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望向狗头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看得出,狗头这是想死砸,看来他对他们家的那块祖地真的觊觎太久了。陈林突然想起了什么,嘴巴咧起。狗头一直盯着陈林,只觉他这笑容怎么看怎么碜人,心里咚的一下,道:“你笑什么?” 陈林摸了摸下巴道:“我突然记起,你好像在城镇里混过对吧。” 狗头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听陈林继续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似乎转过其他市的城镇户口。” 陈林这话一出,狗头突然明白过来了,脸色一白。 陈林笑道:“狗头,想不到你做了这么多,最后却犯了最低级的错误,什么是宅基地,就是农村集体无偿分给村民的住宅用地,你要明白,有村里户口的人,才能占有村里的宅基地,城镇的人,是不能分配宅基地的!” 狗头确实是大意了,居然忘了这一茬。最麻烦的是,连他的父母也是早到了其他城市务工,得到了其他城市的户口,多年没回来了,不然狗头也不至于没人教养,成了这样的一个地痞。 狗头思绪乱转,最后说道:“陈林,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但是你别忘了,陈政也是拿了外地户口,他也不能享有村里的用地。” 陈林翘.起双手于凶前,说道:“这根本不劳你费心,陈政的爸是这条村的户口,那就足够了。他完全有资格继承这块地。” 在我国的《继承法》有关遗产的内容中,是没有涉及宅基地内容的,可见宅基地不属于遗产,不得继承。但建造在宅基地上的房屋属于村民个人所有,是可以被继承的,只要村民有村里的户口。在我国农村,长期奉行地随房走的原则,村民继承了房屋,自然可以使用房屋下面的宅基地,因此宅基地虽然不能被继承,但是继承人可以通过继承宅基地上的房屋而继续使用宅基地。 狗头见自己布下了大好的网,却最终疏忽大意,棋差一招,差点气得吐血。他“你你你……我我我……”了好半会,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最终指着陈林的鼻子道:“陈林,你有种,敢跟你大伯出头,你这段时间小心点!” 陈林根本就不怕他这种跌倒在地上捡回把沙的场面话,说道:“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狗头等人最后带着一股子气走了。 周围的村民等狗头等人消失在视线中之后,都为陈林鼓起了手掌。 陈政面向陈林皱眉道:“陈林,你这样得罪了狗头,我怕他会报复。”要说拿嘴皮来斗赢狗头,陈政并不见得不行,但他最忌惮的还是狗头的势力,在附近的村落,真没几个人敢随便得罪他! 陈林摆手道:“这个你不用操心,我有计较。” 狗头是陈林那一届的人,对于狗头的情况,陈林比陈政更了解。陈政见他由始至终都凶有成竹,猜想他应该真有凭仗不怕狗头欺到头上,说道:“那你小心一点吧,不能大意。” 陈林说道:“我晓得。我们先尽快去村委办理土地确权吧,以免夜长梦多。” 陈政说道:“好。” 陈林想找几个邻近的老人一起过去村委会,没有一个人敢跟他去。正如狗头所言,慑于他的凶名,只要知道陈家的祖地跟他有瓜葛,没有一个人敢出手帮忙。他们还想多活几年。 陈林也没有强迫。其实这一步骤你说重要也重要,你说不重要,其实也真不重要,土地确权说句白一点,就是村书记说了算的,要是你没搞定村书记,带一万个老人去都没用,你要是搞定村书记了,没有一个人证明也都是小事。 陈林记得他回来那天,村书记见他家热闹,也凑来看过,陈林塞了他好几瓶茅台和好几条软中华,他总不会翻脸不认人吧。 陈林先跟陈政和陈远标说,各自回家休息半个钟头,到时再去村委会。陈政和陈远标感到他这休息一说突兀之极,好像他才刚起床吧。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也没反对,回家逗留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一过,陈林准时到陈政家,跟两人一起找到村支书办公室,找李树根。 李树根作为这条村的村支书,在这个位置做了很多年了,年纪已经过了退休年龄,当然了,村支书不是国家公务员,也不是企事业职工,他们不享受国家规定的退休政策,只能参加农村养老保险,到达法定年龄办理领取养老金手续,既然没有退休的规定,也谈不上退休。硬要占着位置一直干的人不是没有。 当然了,还是有一些脸皮薄的,会退下二线。不过就算是退下来,很多时候见到的都是他们的儿子、侄子、孙子之类的“继位”。 陈林没有再拿礼物过来,直接拿这些东西到村委会,这里的人只会义正辞严地拒绝,还要“愤怒”地教育你一番,这不是公然破坏集体的纯洁性吗?他在此前的半个钟头里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去他家,把礼送了过去。此时他对李树根小声道:“李支书,刚放了点烟和酒到你家,我发现上次给你的烟酒都不太好,所以再给你弄了点更好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树根其实在陈林他们进入村委会就知道他们来是所谓何事。此时听到陈林这话,不免心中一诧。陈林上次送的茅台和软中华已经不差了,他还有更好的? 看出李树根的疑惑,陈林轻声道:“这次送的茅台年份更高,烟是熊猫。” 李树根拿眼来看了陈林一眼,茅台现在他不知道是哪个年份的先不说,熊猫可是连他平时都不舍得抽的好货,这陈林没看出几年没见,不仅人学圆滑了,钱也似乎赚了不少! 他不是才刚高中毕业吗? 李树根在他跟前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这次来,是关于跟狗头之间的纠纷吧。”有礼好办事,李树根也不像平日里喜欢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陈政走前一小步,开口说道:“是的李支书,狗头他实在欺人太甚,全村的人都知道那间屋是我们陈家的祖屋,阿爷在那里都不知道住了多少年了,他还想拿我们的那块地。” 李树根没正眼看陈政,坐在滚动椅上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后道:“没错,房子是你们的,这个没有疑问。你们现在是想做土地确权?” 陈林总感觉李树根的语气有点漠不关心,有种不详的预感。这时陈政道了声:“是。” 李树根再抽了烟一口,从鼻管中喷出,又抽了一口。 陈政不好催他。 当李树根抽了三口烟,抽得陈林都有点不耐烦时,他开声说道:“房子可以继承,土地不好确权。” 陈政的脑袋嗡的一下,说道:“为什么?你不是说那房子是我们的吗?” 李树根斜看了他一眼,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按土地法规定,宅基地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如果宅基地原持有人死亡,村委会不给确权。当然了,宅基地上的房屋所有权村委会不会剥夺。” 李树根的话,犹如一把尖刀,刺入了陈政的体内。李树根说得好听,房屋所有权不会被剥夺,但那都是破得不能破的屋子了,谁稀罕,继承过来也就是想推倒了重建。但要是没有土地确权,房屋倒了是不能重建的,等于卡死了他的建婚房计划! 陈政说道:“怎么是这样,李支书,我可以找几个老人家过来笔录,老一辈的谁不知道那块地就是我们的?” 李树根打断他的话道:“我说得很明白了,宅基地原持有人死亡,村委会不给确权,我们是按照章程办事的,没有故意刁难,你如果对政策有什么不服的,可以到镇政府再问问。” 李树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正如之前所说,因为农村宅基地跟地上物存在矛盾点,有些东西是比较模糊的,李树根这话你说他对不一定对,但是你要说他错也不能说他错,宅基地上面有不动产,地随不动产走只是z策默认的一件事,并不是明文写出来的,李树根现在说陈政的那块宅基地,不能跟那间屋走,那就不能跟那间屋走,这种事,他作为村支书有q力去决定! 说到底还是那回事,所谓的宅基地确权,说白了就是村支书说了算,他说不确权,你能奈他什么何? 像他说的,去镇政府问问,既然他敢这么说,至少证明他跟镇政府的土地确权相关人员关系不错,去问很可能是白问。退一万步讲,就算镇政府肯受理,因为在村委会这里卡了一卡,想要办下来还不知道会走多久的流程,陈政一时三刻甭想结到婚。 陈政很明白这一点,他有点无措了,他现在的女友肚子都大起来了,女方家庭催得要死,他不能等! 陈政跟村委会的人真没怎么打交道。他连户口都转出去了,原本就没打算在这条村里生活,要不是女方猝不及防怀.孕了,女方家庭一定要他立即娶他们的女儿,还要有婚房,他不会选择回来建房这条路。 陈林眼神凝定在李树根身上,心里极为不爽。自己好歹该意思的都意思了,他倒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陈林眼看现在这个境况,再回想起狗头说的那句“再说了,你敢肯定村支书会帮你们确权”,猜测李树根估计跟狗头很有交情,毕竟在这种小村庄,山高皇帝远,村支书本身q力就很大,再跟像狗头建立的那种地方势力结合起来,就更如虎添翼了,很多事情做起来都如臂指使! 陈林拍拍陈政的肩膀,让他退后,自己走到李树根面前,问道:“李支书有烟吗?” 李树根不太喜欢陈林这种自来熟的口吻,不过想起他给自己送的熊猫,也就舒坦很多了,递给他一根烟。 陈林随意把烟叼上,拿起办公室桌面上的打火机把烟点燃,抽了一口。 陈林没有说话,继续抽烟。 当他像李树根一样,在抽到第三口,让李树根都有点想发飙的冲动时,他出言说道:“李支书,有件事在我高考成绩出来之后你做得不地道。” 李树根问道:“哪里不地道?” 陈林说道:“我虽然高考完至今才第一次回来,但我经常跟家里回电话,所以也知道村里的情况,听说你把我考上江海市文科状元的大牌匾都挂村委会、镇政府门口好两个月了,我没说错吧。你这是在昭显地方教育抓得很到位,教育水平很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树根还以为是什么事,不屑的道:“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们还要付你肖像费?我们这还是帮你宣传,现在你在镇里面,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 陈林说道:“肖像费那倒不用,但这几年最高首长推行改进工作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的八项规定,你们村委会每次开会都说得振振有词,但做起来却当他老人家放屁,这样真的好吗?” 陈林这话把李树根说了个心惊肉跳,什么当他老人家放屁,这个高帽也太大了,他可承受不起! 其实类似这类炒作高考状元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哪怕教育部屡次发文强调禁止,一来z令不通,二来上有z策,下有对策,再加上追求z绩和面子,文件最终几乎跟废纸差不多。 这又不是唯独李树根这么干,还把他跟最高首长扯上,这不是明坑他吗? 李树根大声说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知道吗?你再说这种吓人的话,我就要把你请出去了!” 陈林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事实上这只能是吓唬吓唬李树根,达到先声夺人的效果,真要治他,这种事没有半分力度。他把烟再放到嘴里,吸了一口,吹向李树根说道:“这事有点吓人是吧,那我说点没那么吓人的。不对,又好像还更吓人……” 李树根在这条村里做了这么多年支书,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加上陈林一开始刻意吓他。潜意识认为他也就是想耍点小花招,不认为他有什么能够威胁得到他。 陈林斯斯然打开手机,找到一份文件,把文件打开,道:“李书记居然有写日记的习惯,不愧是知识分子。我看看。3月5日,以d员活动名义,组织村d员和村两委gan部共20人到衡山观光旅游,3月10日将观光旅游餐费在村自来水工程项目中列支……5月8日,安排村老人活动中心落成庆典活动,安排酒席18桌,按人头收取礼金……4月至7月期间,挪用村集体账户里县下拨的水库移民款外借,利率按高于银行同期贷款利率五倍算,由狗头负责收回本金和利息……” 陈林越读下去越惊讶,这个文件,自然是陈林来村委会之前“休息那半个钟头”的战利品之一,获得的手法很简单,就是靠黑进村委会村支书的电脑。这对陈林来说,早已不算事。之前因为匆忙,他只是粗略看过,现在细读,才搞清楚李树根为什么肯为狗头出头,原来两人间有着这样的猫腻! 陈政和陈远标也听得目瞪口呆。 李树根一手把陈林的嘴掩住,吓得心脏.病都快要发作。让他如何猜想,也猜不到陈林拿到了这个文件,他明明记得他藏在了电脑很深的位置,还隐藏了文件,怎么会被发现? 不得不说,像李树根这一代人,他们认为懂得初步使用电脑,懂得隐藏文件,已经是很高文化了,殊不知,在陈林的技术之下,他的电脑就像是自家后院,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李树根一把将陈林的手机抢了过来,把文件删掉,又四处去看刚才有没有人听到陈林说的话,确认了没人之后,他才把门关上,死死瞪着陈林。 陈林说道:“删吧,备份多的是,随便删。” 李树根把脸憋得发红,好半会才说道:“你这是在哪里得来的?” 陈林只是笑看着他。 李树根很想狡辩两句,但陈林拿着这个文件,他说再多似乎也没有意义。 他倒也光棍,咬了咬牙,道:“陈林,真是了不起,我倒是小看了你。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帮我销掉那个文件的所有备份?” 陈林说道:“很简单,帮陈政确权我们的祖地,我就当什么也没看到。” 李树根摇头道:“这个不行,你挑其他的事吧。”李树根因为要依仗狗头的团伙,帮他做高利贷的工作,所以早就答应了狗头帮他得到那块地,至于狗头的户口问题,虽然棘手,但可以绕过去,借其他信得过、有户口的人的名义确权就是了,身为村支书,一切都会在他的掌控之中。 陈林笑道:“看来狗头这个盟友你是不舍得舍弃啊。也是,高利贷最好赚了。你也多的是机会抽调资金。利率按高于银行同期贷款利率五倍算,啧啧,这都超出了法律允许的四倍了。这块蛋糕真是肥得流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