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拾遗以手为哨,吹出一声轻而高亢的声响,与那日,他闯入密室救下她之前听到的那一声一般无二。 姑娘抬起头来,便听着不远处也响起这样一声鸣叫,要比这一声尖细清脆一些,好似回应一般。不一会儿,便见得天际一只翠鸟飞近,到得近前时,翠光一闪,那翠鸟不见了踪影,两人面前却已多了一道翠绿色的身影。这竟是只翠鸟精? 那是个一身翠色衫裙的姑娘,正半跪在两人跟前,手轻按在胸前,姑娘即便什么也记不得了,但也知道这不知是哪一族的尊礼,不由转头看了一眼身边那个怎么看怎么骚包,怎么看怎么不靠谱,怎么看怎么像个浪荡子的凤拾遗,这家伙,难不成还真是个身份了得的? “翠景见过阙主。” 阙主?那是个什么东西?姑娘狐疑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浪荡子。没能得到个所以然,那叫翠景的姑娘已经又转过身来,朝着姑娘深深一拜,道,“见过赫连姑娘。” 姑娘挑眉,居然还认识她?难道他们真认识,而且如他所说,定的是娃娃亲?如果真这样的话,她倒想问问了,她家的长辈里,是哪一个定的这门亲?要定也等人长定性了,看看仔细了再定啊!将她定给这么一个浪荡子,不带这么坑娃的啊! “起来吧!”凤拾遗半点儿不知姑娘因为与他的婚约,已经问候过家里的长辈了,倒是稍稍收敛起了身上的那股子痞劲儿,沉稳了一些,轻一挥手,还真有那么一丝丝“主”的威势与气场。 “我让你去给神君传信,可办妥了?” “阙主的交代,翠景不敢怠慢。只是,神君事忙,未能见到,翠景已是将信带给了沉雨,他会转告神君的。” 神君?这又是哪路神仙?姑娘这心里,是迷雾一团团,哪儿哪儿都好奇。 “如此也罢。”凤拾遗点了点头,“神君最是看重闻歌,若是得了消息,想必再忙也会回百花幽谷的,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了闻歌往百花幽谷去。你马上返回栖凤山,将话带给我娘,就说我已寻到了闻歌,将她送回去,耽搁几日便回,让她不要担心。” “是。”翠景低头应了一声,紧接着,一声尖细清脆的鸣叫,那翠景两腋下陡然生出一对翅膀,翠羽光华,然后,便在一片翠色光晕中,幻化成了原形,一只小小的翠鸟,鸣叫着冲上了云霄。 凤拾遗目送着那只翠鸟飞远了,这才回过头来,却见姑娘一双黑金色的眼瞳瞬也不瞬,将他盯了个正着,看得很是专注,似是恨不得将他看个对穿了。 那目光不由让凤拾遗有些发怵,皱眉道,“你这么看着我做甚?” 姑娘摇了摇头,笑着挑眉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着,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原来也还是挺孝顺的,居然还会怕你娘担心啊!” “你这不是废话么?那是我娘啊!我娘辛辛苦苦将我拉扯大,我就是对所有人没心没肺,也不能让她担心不是?否则,我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了?”凤拾遗口气里全是理所当然,瞄向抿嘴笑望着他的姑娘,又是一皱眉道,“再说了,你这小丫头,说的什么话?什么你娘你娘的,那可是你凤姨,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将你当成心肝儿肉一样疼的,你这么叫她,她还不伤心死啊?你让我娘伤心,我可是不依的。” “好啦!知道你孝顺,用不着一直强调。我这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么?”姑娘连忙为自己辩解,转而,双目闪了闪,便问道,“你娘我叫凤姨,那我们两家是什么关系啊?” 凤拾遗斜睨她一眼,“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那小心思还想瞒过我?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截了当地问,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噢!我想问什么都可以问!”姑娘得到了允诺,立马板正了腰肢,她想问的,何止一两处?清了清喉咙,她先捡了一个最想问的道,“早前只听你说起我外公,我爹娘莫不是都不在了?除了我外公,我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兄弟姐妹也没有么?” 凤拾遗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点了点头道,“赫连叔叔和回澜姑姑是已经不在了,不过你从前便说,你爹娘做了自己该做的,问心无愧,还能相守那么长的时间,有了你,最后又结伴而行,已是不枉活了一遭,你还挺羡慕他们的呢!” “是这样?”姑娘听罢,点了点头,“照你这么说,我爹娘若是这样过了一生的话,即便早早死了,我也用不着太过伤心就是了。”姑娘的性子本就洒脱,听了这话,倒是很赞同自己从前的想法。她如今,是果真相信凤拾遗的话了,她真就是他口中的那个名为闻歌的姑娘。 “方才我听翠景叫你阙主,是什么意思?你们口中的神君又是什么人呐?你说他看重我,便说他与我有关系咯?” 凤拾遗叹息一声,这些她本就从小就明白的事情,如今却要经由他的口来解释,还真是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 “这世上有三界六道,三界是神界,魔界与人界,但我与我母亲却超出了三界之外,不在六道之内。我们凤族乃是半神,只是如今……却也只剩我与母亲二人了。凤族世代为禽鸟之皇,在栖凤山上建立了凤凰阙,这一代的阙主,便是我了。” 姑娘听得点头,“原来如此。”这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么?这浪荡子居然是扁毛族类的皇帝? “至于我们方才所提的神君,就是当今天帝的长子,人称战神的破日神君了,也就是你的外公。”凤拾遗说得平淡,在姑娘听来,却是语出惊人。 凤拾遗一回头,便见得姑娘瞪大了一双黑金色的眼瞳,竟是全然惊愕了。不只惊愕,她根本是风中凌乱了。她的外公竟是天帝的儿子,她已经这般大了,她外公得是个什么年纪?她外公的爹那还不得行将就木了,怎么还霸着天帝的位子不肯让呢?难不成要老死在那位置上不成? 可这样一来,“所以我娘是天帝的孙女,那我爹呢?我爹不会也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吧?”这会儿姑娘要冷静些了,觉得哪怕凤拾遗说出再了不得的话,她也不会接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