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迷路
在街上浪荡了小半个钟头,凌萱无处可去,更悲催的是――她发觉自己迷路了。 呆呆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辆,和周围林立的各种高大建筑物,凌萱觉得自己像是被这个城市抛弃的孩子,找不到一丝归属感。 陌生的环境让凌萱感到不安,手头拮据的她,不能再把钱浪费到打车上。 无奈,凌萱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夜玄的号码。 就在凌萱以为夜玄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暂时不方便接电话的时候―― 温润且醇厚的声线响起: “对不起,我这里太吵,所以接听得迟了。” 听到夜玄的抱歉,凌萱眼睑弯弯,面色温婉,躁动的心绪安定下来。 这世上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奇现象,就好比夜玄于凌萱,相处日少,却完美契合。 夜玄的声音,奇妙的抚慰了陷入一个人的孤独中的凌萱。 依赖着电话彼端,紧抓着能够让她安心的温暖。 “夜玄,我能……再在你家借宿一晚吗?”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接着便传来夜玄慷慨的回答:“只要你愿意,住多久都行。” 凌萱的脸上泛起清美的笑容,末了又想起,她早就忘了该怎么走去夜玄家中:“夜玄……” “我在。” 嗤笑出声,凌萱的话还没说完,夜玄就急着应答了,凌萱想: 她这位落魄的客人,很受主家的欢迎呢! “就是……我……嗯……迷路了。” 凌萱的不好意思和吞吞吐吐,在夜玄眼里都是可爱的,一丝一毫都没有觉得凌萱是负累,或者把凌萱视为总来麻烦他的白痴。 “好,你在哪?” 凌萱闻声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眼睛落在身边的一棵行道树上,语气认真:“我在一棵树下面。” 听到话筒那端轻笑出声的响动,凌萱噘嘴,抬头看了看天,连她自己也觉得这线索太少了,便又补了句:“头顶上有一片云!” 电话那头没了动静,想必夜玄忍得很辛苦。 直到指引凌萱应当如何给他提供参照物的时候,夜玄说话间都还残留着无奈的笑意:“咳……嗯,有什么显眼的建筑吗?比如酒店、商厦之类的。” 凌萱在夜玄看不到的情况下,娇憨的点头,继而瞅到了一块火红色的招牌:“有了有了!我面前是一个叫完美世界的酒店!” 虽然过程艰难,但总算是给出了一个范围确定的地点,凌萱傻兮兮的笑笑,庆幸自己不用继续像游魂一样在街上瞎晃了。 “我刚巧就在附近,站在路边不要走远,我马上过来!” 凌萱连连答应,然后挂断电话,耐心的等候着夜玄的到来。 五分钟后,凌萱四处张望,在遥望到夜玄那辆低调奢华的辉腾后,她高兴的挥舞着手臂,目光像是遇到亲人一样亲切。 车停下后,夜玄贴心的为凌萱打开车门,目视凌萱上车的时候,夜玄不忘把手臂抬起护着凌萱的头。 气氛忽然变得沉默,不比之前两人用电话交流那般无所顾忌。 红灯的时候,夜玄偏过头望着凌萱,眼神温润:“我带你去买几身衣服吧,家里没有合你身的衣服。” 凌萱垂眸,暗叹夜玄心细,红着脸瞥了一眼自己身上属于夜玄的T恤,婉言拒绝:“不用那么破费,我穿自己的衣服就好,等回你家之后,我把那件衣服洗完晾干,就能穿了!” 夜玄挑唇,收回视线:“我已经帮你洗了。” 凌萱的小嘴微启,觉得说谢谢有点奇怪,只能在心底猛夸夜玄是个居家好男人。 来到夜玄家里,凌萱轻车熟路的拐进那间睡过一晚的客房,看到床上整齐叠放着的白色衬衫,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感动: 从前,凌萱是千金小姐,吃穿用度都有人伺候。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并不觉得洗一件衣服是很大的工作量。 失去凌添翼的庇护,看清陆庭轩的真面目并且同对方分道扬镳后,她被迫去品尝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对艰难、辛酸、不易这些东西有了初步的认知后,凌萱才明白―― 这个世上,谁都不欠谁的,谁也没有义务无偿替对方做什么,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拿起衬衫走进浴室,出来的时候,凌萱的头发还湿漉漉的,下楼去客厅找到夜玄,凌萱想告诉对方: 夜玄如果有事的话,可以不用管她,之前夜玄能把迷路的她带回来,她就已经感激的要死了。 转了一圈,客厅没人,凌萱闻到一缕食物飘来的香气,循着诱人的味道找过去,凌萱在客厅后面的厨房里,看到了正在忙碌的夜玄。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夜玄没有回头,只用暖暖的声音叫凌萱到餐厅坐好――准备开饭。 乖乖就坐,凌萱像个等待老师派发糖果的幼儿园小朋友,不时朝夜玄前面的锅中偷瞄几眼,舔舔唇,吞吞口水。 撑起下巴等待了一会儿,凌萱眼中一片宁静,面色柔和的她,陡然想起――在陆庭轩那栋别墅暂住的时候,陆庭轩也为她烹饪过一顿饭食。 那是她第一次吃到陆庭轩亲自下厨所做的炒面。 嫁给陆庭轩好几年,她此刻才反应过来――陆庭轩居然能下厨。 不知不觉露出苦涩的笑容,凌萱再一次暗骂自己好傻,被陆庭轩欺骗的好惨。 夜玄忙活了好一会,才把热腾腾的食物端到凌萱跟前,食材很简单,可经由夜玄临场发挥后: 两碗简单的番茄鸡蛋面,被加工地色香味俱全。 察觉到凌萱正出神的盯着空荡荡的餐桌,夜玄在凌萱耳边打起响指,莞尔一笑:“在想什么呢?不饿吗?” 凌萱回过神来,抬头笑望夜玄,眼睛红润,表情满足。 两人心无旁骛的消灭完各自的面条,对视之际,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因为被夜玄照顾的太周到,凌萱主动提出帮夜玄洗碗,夜玄抿唇,浅笑着否决了凌萱的积极:“女孩子的手,沾多了洗洁剂,会变难看。” 言毕,夜玄大步走到洗碗池边,挽起黑色衬衫的袖口,开始处理善后工作。 凌萱不依,屁颠屁颠跟在夜玄身后,夜玄清洗,凌萱帮着过水:“那我帮你冲干净总可以了吧,夜少爷?” 回视着凌萱调皮的目光,夜玄无奈扬唇。 清洗好餐具后,凌萱无所事事的在客厅逛来逛去,夜玄也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不停地调换着电视频道,视线却总会飘到凌萱身上。 偶尔,两人目光相触,凌萱的心跳漏停几拍,别开脸,假借观赏屋内的装潢摆设来回避。 几秒后,凌萱镇定下来,走到夜玄身边坐下。 夜玄一直望着凌萱,凌萱不开口,他亦安之若素。 努力使自己不要回想起在渔船上同夜玄之间发生过的燃情画面,凌萱打开话头:“夜玄,那会儿我迷路的时候,你是不是正在忙?” 夜玄目光温润的迎视着凌萱好奇的眼神,微微摇头:“不算忙,正好找不到借口抽身离开,你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凌萱笑靥如花,面色得意:“是吗?那我们互不亏欠咯!” 凌萱半开玩笑的跟夜玄打趣,却见夜玄的眸色骤然认真:“凌萱,如果你需要我的时候,会觉得有压力,那我宁愿你不需要我。” 凌萱怔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满身疮痍的她,怎能坦然接受眼前温暖、阳光的男人对她无怨无悔的好,就只能扯起牵强的微笑来化解尴尬。 夜玄双瞳里的光芒愈发深邃,凌萱低下头,不敢再和夜玄对视。 不是读不懂对方眼底的内容,凌萱的心很乱,想静一静。 起身,凌萱抬步上楼,停在三级台阶上,甜甜一笑:“我去睡了,晚安。” 夜玄颔首,在凌萱往上走的时候,用足以使凌萱听清楚的音量问道:“今天不需要我当暗夜骑士了吗?” 凌萱臊得耳根通红,叮叮咚咚跑回房间。 目送凌萱消失在楼梯转角,夜玄眼中闪烁着耀眼的星辉,比室内那盏硕大的吊灯所聚集的多彩多色,更易使人沉沦。 关上门,凌萱气呼呼的低声吐槽: “臭小子!表面上看起来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男神,没想到这么闷骚,一句话出来能把人噎死!” 陆家宅子里,佣人都已经歇下了,只剩陆庭轩陪伴着整栋房子里孤独的灯光,脸色铁青的坐在客厅沙发上。 凌萱今天依旧没有回来,这让陆庭轩窝火不已,也让陆庭轩更加觉得自己之前选择无视沈若芸捣鬼的做法――是明智的。 桌上的红酒已经去了半瓶,陆庭轩手执通透的杯盏,观看着挂在杯壁上一朵朵妖冶的红色,眼神纠结而冷凝: 凌若,过不了多久,你就会乖乖回到这里,我发誓! 第二天,凌萱从安稳的梦境中苏醒,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看了眼窗外灿烂的阳光,然后便猛然瞪大眼珠盯着手表: 时间显示的是十点整。 愣了大约两秒,凌萱一跃而起: “要死了要死了!居然已经迟到了一个半钟头!该死的手机闹钟怎么没响啊――” 拍拍脑门,凌萱这才回忆起昨天换了手机的事情。 屋外端着牛奶和早餐准备叫凌萱起床的夜玄,听到屋内凌萱的哀嚎,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