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大街小巷中常见一群带刀侍卫巡查。 森然的气势与肃杀。 即便作为普通百姓,也明白这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小寻带回消息,言说陈衡带十几名身手卓绝的锦衣卫,悄然潜入敌国营救被困的质子夜九幽。 如今两国交恶,形势剑拔弩张。 皇帝已下了密召,将于一个月后亲率大军,兵临皓宸国城下。 彼时,身处敌国的六皇子夜九幽,自是深陷险境, 若为六皇子解困带回,便是大功一件。 沈抚芷听后,眸光瞥向别处,心里却有几分担忧,问道:“陈衡会不会有危险。” “不知。”小寻摇头走开。 沈抚芷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做事时,也频频出错。 段蓉小声叨念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到最后实在看不下去,干脆将她撵回家中去哄孩子。 恰在此时,李秀莹突然到访,邀请沈抚芷湖上泛舟。 沈抚芷无心前去,正欲拒绝。 李秀莹笑着,称是二哥有事与她相谈。 沈抚芷开口:“有什么事,你带话给我也是一样的。” 如今不比从前,李锦鸿未娶,她又和离孑身。 况且天色渐晚,他们孤男寡女,实不宜见面。 李秀莹眼眸弯弯,笑骂她过河拆桥,不由分说,强拉着她上了马车。 湖面上波光粼粼,画舫游船,檀木桌椅摆放整齐,锦缎帷幕随风飘荡。 天上薄雾浅浅,黄昏跌碎,把月光折碎成点点星光。 李锦鸿银色发带垂缨,月绣锦袍,左手握了册卷轴站在船头。 “二哥,我把人带来了。”李秀莹拽着沈抚芷上了船。 李锦鸿一身风华,清辉夺目,他缓缓转过身,笑道:“多多。” 一声亲昵的呼唤,仿若穿越了时光长河。 陌生的让人恍惚。 沈抚芷愣怔片刻,脑子里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此情此景,让人想逃离此处。 船离岸,已远。 李秀莹端着茶水和几样小点心放在桌子上,而后捂唇笑着打量二人。 沈抚芷感觉浑身不自在,问道:“李二哥,你唤我前来,是有什么事么?” 李锦鸿做了个请的姿势,开口:“坐下再说。” 沈抚芷依他而言,坐在对面。 桌子上,有酒,有茶,还有两样小菜,他主动为她斟上半盏茶,又为自己倒满杯中酒。 他踌躇满志,眉梢染上一抹悦色:“今高兴,所以携妹子与你叙叙旧。” 李秀莹用手拍了一下沈抚芷,兴奋地说道:“我哥被皇帝赏识,晋升为从四品翰林院侍读。” 短短两年,他在官场中崭露头角。 凭借自身卓越的才能、在同僚中脱颖而出。 先时,得范相提携,后又受皇帝重用,让他一个初出茅庐,一跃成为朝堂之上举足轻重、最为年轻的四品官员。 “哦!那当真是恭贺你。”沈抚芷淡淡回应,一副没精打采,意兴索然的模样。 李锦鸿手一顿,唇畔轻触杯沿,浅抿一口,把酒杯又放回。 他眼中的沈抚芷似乎真的和从前不同。 * 旧时,她明媚娇痴,生动活泼,每天都围着他跟前转悠,故意惹是生非,惹他注意,令他生厌。 他们少小无猜。 李锦鸿也曾被迫,与她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一段时日。 那年沈抚芷十岁,顽劣无比。 沈老爹入深山,数日未归。 李氏担心小抚芷一人在家,无人照料,便把她接到李家安顿。 恰逢,李秀莹去了一趟县城的舅舅家,回来就教唆沈抚芷把他所有的书,堆在地上视作闺床,两个人在上边嬉笑玩耍。 只半天的时间,书籍纸章,已是满屋飘飞… 李锦鸿发现已经晚了,他气的身子都在颤抖。 像他们这样穷苦百姓,哪有闲钱读书,这书有些是亲戚所赠,也有四邻所弃,更有他去镇子上挨家挨户求来的。 拼拼凑凑,得来不易。 可她俩却拒不认错。 沈抚芷小脸一仰,把秀莹护在身后。 李秀莹撇着嘴,拱火喊道:“嫂子,嫂子,你看他凶我。” 李锦鸿大动肝火拿着鸡毛掸子就要动手。 李秀莹揪着她的衣服:“呜呜…嫂子,你管管他。” 沈抚芷被一口一个嫂子叫着,有些飘飘然。 她心里一急,对着李锦鸿吼道:“你敢,你若是揍秀莹,我就把偷看你洗澡的事说出去。” 此语一出,李锦鸿面红颈赤,手里的鸡毛掸子脱手落下。 李秀莹瞪圆眼睛,傻了吧唧的问着:“沈姐姐,你都看见啥了,告诉我,以后他惹我,我就给他宣扬出去。” 沈抚芷斜着眼睛,煞有介事地想了一会儿。。 其实她也没瞧清楚,匆忙的几眼,就记住他皮肉很白,像白面一样,比自己的手还要白上几分。 “白,你哥挺白的。” “沈 抚 芷!!!”李锦鸿咬牙切齿,是真的动怒了。 “李 秀 莹……” 李秀莹吓得迈着两条小短腿跑的贼快,一口气逃到门口,慌乱中竟还不忘将门从外边锁上。 待她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竟将沈抚芷也一并锁在了屋内。 李秀莹苦着脸,坐在门口,听着沈抚芷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此时,沈抚芷被李锦鸿抱在炕上,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挨了两下打。 沈抚芷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哭着喊着:“一天到晚读书,书就那么重要?” “谁要嫁你?” “你就是一个闷坏的葫芦瓢。” 李锦鸿坐在炕上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沈抚芷一把鼻涕一把泪,全蹭在他的衣衫上,又恶狠狠地把衣料揉成一团,控诉道:“书那么好,以后你不做大官就别娶我,不然生孩子没屁$¥%。” * 李锦鸿思绪回笼,看着眼前这个温婉娴静与记忆中判若两人的女子。 当下。 终于,不负她曾经所言。 亦不负自己多年苦读,心之所累。 他隔山跨海,步步图谋,摭拾人间,高官厚禄,以待繁华。 他未娶,她未嫁。 他们年少之言,是时候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