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这边厢,韩铮看得专注,那边厢,姚三和淳于冉二人斗得酣畅淋漓。 今日,还使上了兵器。姚劲松用的是戟,而淳于冉的,则是一支红缨长枪。 你来我往,那不是简单的切磋,而全是战场的拼杀,直接而血腥,每一击,都没有留手。 但却让看的人,不自觉的热血沸腾。 至少,顾不得形象,丢弃了骄傲,躲在草丛里偷看的韩铮是如此。目不转睛不说,他甚至以指为剑,根据那两人的招式开始控制不住手痒地比划起来。 “韩铮那个没出息的,这躲在草丛里偷看已经一连多少天了?”闻歌也一连多少日地看了同样一出戏码,早就从最开始的期盼着碰撞出什么火花,到现在连看也不想看了。 学着平日里顾轻涯最百无聊赖的样子,嘴里叼了一根草叶,仰躺在草地上,闭着眼,感受着原上的清风拂面,野草蔓香,嘴里很是恨铁不成钢地道。 如果可以,她很想冲将上去,先将韩铮胖揍一顿,然后用力摇晃他,向他咆哮一回—— “如你这般没出息,温温吞吞地躲在一边,什么都不做,你可知道,你的媳妇儿就要被人抢走啦?若是如此,姑娘我还要怎么回去?到时,直接拍死你啊!” 一个利落地翻身,闻歌从草地上爬了起来,“在你们沧溟岛,如他这般偷师学艺,该是大忌吧?要不要悄悄地抽他一顿?”闻歌一边说着,一边已是摩拳擦掌,眼里的光亮得惊人。 顾轻涯抬头笑望她,见她腮边贴着一缕乱发,他抬起手来,极其自然地长指一勾,将那缕发丝勾到了她耳后。 闻歌只觉得耳根一烫,正在怔忪间,已听得他清雅瓷沉的嗓音在她耳畔悠悠响起,道,“这韩夫人迟早都是韩夫人。至于姚将军,他与韩夫人一样,对韩元帅都很是亲近,而且,以他们二人的身手,你觉得,他们会不知韩铮在旁偷看么?” 闻歌呆呆地看着他形状好看的薄唇一张一合,木木地问道,“这么说,他们还是故意让韩铮看的么?” “自然是故意的!”那好看的薄唇弯起一抹上扬的弧度,微笑,不多不少,刚刚好。 “为什么?”闻歌终于回过了神,却是下意识地皱眉问道。直到撞上顾轻涯那双带着笑,似总是满含了深意的眼眸,她才觉得自己真是问了个蠢问题。 顾轻涯却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蠢问题,或者,哪怕这是个蠢问题,也还是愿意耐心而正经地回答她,弯了弯唇角,道,“韩元帅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而且这眼看着说不定就要大难临头,韩元帅那般聪明之人,哪里会让自己儿子这般混沌度日?所以,怕是特意让姚将军与韩夫人一道,借此点拨韩铮呢!” “就这样点拨?”闻歌很是怀疑。 “你觉得,韩铮这德性,看不惯他的,可只有你一人?”顾轻涯笑睨她。 闻歌这下恍然大悟了,“我明白了。原来……这是姚劲松在刻意整他呢!这也难怪了,这韩铮啊,整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可不就是欠抽么?”关于姚劲松这一举动,闻歌不只理解,还很是赞同。 看得顾轻涯却是不由摇头失笑,这姑娘,这个时候反倒忘了她正满心期盼着韩铮能早日跟淳于冉修成正果了? 不过,顾轻涯可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自讨没趣儿。要知道,这姑娘也是个极爱面子的,若是此时戳了她的痛处,没准儿她就要翻脸了。 所以,顾轻涯清了清喉咙,笑道,“不过,乾帝既然在这个时候将韩铮派来了松陵,只怕很快就要有后招了。姚将军是个识大体的,只怕也知没有多少时间再这样戏耍韩铮了。我估摸着,也差不多时候了。” 闻歌挑眉,眼中多了两分兴味。对于顾轻涯的话,她可是百分百相信的,要知道,这一路走来,这只狐狸对于算这样的事情,自来是算一个准一个的。不信他,能信谁啊? 闻歌不只相信很快就有好戏看,她还对她能不能从这个时空出去升起了大大的希望,一双黑金色的眼瞳亮亮的,如同大漠里最璀璨的星子。 果然,顾轻涯这话过后的转日,闻歌看惯了的这场戏码便有了变局。 先是南夏军有所异动,姚劲松被韩定涛派去了查探军情,要暂且离开松陵大营数日,于是,每日清早的两人晨间对练,到了今日清早,便只剩淳于冉一人了。 接着,淳于冉怕是厌倦了这样的做戏,所以,这日,在独自练了一套枪法之后,长枪骤然从掌中疾射而出,却是从掌中脱落,直直朝着十步开外的一处草丛飞了过去。 而那处草丛,恰恰好,正是韩铮的藏身之处。 要说淳于冉不是故意的,闻歌都不信。 所以,闻歌很是兴奋地亮了一双黑金色的眼瞳,一边饶有兴致地等着看戏,一边将早前从伙房里顺来的,还有些青的果子咔嘣咔嘣地,咬得极是欢快。 长枪射入草丛,只是极快的一瞬间,也不知是淳于冉留有余地,还是韩铮反应还算得快,一个侧身躲过的同时,手掌近乎本能的一个疾伸,将那长枪就握在了掌中。那长枪还在颤动着,直颤得他虎掌发麻,幸亏抓住的是枪杆,而不是枪头,否则......顷刻间,韩铮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还不及松一口气,抬起眼来,便撞进了一双清冷沉静的眼,刹那间,尬尴难言。 这......自然是再躲不下去了。 早前丢弃了骄傲,厚着脸皮偷看,也就罢了。至多,自我厌弃一回。但如今被逮个正着,再思及这些日子,他明里暗里对淳于冉使的绊子,虽然从来没有得逞过,但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如今,怎一个大写的尴尬了得。一时间,韩铮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握着那杆枪,韩铮淡然垂眸,望着那在风中轻轻摇曳的红缨,作一副深沉之态,心里实则是一万匹草草。泥啊马狂奔而过,溅起了一大滩泥水,正好喷溅在他高傲的自尊之上,这一刻,他却是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