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月下翩跹提醒,月下娉婷这才想起来了,面上紧皱的眉一舒,“哦”了一声,便从衣襟里取出一枚系了紫穗的玉环来,果真是随身携带的。 月下娉婷将那玉环朝闻歌处递了过去,可是,却又在闻歌伸手来拿时,面露犹豫之色。 闻歌恍若不见,一边不动声色将那枚玉环接了过去,一边笑道,“知道这玉环对娉婷姑娘而言意义非凡,所以,必定会将它保管好,届时一定原物奉还,娉婷姑娘还请放心。” 月下娉婷的犹豫,又哪里是因为这个?真正的缘由,闻歌知道,只是故作不知罢了,而这一回,被闻歌这么一堵,她自己也不怎么问得出就是了。 但她问不出,却不代表别人问不出。 “闻歌姑娘!这问,我是代我阿姐问的。姑娘要帮我阿姐寻人,却拿了这么一枚玉环,是要作何用处?”这话,由月下翩跹代姐问出,听上去也并不突兀。 问都问了,闻歌也不惧答就是了,微微一笑,早有应对之言,且滴水不漏,“这个,我自有我的用处。若是两位执意要追问,那我……”闻歌欲言又止,做出了一脸为难的表情。 “罢了。”月下翩跹还想说什么,月下娉婷却是已经抬起了手来,阻止了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请了闻歌姑娘帮忙,其他的,便由着你做主就是,我再不过问。” “多谢娉婷姑娘。”闻歌欠身微笑。 “如此……我便就在谷中静候闻歌姑娘的佳音了。”月下娉婷也随之起身道,语调虽然平板了些,但却比方才那样阴测测的,让人听上去舒坦了许多。 “不过……我早前之言,并非危言耸听。我们族中有规矩,闻歌姑娘长留此处,怕是不妥。今日夜已深了,几位便暂且住下,明日清早,便不要耽搁了,我让翩跹尽早送你们出谷,免生波折。”月下娉婷道。 “如此甚好!多谢娉婷姑娘设想得周到。”闻歌与顾轻涯实则也在担心这一桩,听了这一说,倒是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阿姐!我想随他们一道去。”谁知,就在这时,月下翩跹却是突然道了这么一句。 闻歌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顾轻涯,后者正在皱眉。 而月下翩跹却很是奇怪地望向自己的妹妹,“为何?” 月下翩跹却是很爽快地道,“我仰慕顾公子。虽然我知道,他与闻歌姑娘两心相许,彼此情深,但我却总不甘心,总想着要替自己争取一回。我并不觉得自己比闻歌姑娘差了些什么,不过是顾公子还未曾发现我的好罢了。相处一番后,顾公子若还是对我没有半点儿的想法,我便歇了这心思。若是,你们不让我为自己努力一回,没准儿,我就永远不能甘心了。”月下翩跹倒是坦白得很,全然不管其他人听了这话,心中作何反应。 月下娉婷望着自己的妹妹,皱了皱眉心。 而月下翩跹却没有看她阿姐,而是转而将眼转向了闻歌,道,“闻歌姑娘,你不会害怕我跟着吧?” 这话里,满是挑衅。 闻歌还没有怎么,顾轻涯的眉便更是深攒,上前一步,就要说话。却是不想,手,却被闻歌拉住。 闻歌上前一步,笑道,“我们此行,乃是为令姐办事,翩跹姑娘若是执意要跟,也不是不可。只是,我并不是因为你的激将法才同意,而是觉得,同为女子,翩跹姑娘这般坦诚自己的心意,率真得实在让人佩服。而这敢爱敢恨的性子,也委实让人讨厌不起来。你若果真要为了自己的心意努力一回,我们确实不该阻拦你。” 闻歌此话一出,厅内的气氛登时一寂,因为顾轻涯骤然冷沉下的表情,好似将整个厅里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只有两人不受影响,一是欢喜的月下翩跹,已经顾不得去怕他了,“你答应的噢?那我现在就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说罢,便是脚步轻快地走了。 另外一个不受影响的,便是造成这厅里温度骤降的闻歌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掉头往身后看去,嘴角,亦是微笑徐徐。 “我去看看翩跹。”月下娉婷也随之扭头就走。 “夜深了。我好累,先去歇了。”虽然喜欢看戏,但云懋滑溜得很,眼看这气氛有些不对,眼珠子一转,便是找了个借口开溜。 闻歌也随之转了个身,眉眼却是低垂着,并未抬起看他,“云二说得对,今日夜深了,早前又劳心劳力,明日还要赶路,就早些回房歇了吧!”说着,她便已是迈开了步子要走,哪里知道,手腕却是被人紧紧箍住,这一箍,箍得极紧,甚至让闻歌有些生了疼,她不由紧紧皱起了眉,抬头望向他道,“你做什么?” 顾轻涯却是咬牙看着她,双目已经充了血,素日的清雅彻底被扭曲变形,竟是一副恨不得将她撕碎了的表情,“你怎么敢?怎么就敢这么轻易的答应?你是太有自信,觉得我除了你,不会再移爱别人,还是……根本不曾将我放在心上?” 他问得极狠,将痛色尽数小心地藏在眼底,不愿将脆弱的那一面展现在她眼前。 闻歌抬眼看着他,黑金色的眼瞳清澈而明亮,就这么定定看着他,没有闪躲,更没有心虚,反倒是看得让顾轻涯有些恍惚起来,这般坦然的模样,倒好似他错怪她了一般。 “噗嗤”一声,闻歌突然便是笑了起来。 笑得顾轻涯皱了皱眉,目中狐惑,为了她不在预期中的表现。 闻歌笑得极是夸张,虽然捂了嘴,将笑声都堵在了嘴里,但却是笑得弯了腰,好一会儿后,再抬起头来时,眼里却已笑出了泪花。 好不容易,她终于歇了笑,才泪光闪闪望向他,“生气了?” 顾轻涯眉心一攒,废话!他能不生气吗? “所以啊!我往日说你小气,你还不肯承认呢!”闻歌说着,已是上前一步,斜斜倚进他的胸口,纤纤素指抬起,魅惑一般在他的胸口轻轻勾画,直画得你心尖酥痒,她却是翘起红唇道,“生气就对了!还就是要你生气。” 顾轻涯目光一黯,望向她时,她却已经是裙摆一荡,像只蝴蝶一般,从他的怀中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