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姚劲松那儿碰了个软钉子,半点儿好处没占着,韩铮虽说不出什么,但心里本能的有些不舒服。 回到营帐,面对手下们的追问,韩铮只觉烦躁愈深,丢下一句,“谁待不惯的趁早回京城!” 总算暂时让这群时时抱怨的世家子弟歇了声。 可是,京城来的这群出身不错,大部分靠祖荫当上禁军侍卫的世家子弟和这些军营里,半点儿背景没有,全靠自己摸爬滚打,在战场上用血和汗跟敌人拼杀的普通士兵,就像是天生的敌人一般,互看不顺眼。这种不顺眼从无声的目光对峙发展到有声的语言交战,终于发展到了私下的比斗。 只是这件事传到韩铮耳里时,这样的比斗已经私下进行了数场,自己这方居然是输多赢少,无奈这群小子一直瞒着他。这回还是因为那个吴昌平被人在脸上挂了彩,凑巧被他瞧见,瞒不住了,他这才知道不过几天,这群小子居然已经跟军营里的士兵水火不容了,偏偏自己这边还没有讨着好。当下,只觉得又气又羞,少年心性上来,只想着要找回场子,领了手下去了方才两方人马比斗的地方,谁知,那一处还没有散。那些士兵瞧着这边气势汹汹地来了,当下也停了步,不甘示弱地围了过来。 韩铮虽然气愤,但起码的理智还在,他是来找回场子的,但也没有把事情闹大到聚众斗殴的想法,最好的法子还是单打独斗,一决胜负。深吸一口气,他四下望了一眼,沉声道,“别说本都尉欺负你们,找个有品级的,手下功夫过硬的人,咱们来比上一比!” 此言一出,这边的士兵们面面相觑片刻,一时寂静无声。他们这边这会儿也不是没有挂军职的,但顶多也就是个伍长,什长,他们虽然对面前这个年轻人很是不服气,但抵不住人家的军职可是明晃晃的都尉,从四品,而且还是御封的,要跟他打,他们也是不惧的,但总得给皇帝一点儿面子吧?所以,一时间,这边倒是没了主意。 正在这时,一把有些清越的嗓音在人群后方不疾不徐地响起,“围在这儿做什么?再过半个时辰就要操练了,你们都不需要歇着了,是不是?” 听到这声音,站在最前面,名唤张勇的那个还在苦恼的伍长登时双眸一亮,只觉这嗓音如清泉涤耳,来得正是及时。当下拍开身后的人,挤到后面,道,“阿冉,你来得正好,这位韩都尉要找个有品级的人跟他比一比!” 是他?韩铮循声望去,瞧见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可不就是前几日在河边有过一面之缘,那个对他爱搭不理的少年么?怎么?难道他还是个有品级的?想到此处,他一拧眉峰,额间轻褶。 那边,阿冉也瞧见了他,眼儿半垂,刹那间,闪动过几许暗光,“勇哥,私下比斗可是触犯营规的,你莫不是想挨军棍?” “哪里就是私斗了呢?大家自己人,切磋切磋嘛,点到即止,不伤和气的。对吧?自己人,切磋而已!”张勇挠挠后脑勺,憨笑着朝韩铮这边递了个眼色。 韩铮轻哼一声,算是回应,毕竟承认了私斗,大家都讨不了好去。不过......“你们到底是比还是不比?” “阿冉,你若是不比,咱们只能去请三哥了!”张勇靠近阿冉耳畔,低声道。 阿冉轻挑了一下眉梢,去请三哥?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还能拒绝得了?只怕届时,打得收不了手,不是私斗都成私斗了。心思电转间,阿冉刚好瞄见韩铮狂狷眉梢间,那一缕掩饰不住的轻蔑,眼波瞬时一暗,“既是如此,我就陪韩都尉切磋一番吧!只是,有言在先!”目光一一转过在场众人,自有一股威势逼人,“就再比这么一回,这回过后,无论输赢,大家都得认,私下再不得以任何理由、借口‘切磋’了!你们可答应?” 低低嘘声一片,这话,却正中韩铮下怀,他上前一步,朝着阿冉拱手道,“在下韩铮,向阁下讨教。” 这就是代表他那方同意的意思了,也有让阿冉自报家门的意思。这边自然是阿冉说了算,再扫过自己这边的士兵一眼,总算止住了那些不满的嘘声,个个静默下去。阿冉这才回首,朝着韩铮略一拱手,“骑声校尉,淳于冉!” 听得这个名字,刹那间,韩铮只觉有些莫名的耳熟,略一思忖之后,又寻不着缘由,当下暂且抛开不提,“怎么个比法?”他若有所指地瞄过淳于冉虽高挑,却显得清瘦的身形,可别说他胜之不武! 淳于冉自是知道他的意思,却也没有推辞,只是眯了眯眼,轻弯嘴角,“我们上阵杀敌,短兵交接时,所用无非三样,骑术、箭术,再来就是手底下的功夫,不知韩都尉是用剑,还是使枪?” “自是使枪!”在马上用剑,那是不智之举。 淳于冉却似乎有些惊讶,瞄了他一眼,笑得有几分意味深长,“哦?那倒是好,我不用担心自个儿占了便宜!”一个自小在锦绣繁华的京都长大的贵介子弟,居然会使枪,这倒是有几分稀奇,但思及面前这位的父亲是谁,却又觉得是情理之中了。 偏偏,淳于冉那笑看在韩铮眼里只觉古怪得紧,当下拧紧眉心,不耐烦地道,“闲话休说,到底怎么比?” 淳于冉没有纠结此处,闻言,便也收了笑,扬手指向校场方向。“营中校场宽大,纵深不只千步,你我于入口处各自骑马至内侧箭靶处,各射三箭,以定胜负。至于怎样到得箭靶处,那你我,就各凭本事了。不知韩都尉,意下如何?” “悉听尊便!”韩铮应得干脆,也应得狂傲。 淳于冉笑笑,不言。 当下,两人各自到马厩挑选马匹,再到兵器房各取了长枪,弓箭,而后,随着人潮一齐往校场处聚拢而去。 “韩铮居然要跟阿冉比试,这可是有趣了。”闻歌不知从何处寻摸了着瓜子儿来,一边嗑着,一边看戏,双眸闪闪亮,好不快活。“你说说看,他们俩,谁能赢?”自己八卦太无趣,还得拉着人一道讨论。 顾轻涯睐她一眼,这姑娘果真随遇而安得很,早前担心忧虑得不行的是谁,这才几日的工夫,便已沉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