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想要维持一个江山的长治久安靠的还是读书人,而不是一帮太监,一个朝廷一旦出现大面积的太监把政务,都会出现政局的紊乱,一旦宦官掌权了,那么这个朝代,也都无一例外的在短时间内灭亡了,秦因赵高指鹿为马,二世而亡,东汉中后期后,多由幼主临朝,政权多落入皇太后为首的外戚之中。皇帝成年后,不甘于外戚专权局面,便依靠身边的宦官发动政变,这样,宦官在皇帝支持下形成政治集团而操纵政权。由于宦官没有社会基础,没有政治才干,因而导致政治更加腐败。比较正直的文人官吏和外戚集团起而反对宦官,宦官在皇帝支持下进行反击和镇压,因而导致了党锢之祸,使东汉统治日趋腐败,政局更加混乱。 唐代宦官专权是从唐中期开始的。安史之乱后,宦官因拥立有功而权力增大。后来又直接掌握了兵权,宦官开始干政,最终败坏了大唐的政务,将好好的一个江山弄得支离破碎,他可以不顾祖宗规矩信任太监,重用太监,但比起朱家的江山的延续而言,自己再能信任太监,也不想把大好的江山拱手让人了,可皇家的安全难道就不要了么,皇帝顿时变得犹豫起来。 杨士奇做了多年的内阁首辅,在揣摩皇帝的心思上,无人能比得上他,一看皇帝这神情,便知杨峥先前的一番话起到了作用了,之所以迟迟不说话,是内心还有些犹豫,这个时候就得来点猛料了,想到了这里,他轻声喊了声,道:皇上,小人之情,猥险无顾藉,又日夕侍天子,狎则无威,习而不疑,故昏君蔽于所昵,英主祸生所忽。玄宗以迁崩,宪、敬以弑殒,文以忧偾,至昭而天下亡矣。祸起开元,极于天祐,凶愎参会,党类歼灭,王室从而溃丧;譬犹灼火攻蠹,蠹尽木焚,讵不哀哉!迹其残气不刚,柔情易迁,亵则无上,怖则生怨,借之权则专,为祸则迫而近,缓相攻,急相一,此小人常势也。如今太子还年幼,微臣还请皇上三思?” 杨士奇这话儿说得十分明显,这些太监就是一帮小人,他们日日伴着皇上身边,以各种法子获取皇帝的信任,如果你是一位明主的话,他们会羁糜你,磨耗你。如果你是一位庸主的话,他们会控制你,支配你。如果你是一位昏君的话,他们会操纵你,掌握你。如果你压根儿是傀儡,他们会折腾你,玩弄你,如果你成为障碍,他们会废黜你,干掉你,皇帝你不能因一时的好恶开了这个口子,你老人家是明君,明白是非,可太子还小啊,未必有明白是非的能力吧?“ 宣宗最担心的就是主少,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这个时候也是容易引起叛乱。如果把批红权给了太监,权利太大,一叛乱就难收拾了,想到了这里,皇帝眯着的双眼立即睁了开来,道:“诸位爱卿言之有理,此事容朕再考虑考虑。” 这已是最好的结果,皇帝的性子是吃软不吃硬,最见不得臣子不信任的眼神,一旦如此,这事儿就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所以杨士奇知趣的不再说话,一屁股做回了绣墩上,放下了心口的石头,三杨算是吐了一口气,气氛也变得愉快起来,说话儿也就随意了些,沿着先前的太监的问题,杨士奇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让气氛彻底变得和睦了不少,一直没说话的杨荣,忽的想起了一个关于太监的趣事儿,一时没想到这样的场合合适不合适,当众说了出来,起先皇帝还能陪着一干老臣说说笑笑,却不想杨荣的趣事儿刚说完,皇帝的脸色就变了变,先前的气氛顿时冷了场,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尴尬的笑了几声了。 其实杨荣所说的趣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说的是五代十国的那会儿,南方有一个小朝廷史称南汉。那是唐末封州刺史刘岩割据一方,自称皇帝,建都广州,称兴王府。他有一套神奇的治国理论,认为一般人都有妻儿老小,既有妻儿老小,便有私心,便不能无私奉献自己于皇上,而太监“无鸟一身轻”,故只有太监最无私,没有后顾之忧,必死命效力。传位到他的孙子南汉王刘伥,更下了一纸文件,曰:凡是朝廷任用的人,不管他是进士还是状元出身,一律要阉割,达到“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化境之态,方能当官。这种截然不同的效果,没少引起后世史官的辱骂,认为这南汉父子是昏君了,可皇帝却不这么看,在那个武将文人横行的时代,皇帝的性命都得不到保障,能把一国的文武官员都变成太监,这个皇帝受到的威胁是何其多了,想到威胁,原先的让太监掌批红的念头又动了几分。 眼看再说下去,皇帝没准儿又动了联合太监的念头,杨士奇急忙站起来不再给杨荣说话的机会,抱拳告退了,皇帝心头虽对先前的事儿还存在几分想法,可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嗯了声,就此作罢,眼看杨士奇等人都走到了门前,皇帝似又想起了什么,冲着杨峥喊道:“杨爱卿,你且留下陪朕再说说话?” 就今日这气氛,杨峥着实不想再留下,况且陪着皇帝说话,可不是陪自家媳妇,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那么简单了,说得不好弄不好脑袋是要搬家的,所以没事的时候,杨大人本着有多远走多远,绝不会往皇帝跟前凑了,此时看着杨士奇大步流星离去的身影好不羡慕,这可恨的老狐狸走都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嘿嘿一笑,气得杨大人差点没当着皇帝的面破口大骂起来。 总算是碍于身份,愣是忍住了这口气,一脸不情愿的走回了暖阁,皇帝似没看到他一脸的不情愿,待他在一旁落了座后,便问道:“杨爱卿批红一事,朕真得不可交给司礼监么?” 杨峥实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要知道这宫中可是太监的底盘,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一番话会不会传了出去,若说不能给,那帮太监还恨死自己,可要说能给,太监固然是对自己产生好感,可文官哪儿自己就别想立足了,所以这一番话就好比女人问自己与老妈同时掉入水中,作为丈夫的会去救水,根本是两头得罪人的事情。 可这话儿毕竟是皇帝问的,况且作为两世为人的大明官员,在公在私上他都不希望皇帝把这个权势交到一帮太监手中,大明太监的危害足以比肩汉唐了,容不得有半点马虎,所以这话儿虽有些难说,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权力这东西,就好比是皇上口袋里的银子,手里有的时候,看不到它的好处,可一旦没有了,那可是寸步难行了,微臣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自己去把握权力更来得安全?” 皇帝哈哈一阵大笑,道:“说得好,朕也是这么想的?” 杨峥暗暗松了一口气,生怕皇帝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好在皇帝并没有这个意思,刚说了两句,皇帝便转移了话题,道:“爱卿看太子如何?” 杨峥没想到皇帝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一时也摸不准皇帝的意思,轻声道:“圣君之姿。” “嗯,谬赞了。”皇帝淡淡一笑,眼里涌出几分笑意,很显然对杨峥这一句“圣君之姿。”评价十分的满意,喃喃道:“朕也是这么看,只不过太子年纪太小了,学习上还差点火候啊?朕想让你来当太子的老师可好?” 杨峥不知皇帝心里打什么主意,给当今太子当老师,他相信这个念头提出来,满朝文武百官都想进来,哪怕是杨士奇等人也不例外,太子的老师可不光是一个称号那么简单,在大明可是一种人脉资源了,纵观大明的能拿得出手的大臣,通常情况下都是先做太子的老师,一旦老皇帝驾崩,继位的太子大都会起用自己的老师,让他们进入内阁或进入六部,所以在大明王师不可简单以教师身份看待了,他们逐渐演变成一种特有的权力资源,成为一个抢手货,基于这样,大明对帝师的要求也十分高,朱元璋登基之初,就有言明,取法于古,必择其善者而从之。元人事不师古,设官不以任贤,惟其类是与,岂可取法?且吾子年未长,学未充,更事未多,所宜尊礼师傅,讲习经传,博通古今,识达机宜。他日军国重务,皆令启闻,何必效彼作中书令乎?”乃令詹同考东宫官,设少师、少傅、少保、詹事、率府使、谕德、赞善,宾客等官。 这表现了朱元璋的卓见远识,詹事府官员对太子的影响最为直接,所以明太祖慎择其人,常以勋旧大臣兼领其职。据《明史?唐铎传》记载,初置詹事院,太祖对吏部说:“辅导太子,必择端重之士。三代保、傅,礼甚尊严。兵部尚书唐铎谨厚有德量,以为詹事,食尚书俸如故。”以后,凡东宫官缺,则命廷臣推举孝义笃行之京官兼任,此后专门设置了衙门管理太子的事务机构叫詹事府,与之的官员,除了太子少师、少傅、少保、宾客以外,还有左右詹事、同知詹事院事、副詹事、詹事丞、左右率府使、同知左右率府事、左右率府副使、谕德、赞善大夫,都以勋旧大臣兼领其职。又有文学、中舍、正字、侍正、洗马、庶子及赞读等官,到后来还设置了一个左春坊专门管理太子教育的衙门。凡讲臣、词臣、史官这三种归口翰林院管辖的文臣,都有资格获选为太子师。凡选为太子师者,时人便以“储相”待之,所以不少官是还能希望被老皇帝选中的,但要求太高,能入得基本上都是那些科场的佼佼者,似他这种连科场都没走过的人是没这个资格的,所以在这事儿上,他也从未想过,没想到皇帝今日竟提出这种要求,一时不免有些茫然。 皇帝见他没说话,淡淡一笑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总不能被规矩给憋死不是,太祖不也是说过么,古者不备其官,惟贤能是用。朕以廷臣有才望勋德者,兼东宫官,非无谓也,尝虑廷臣与东宫官属有不相能,遂成嫌隙,或**谋,离间骨月(肉),其祸非细。若江充之事,可为明鉴。朕今立法,令省台都督府官兼东宫赞辅之职,父子一体,君臣一心,庶几无相构患,太祖虽没读过什么书,但认知旁人还是比不了的,他老人家早就告诉我们后世子孙,在太子的教育这个问题上,着重的是德才兼备,一个好的君王懂得爱惜百姓固然是好,可没有处理政务的才华,到头来也是一个庸君罢了,詹事府的教育虽不能说坏,但规矩上太多了,老师也多是照本宣科,以太子这个年纪,圣人的大道理他又能知道多少呢,听多了反而不以为然,所以朕才有了这个心思,不怕告诉你,朕起先并没有想到爱卿,让朕下定决心让爱卿做这个老师的,还是王振与宫中一帮太监的推荐?“ 皇帝这一番话更是让杨峥惊讶,迟疑了片刻,道:“王公公……?” 皇帝点了点头道:“不错,王先生说了,这宫中帝师才学是够的,德才也是好的,但在教学上未必就好了,因他们身居要职,在照本宣科的时候,难免会将自己的意图通过授课传了出来,太子还小,容易受到影响,若是好的治国理念到也罢了,可若是别有用心,朕岂不是愧对了先祖?” 杨峥哦了声,一脸似懂非懂的神情,犹豫了一会儿,大着胆子,道:“皇上莫要忘记过了,微臣如今也是兵部尚书,正儿八经的二品官儿,算得上是身居要职了,皇帝寻我做太子的授课老师,就不怕我也将自己的意图传授给了太子,从而影响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