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歌忍不住想要骂娘,这铜铃铛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这个时候竟有这么大的力气,而且发着烫,好似烙在了她的掌心,扔也扔不掉一般,真是邪门儿。 身不由己被那串铜铃铛拽着穿过一层又一层垒起的白森森的头骨,面前豁然一开朗,却是一间小小斗室,斗室中央铺了块木板,板上躺了一具尸骨,竟是今日闻歌所见的唯一一具完整的骸骨。 闻歌堪堪站稳,还不及思考出个子丑寅卯来,那铜铃突然又拉扯着她直接朝那骸骨扑了过去。 糟了!这是要跟这骸骨来一次非一般的亲密接触啊!这一刻,饶是胆大一如闻歌,也不由白了脸。千钧一发之际,身后斜伸出一只有力的手,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后一扯。 闻歌本就不愿离那骸骨太近,自然顺着那力道往身后一撤,哪里晓得,那铜铃铛却是执着得很,从她掌中猝然脱落,朝着它方才奔的那方向义无反顾而去。 带得闻歌往后一个踉跄,摔在身后展开的那个怀抱里,这一刻,闻歌自觉劫后余生,害臊也顾不得了,往身后那宽厚坚实的胸膛靠了一靠,笑眯眯道,“顾五可是做了一回英雄救美的英雄了。” 太假了。顾轻涯连拆穿她也懒得,将她从怀里腿开,目光越过她,望向了她身后,轻轻攒起了眉心。 闻歌撇撇唇,也顺着他的视线网了过去,不由“咦”了一声。目光落处,两串铜铃铛竟好似隔世未见的眷侣一般,紧紧贴吸在了一处,难怪了,方才这串铜铃铛跟疯了似的往这里奔,原来是老情人在这儿呢! 顾轻涯怕是也想到了,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都是有些复杂地落在面前的这具骸骨面前。 只是,谁都还来不及说什么,突然,一阵打斗声便传进了耳内。两人皆是回头,面前,那一层层垒起的白骨后,隐约可见术法相击而起的火花。他们站这儿片刻,方才不过晚了顾轻涯几息工夫的叶空蝉几人,竟是一个也没有追上来。 “岑师叔……”这一声惊喊是曲未浓的,带着满满的质疑。 “你们认错人了。”这一声,是陌生的男嗓,沉凝着,冷若坚冰。 紧接着,便再没人说话,只听得被法术扫落的头骨一个个接着砸在地面上,骨碌碌滚动,此起彼伏。 顾轻涯与闻歌很快地对望一眼,下一瞬,两人似是商量好了一般,顾轻涯轻念咒破除了那骸骨周围的法阵,而闻歌已经变换出一块儿大大的布巾,将那骸骨包裹起来,顺势一提,便背在了背上,这个时候,却也顾不上是不是与死人亲密接触了。 眼看着闻歌果然领会了他的意思,而且已经做好准备了,顾轻涯一把拉住了她,轻喝一声“走!”,便拽起闻歌,以沧溟飞渡的绝妙身法往来时路飞窜而去。 不过几息的工夫,穿过那层层白骨,打斗声已近在咫尺,一抬眼,果然见一道灰白的人影与叶空蝉他们缠斗在一处,只是,很显然,那人法力高强,即便是云懋他们三人联手,一时之间竟还奈何不得他。 不只如此,那老道还能分心来发现顾轻涯与闻歌二人,一看清他们,竟是轻而易举便从叶空蝉他们三人的联手缠斗中脱身而出,电光火石间便要朝顾轻涯与闻歌处扑将过来。 好在,顾轻涯早有所备,一只手拉住闻歌,另一只手,一直紧叩一个法诀,眼见那灰白身影恍若一道阴风般朝他们卷来时,他只是扬目一惊,手势快如闪电,一集拍出去。 那灰白道袍的老道往后一忒避让,就这么短短的顷刻间,顾轻涯已带着闻歌几个起落,到了数布之外。 “东西已经到手,你们想办法脱身,届时再汇合。”顾轻涯远远德丢下一句话,就带着闻歌,先逃之夭夭了。 当然,他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叫做顾全大局,但叶空蝉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了一声“卑鄙”,偏偏却还得不甘不愿地挡住要去追击他们的老道。 “你疯了?你可知他们带走的是何人的尸骨?”灰白道袍的老道瞠目结舌地看着挡在面前的青年。 叶空蝉却是神色不变,沉声应道,“自然知道。不就是韩铮的夫人么?” “既然知道,你还让他们将她带走了?你难道不知韩铮有多可怕么?若是有朝一日遇上他,这个女人的尸骨不在,他哪里还会投鼠忌器,一定会将我们一并撕碎不可的。”老道的表情几近狰狞。 叶空蝉听罢却是冷笑道,“原来如此。莫怪师叔没有将韩夫人的魂魄用于献祭,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么?” 老道的表情走一瞬间的扭曲,片刻之后,却是一扭头道,“我说了,你们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你什么师叔。” “师叔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有什么话,等回到郇山,你自去掌门面前分说。”叶空蝉话落,手中长剑一抖,已是化作一条银蛇,朝着老道的方向吐信而去。 “黄口小儿,不自量力!”老道冷哼一声,便也合掌迎了上去,两人再度缠斗到了一处。 叶空蝉自然不是老道的对手,曲未浓也连忙上去帮忙。 边上的云懋见他们打得很是热闹,心里却有些悲凉,很是受伤,他家小五……原来最是个见色忘义的,这有了闻歌,竟将他全然抛在脑后了。 “云二货,你还愣在那儿作甚?快来帮忙啊!”冷珠子乱迸的话自然是出自曲未浓之口,她平日里倒是冷若冰霜,却不知何时将闻歌喊云懋的称呼听在了耳,记在了心,如今头一回喊起,却是熟稔得云懋双眼包泪。 这个女人平日里那么高冷,其实……很凶啊!奈何,云二惹不起,只得欲哭无泪地赶紧上前去帮忙,也省得一会儿被胖揍的人变成了他。 “这里应该安全了吧?”四野皆是黑,他们一路奔来,根本就是毫无方向,直到将那打斗声远远抛在身后,再听不见了,顾轻涯这才慢慢缓下步子,只是,却还是谨慎地一再回头张望,而握在闻歌腕上的手,更是没有半点儿松开。 “应该是安全了。”闻歌轻吁一口气,待得顾轻涯松开她,她这才解下了背负在背上的包袱,轻巧地放于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