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猜在新加坡的工作启动之后,首先解决的就是怎么住的问题。 丕廖力邀颂猜跟自己同住,因为他自己租住的是个两居室套间。在他工作的泰资马来工厂里面,总经理面前还是个新加坡人,而丕廖则是资方派驻工厂的首席,属于总监级别的公司二把手。公司出钱为他租的高档公寓,过去的几年间他一直一个人住。 与妻子阿香商量之后,颂猜接受了丕廖的盛情邀约,并于两天以后就搬了过去。 因为是套两居室,所以,就是一人一间的安排。丕廖仍然住在里面的一个有带单独卫浴的房间;颂猜来了以后,就住在隔壁的那间空房,使用客厅的那套公共卫浴。这样,他就先为tt公司省下第一笔钱,否则,商务酒店里那每日一百五十美金的房费,一月下来也要不少钱的。 既然与丕廖分享了他们公司的福利,那么,颂猜该分摊点钱吧?丕廖坚决不要!因为这个套房的费用属于实报实销,丕廖说他不可能做啥二房东并从中渔利。“等我啥时候结婚了,你再找个地方搬出去也不迟呀?”丕廖如此说道。 “那好,等你成家再说吧。”颂猜如此答道,并想到:“今后丕廖结婚的时候,我要为他备一份厚礼!” 跟王总电话里汇报此事以后,老板的说法也很简洁:“我知道,在新加坡租房子,八百美金也就够租一个好点的单身公寓,也是外来干部常驻狮城的基本标准。你有朋友帮你免掉这笔开支,那是你的关系和缘分,等于你为自己涨了八百刀的工资。恭喜你啦!”听到干部二字,颂猜觉得有点朦胧的熟悉的感觉。好像还是小时候……王总是个台湾人,也喜欢沿引这么一种表达。 一同住那就一同吃了,除非俩人各自有啥工作上的应酬。所以,俩人一起晚餐的时候,颂猜就开始抢着付账。自己做饭的机会少,而两人一起出去吃的机会多。那多出来的一月八百块,两个人是吃不掉的。更何况,丕廖也经常地买单。每当这时,他总会说:“别弄得我像是白吃白喝一样。能够跟你颂猜老弟交朋友,我深感荣幸!” 在日常办公室的工作中,最让颂猜尴尬的,就是公司里目前只有两个人!一男配一女,没有第三者。这是颂猜来这儿以前,没有仔细想过的一方面。得赶紧想法化解! 为此,颂猜赶紧地跑起了客户,先拜访现有的客户,再挖掘潜在的客人。可惜的是,在这样一个弹丸之地,所有的现有和潜在的客户,加在一起就二十来家。那么,拓展三夹板的生意?在颂猜来之前,这家公司已经开始过本项业务,所以,艾米也很快帮助找出了前人留下的资料。通过查找黄页、打电话、发传真,通过丕廖的介绍,颂猜开始拜访马来西亚和印尼的三夹板供应商和厂家。通过参观和访问,颂猜开始学习和了解三夹板的原材料、工艺和制作,以及必要的质量标准。 随意地一打听,他发现:这个时候的中国,只要你有三夹板的货源,不愁没有买家,且价格普遍都不错。但问起印尼方面能不能拿得到货?问答却是no。为啥?许多厂家全年的产量,都被中国的商家定没了。 这么紧俏? 好不容易,通过丕廖的关系,弄到了几笔几十个集装箱一次的货。果然,完全不用自己操心销路,艾米的几个电话就全部卖光了。货源如此紧张,就是供不应求。那如果能够联合印尼的厂家,到中国去设厂如何?这只是一个生意的想法,颂猜自然自己不敢去中国,但可以派艾米出马呀?她肯定有兴趣,还是出公差回国。 但是,给王总打过电话,讨论过数次,他老人家几乎就是没有时间!每一次电话都是匆忙间挂断。 他知道,王总那边终于出问题了。因为此时此刻,已经发生了严重的泰铢暴跌事件,即一九九七的东南亚经济危机,于七月二号的这一天,率先在曼谷爆发了。泰铢兑换美金,于一日之间下跌了百分之十八! 王总自己不肯说,颂猜也不便过问。他只能专心地做好自己的事。 这个时候,他主要涉猎的棕榈油和橡胶市场,也出现了畸形的变化:货物亦出现了供不应求!除了市场上的实际需求强劲以外,泰铢的贬值刺激了供给。于此同时,普吉的供货方要求涨价?涨价以后,客人还说便宜!是啊,泰铢贬值超过了百分之二十、三十、五十,你涨价才有百分之十五,那不就是便宜吗? 但是,普吉府里出现了人力荒。此时,人力的供给正往旅游业严重地倾斜。旅游业的兴旺正处在巅峰状态,而曼谷的“是隆路”(曼谷的小华尔街)上却是一片凄惨。 所以,要做的生意目前都很难弄得到货了!办公室里就开始清闲,颂猜在想业务的当口,也在考虑为艾米找点活干。做旅游?!对,就是做旅游,好让艾米也能适当地忙起来。 虽然无牌,通过跟原来认识的旅游公司挂名,让艾米学会了做地陪。反正tt(台泰)这边的工资一分不少,出去做一天的旅游地陪,赚个额外的五十至一百美金没有问题。为什么tt公司不兼做旅游呢?要政府的正式牌照呀!而此时的王总和娥姐,根本没有时间飞过来,以处理改牌和增加生意范围的事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随着时间的推移,颂猜与艾米的关系也得到了加强。受到正式的邀请,颂猜领着兄弟丕廖,去艾米的家里吃过几次饭。她那位上海老公做出的菜,味道确实不一般!刚开始的时候,艾米的老公对颂猜还有所芥蒂,听说过颂猜关于炒股等同赌博的谬论以后,人家上海人可着瞧不起这种说法。对爱人艾米的说法是:你这新来的经理,自己不懂还瞎说八道。买卖股票和证券,那叫做理财!你不理财,财不理你!他懂不懂呀?脑子可怕坏塌啦。 后来,艾米的丈夫跟颂猜也成了不错的朋友。 偶尔地闲来无事时,艾米会讲起中国、湖南,说起长沙、浏阳那日新月异的变化。有那么几回,颂猜会觉得:艾米讲起的小学,会不会就是自己读过书的,满舅家门前的那所小学校?如果是的话,那艾米就是自己的小学妹了!其实,艾米比颂猜小五岁而已。 艾米讲故事来劲,颂猜听故事开心和放心。自艾米相信了颂猜的老家在江西以后,对他的身世从来没有怀疑过。所以,颂猜是躲在暗处,而艾米在明处。那么一种像小时候成功躲摸摸的感觉,让颂猜找到一种听述家乡故事时,富有特别安全感的乐趣。不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起浏阳都差点昏阙过去。 对于在泰国普吉府的家,颂猜固定地每月回去一趟过周末。 三个月坐一趟飞机,其它时间回家就坐空调大巴。晚上出发,睡一大觉,第二天清晨就可以抵达普吉车站,很是方便。同时,每天必须打个电话回家,有事的时候,可能还会打两到三个电话。在几个月里与家人的电话沟通之中,最让颂猜感到糟心的事:女儿慢慢地不愿接听爸爸的电话。是因为自己长时间不在家里,孩子开始疏远自己了吗? 是啊,读小学的孩子,父亲长期不在身边可不是件好事。反正只有一年,颂猜坚定地打算帮王总在这儿干上一年。届时,他不让我回普吉,我就辞职不干了! 东南亚发生了如此严重的经济危机,许多老板们过得愁云惨淡。但是作为打工一族,颂猜等人的感应不是太明显,甚至会出现神奇的意外之财! 在懵懂的状态下,颂猜接受了王总的工资安排,即按美金计价,每月换成泰币发放工资。等到七月危机之后的第一次发工资,即八月一日这天星期五。傍晚时分,颂猜在狮城汽车总站,等候回普吉的长途车,准备回家过周末。 老婆突然打来电话问道:“怎么一回事?你帮老板赚钱了,有提成呀?” “没有呀?”颂猜觉得奇怪,老婆怎么会如此一问。 “你的工资刚刚进账,比上个月多了百分之二十五呀?”原来,老婆守护着全家的钞票。丈夫每月该发多少的泰铢收入,她是心中有数的。这一次,颂猜的美金收入没变,但换算成泰铢,颂猜的工资涨了百分之二十五! 我的个天啦! 下一个月,又涨了百分之二十!这种情况持续至年底。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是女儿十二岁生日。颂猜请假回了普吉,给女儿过生日的同时,也准备在家度过这次新年的假日,跨年以后再回新加坡。 他和妻子关注着泰铢的持续跌势。他们发现,这个时候的泰铢,兑换美金已经跌破了百分之一百?也就是说:危机发生之前,二十五泰铢可以换一美金。而此一刻,要用五十个泰铢,才能买回一个美元!反过来说,要是这两天十二月的工资进账,颂猜会有十几万泰铢一月! 颂猜和阿香都已经紧张了。 “最近有娥姐的消息吗?”颂猜问妻子。 “没有!你的老板嘞?”阿香答,并反问道。 “电话可以打得通,但他永远都是一句话:你全权打理就好!” “新加坡的tt(台泰)公司还在赚钱吗?” “可以赚呀!但是,最近的一笔货,说明王总可能出问题了。”颂猜猜测道。 “怎么说?” “银行可以短期借贷百分之五十的货款,但公司里自付的那百分之五十,王总好像拿不出钱来了。所以,这次的生意没做。” “啊……?!” 假期还没结束,娥姐过来普吉看望他们全家。她是一个人来的,没带两个孩子。 娥姐她异常地平静,但语气之中,带着那种意料之中的无可奈何:“你们王总的公司垮了。节后,我跟着侬(此处作颂猜弟解)去一趟新加坡,把那边的公司给关啰。你回来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