信封。 伽俐雷也跟着蹲下:“这是什么?” “市内短途快递信。” 80g双胶纸,没有寄件人姓名也没有寄件处邮戳。信封口上沾了一些油渍,已经被人拆开。 乔伊却没有直接取出里面的东西,而是先闻了闻信封的味道……只是闻一闻,他已经大致确定这个信封的来源。 “随意查看他人信件或查询快递单号实在是太失礼了……虽然不拆和拆结果是一样的。” …… 不算厚重的信封在他手里灵巧地翻转了一下。 他把信封扩张成中空的形状,紧接着拿出手机,对着信封打开了手电筒。 一个黑色的等臂十字架状影子,顺着光源,清晰地透漏出来。 而与这个十字架一起浮现的,还有几行几乎看不清……应当是把信封反过来写在内页里的字迹。 但这些都不是他此刻关注的重点。 伽俐雷顺着乔伊的目光,落在那本摊开的《逃生地图》上——正是十字架影子投落的地方。 “天哪。” 它喃喃地说: “这是……” 乔伊慢慢把信封放低,直到信封上十字架的影子,与地图上某一处十字路口完全重合在一起。 两秒钟后,他忽然站起来,从一边的电脑里调出西布莉现场照片,把她手上的刀刻伤痕放到最大。 “立刻联系刘易斯。” 伽俐雷:“好……咦?为什么?” “因为这封信是陈郁寄来的……他要自杀。” …… 李文森胃不好,很多零食一吃完就犯疼,平日里乔伊眼神冰冰凉凉地看她一眼她就不敢了,和办公室的一群走狗在一起就没那么多限制,什么对身体不好吃什么。而办公室的一群走狗更是百无禁忌,明明是完全严肃的事情,结果还没开始正式聊起来,韩静薇已经带头拿出了一包瓜子。 “你等等。” 他按住鹤田遥人的手,开始一把一把的分瓜子: “你手里文件等会儿再拿出来,我预感今天会有一个震惊的大发现,我们先摆好吃瓜群众的架势再说……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我第二天真的以为是自己晚上看错了,深海恒温层怎么可能忽然上升7摄氏度?直到昨天我清理打印机墨盒的时候,忽然想到这台打印机是有记忆功能的,这才验证自己的记忆。” 鹤田遥人打开手里折好的打印纸: “你看,这才是那天的真实数据。” 洛夫戴上眼睛凑到前面: “宝宝看不清。” “……” 韩静薇帮他把眼镜摘下来: “你拿错了,这副是叶邱知的近视眼镜,你是老花。” “可数据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被自动篡改?” 叶邱知接过表格: “中间有没有人动过你的电脑。” “动电脑也改不了数据。” 安德森研究了一辈子人工智能和物理学的关系,算是在场所有人中网管级别的人物: “你看这张表格的数据下面是有水印的,这是锁定标志。为了保证数据的纯粹性所有从探测器直接传来的数据会被盖印这个戳,没有最高级权限动不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精密学科里,有时一个极细微的数据差别就能影响整个实验结论。有些实验结果甚至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不知道多少位,比如哈佛大学那个测量时间空间相对性的实验,塔顶和地底的时间差连几微秒都没有,却是世界上第一个证明爱因斯坦相对论的创举。 “那是怎么回事?” 韩静薇皱起眉: “最高级别权限就是沈城了,难道是他的鬼魂跑回来改了数据又走了?” 叶邱知:“你还记得你那天晚上这张表放在哪里么?” “和服的内袋里,那套和服虽然不算贵重,但我一直妥善收藏。内袋也非常隐秘,不可能存在有人偷走的情况。” 鹤田遥人说话时总有种日剧般的谦卑: “而且那天晚上海水温度上升的现象非常短暂,几乎没有影响,我们在恒温层放置的13个探测器只有一个探测出这次温度变化……就像。” 他努力搜索了一下比喻: “就像有人把一锅热水倒进了女汤里一样。” 李文森:“难道是这附近海底有活火山?” 洛夫慢慢脱下眼镜:“不可能。” 李文森:“为什么?” 洛夫:“不说绝大多数海底火山都在构造板块附近,我们这里距离板块边界还有一千多公里。单从生物构成角度你的想法就不现实,活火山口附近的温度是长期高温,伴随大量高温厌氧菌,但我刚来时就对附近海域的菌类做了详细的登记,不存在你说的情况。” 洛夫难得清醒的说话风格把在场所有人都shock到了。 但还没等大家表达出震惊之情,就见洛夫又慢慢地戴上眼镜: “咦,宝宝怎么又看不见了。” 所有人:“……” 鹤田遥人收起打印纸:“地质组严格来说只有我和组长,组长那天不知为什么经费被系统扣了一半,又找不到所长理论,抑郁去喝酒了。” 叶邱知:“我陪他一起去喝酒了。” 洛夫:“我和我的研究生在遥远的中国山村收集蟾蜍和蚰蜒。” 韩静薇磕了一只瓜子:“谁三八妇女节前夜还上班啊。” 安德森:“没错,我一直在市中心做皮肤护理。” “……” 所有人都转头盯住了安德森。 安德森:“怎么了?老人就不能做皮肤护理了吗?我们西班牙人到坟墓里都是要带着面膜进去的。” 李文森眨了眨眼,半晌才说: “所以除了我,你们都去过三八妇女节了吗?” 叶邱知:“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是哪里都不对好吗。 那天晚上她和曹云山出去看电影了,这样算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那天晚上几乎所有人都不在?” 不在的原因还这么奇怪? 除了与生物组不对盘,从来和大家关系都很好的神学院忽然和艺术协会打了起来,场面还如此浩大,于是那两天神学院、生物学院和艺术历史研究协会通通都不在,行政组忙着给他们善后,也不在。 地质组一向没有什么成果,是故经费非常稳定,为什么会突然缩减? 明明中国没有艺妓这个说法,鹤田遥人却在自己家门口捡到了艺妓表演的宣传单。 一毛不拔的沈城忽然给曹云山两张电影票,荒郊野外的废弃别墅忽然卖起了哈根达斯。 海水恒温层在同一天温度骤然上升7摄氏度,鹤田遥人的数据在晚上被莫名篡改。 …… 李文森皱起眉,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 …… “不是还有伽俐雷么。” 洛夫忽然认真地说: “说不定是电脑自己忽然长了脑子,觉得你这个研究方向不对,友情帮你改了一下。” “那我觉得还是沈城的鬼魂比较靠谱。” 安德森点了点头: “伽俐雷是我的宝宝,你个蠢货,不要总拿我的人工智能说事。” 洛夫一把瓜子壳洒在他脸上: “别幽默了,如果伽俐雷也能叫人工智能,那是你没有见过真正的智能。” 安德森一个小面包扔过去: “比你智能的都能叫智能。” ……等等。 洛夫刚才说什么,伽俐雷?还有她之前觉得被遗漏的信息…… 仿佛一道电光划过脑海,3月7日晚上她和曹云山发生过的一段对话像潮水一样涌进她的大脑。 ——“我刚想回去找你,就接到了安德森的信息,说俄罗斯的导.弹击毁一枚卫星,两万多片残片正以超过子弹的速度朝我们空间站的望远镜飞过来。” ——“他咆哮着告诉我,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立刻赶回去修改卫星的轨道模型。” ——“安德森不是已经确定,它们一直在朝美国的空间站飞,不会去我们的轨道么?” ——“本来是和我们没关系的,但他在短信里说,那些碎片的运行轨道被太阳风等离子体流干扰了,转了方向。” …… 李文森忽然站起来,对安德森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说你那天晚上在市中心?” “不然?” “可那天晚上不是说有俄罗斯的导弹击毁卫星,残片轨道指向我们的空间站?” “你在说什么梦话呢?” 安德森在和洛夫的混战中还鄙视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导弹又不是白菜,说扔就扔……那是2013年科幻片《地心引力》的剧情。” …… 又一场世界级大战拉开序幕,剩下几个人见怪不怪,仍然对数据被篡改的原因,以及海水温度忽然上升的因素争论不休。 似乎已经没有人关心沈城的死活……完科研的和搞行政的向来不能兼容,沈城和他们的关系也谈不上多好。 看见李文森的动作,叶邱知抬起头: “你去哪?” “透透气。” “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 …… 李文森轻轻带上房门,却没有立刻离开,纷杂的思绪汹涌而来。对面是繁星如瀑,她站在那里,却如立在云端,下一秒或许是跌落,又或许是天堂。 今天周四了。 后天就是周六。 她肩上仍是那个被安装了窃听器的羊皮小宝,脚下仍是那双她爱极了的红色羊皮布洛克。 她站在满山的风里,望着极远处,月光下琼浆一般涌动的浪潮,黑色的蕾丝裙子逐渐回归黑暗……她又走进了夜色,就像她从不曾出来一样。 …… 而就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 韩静薇磕瓜子的动作停住了: “她走了吗?” 安德森侧耳倾听了一下: “走了。” “终于走了。” 韩静薇顿时舒了一口气: “她在这里我压力好大,你们不觉得她眼睛很可怕?盯着你的时候就像在解剖你一样,真不知道乔伊和沈城看上她哪点。” “乔伊我不知道。” 洛夫抖去身上的蛋糕屑,望着窗外李文森离去的背影,眼眸深沉: “至于沈城……大概是因为她喜欢吃鱼吧。” 韩静薇:“什么,鱼?” 洛夫:“没什么。” “我们会议真正的议题终于可以放出来了,沈城这次消失时间长的可以直接被确定死亡,他的家人也没得到任何消息,我们明年几个大项目都为此搁浅,这不正常。” 在座的人都没有说话。 “综合之前的线索,我认为这是一起确定的谋杀。” 安德森抬起头,环视了一圈。 灯光下,他苍老的面容带着几十年岁月的沉淀,和他平时表现出的样子完全不同: “而现在,认为他的失踪或死亡与李文森有关的,举起手。” …… 你知道吗,夜晚是个女孩。 她在古希腊和古罗马时代被称作妮可丝,住在人间和冥河的交界处,每天晚上穿着星空织就的纱衣,乘着黑色马车飞向无边无际的苍穹。 …… 另一头。 乔伊站在画室中间,慢慢放下电话。 画室四处是斑斑点点的颜料痕迹,可他站在那里,一件衬衫,一支铅笔,仍然清醒、冷静、一尘不染。 “余翰怎么说?” “我迟了一步。” 乔伊在他平时作画的木椅上坐下,语气平静: “他死了……我还是迟了一步。” “这不是您的错。” 伽俐雷立在一边: “伽俐雷存在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阅读量和存储量是一般人类的上万倍。伽俐雷看过了太多的谋杀案,死亡是自己的决定。” “不完全是。” 乔伊顿了顿: “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和李文森说,曹云山有法国血统?” “记得。” “那是我随口说的,一个词语联想测试,我当时只是想通过李文森对’曹云山’和’法国’这两个词的联想结果来进一步确认他的身份……我原以为曹云山谋杀李文森的动机,是他认识李文森的孪生姐妹,也即是我已故的sister-in-law,安妮小姐。” …… 词语联想。 极其简单的心理学测试,难得没有一点装逼或装神秘的成分,被试探的对象按照某种单一的规则,对一些特定的刺激性词语做出自己的联想与反应,实验心理学之父冯特、弗洛伊德曾经的好友荣格都是这种方法的主要推动者。 在乔伊这里,“法国”是一个结点,“曹云山”是另一个结点,他把这两个结点组成一个句子,通过李文森对这个句子的反应来判断李文森是否曾在法国见过曹云山,从而进一步判断安和安妮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而结果……结果他已经知道了。 …… “您为什么会这么怀疑?” “李文森取代了安妮,我只在意李文森,所以我不介意她取代了谁……可安妮的朋友呢?” 安妮是在普通环境中长大的,有正常的朋友,正常的闺密,和正常的人生经历。 有人爱她,有人等她。即便消失了,也有人会惦念她。 …… “我原以为曹云山是因为安妮才对李文森下杀手,现在却发现不是这样。” 乔伊双手撑在画板上: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双胞胎的巧合,曹云山一定知道安妮的存在,但他和的关系比我想的复杂的多,这绝不可能是一起简单的复仇案件。” “安妮已经死了十年,您怎么证明他曾去过宝瓶书店?” ——宝瓶,aquarius。 西洋占星术里的说法,自耶稣诞生日开始,历经2000年的双鱼时代过去后,人类进入了宝瓶时代……正是安妮在巴黎的养父母开书店名字。 “哦,你都知道这家书店名字叫宝瓶了,也该知道它主打什么类型的书。” 乔伊垂下眼眸,轻声说: “他知道她有多向往这家书店。” …… 李文森说她幼儿园时曾交过一个男朋友,可她根本没读过幼儿园;她说过穿白衬衫的父亲,开明的母亲,可她从未拥有过这样的生活。 有这段经历的人是安妮。 而宝瓶书店是她的乡愁……她向往安妮的生活,就像向往一个家。 再想想曹云山书架上那些他根本没读过的神秘主义书籍,古代西洋占星学某种程度上就是神秘主义黑魔法的一种……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些书,根本就是他专门为李文森保存下来的,宝瓶书店剩余的部分。 …… 伽俐雷没有立刻说话。 它无机质的眼睛细看来像苍蝇的复眼,细长的手臂像褪去了皮肉的骨骼,沉默的时候,它就是一具骷髅。 从头到尾,它的语气都是忠心耿耿,就像一个真正陪伴了他们多年的老管家。 但从头到尾,它也不过是以一台电脑的姿态,瞪着冷冷的电子眼,旁观着这人世间的一切。 …… 案件的脉络像延生的小路,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但至少,这个案件中有一部分已经明了。 ——陈郁的等臂十字架。 西布莉周围的摆件都染上了从她身体中蒸发出来的油脂,唯有这个耶稣等臂十字架干干净净,因为这个十字架根本就是他后来放进去的,大约是受不了自我的折磨,怀着一线希望,希望有人能发现真正的凶手。 西布莉起火时间是十一点二十之后,放火的人是陈郁无疑。但警方另外也确定,十点十五,有人进出过西布莉的起居室。 那个被打翻的钟,恰好停在十点十五。 陈郁在保护一个人。 陈郁说他此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真理。 陈郁说,不是他杀死了西布莉……是西布莉杀死了他。 …… 乔伊走到窗边,抬起头。 明亮的星空的光辉落在他眼睛里,他站在夜色之下,望着与李文森望过的同一片星空,轻声说: “这是他寄给李文森的最后一条线索,与遗言没有差别……我太看重符号的价值,反而忽略了西布莉案发现场的等臂十字架或许根本没有宗教意义。” 它只是一个地标。 错杂山路小径组成的无数十字路口中,唯一一个贯穿全局的十字架……与西布莉手上未刻完的伤痕一样,指向谋杀她的真正凶手。 ——曹云山。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记错榜单跟新字数了我特么到十二点前还有6千字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