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段家一向为人严谨，府上的下人也约束甚严，不至于出现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情来，对段府来说，这些影响倒还都不大，只是百官那明显的谄媚让段子砚有些不喜，他为人冷情，难免就被人背后数落自以为是。　　段子砚从来不在乎这些，却不喜欢这些人一面说他冷傲，一面又要当面对他多加逢迎的样子，如今也唯有墨临来看望他的时候，他能少见的露出来几分笑容。　　“你这一路也辛苦了，这次入宫皇上有没有再给你分派差事？”段林以前只当小儿子不务正业，跟着君赦苍这风流王爷瞎混，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喝了磨刀石，是内秀的人，本身已经有一身的本事了，只是为人看似张扬浅薄，也是一种掩饰而已。　　但是小儿子的脾气并不是太好，曾经跟君赦苍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也有可能因为一时不慎惹怒了天子，这才是让段林更加担心的事情。　　“皇上说我这一路辛苦了，让我在家好好将养些日子，陪陪兄长。”给陌清璃治病的事是属于宫中的机密，即便是面对父亲的询问，段子玉也不方便直说，他笑了笑，看着桌子上摆出来的饭说道：“我好想念家里的菜啊，父亲，哥哥，我不跟你们多礼了，我要先吃了。”　　“吃吧，没人跟你抢。”看段子玉狼吞虎咽的样子，段林笑着说道。　　酒足饭饱之后，段子玉的钱袋就开始渣渣作响了，他这跟着君赦苍隐藏身份离开京城，已经很久没去那欢乐场里坐坐了，也不知道那里面的美人们还记不记得他这个主顾。　　趁着夜色，段子玉潇洒离开了段府，迫不及待奔向了京城最大的青楼梨花弄。　　梨花弄此时也是灯火通明，迎来送往的人不断。　　门外迎客的姑娘看见了段子玉，一瞬间全部拥了过来，谄媚地笑道：“小公子，你可是好久没来了，是不是把奴家们都给忘了啊。”　　“没有，没有，我可是想念你们楼里的梨花白了，赶紧进去陪我喝两口。”段子玉十分享受着这左拥右抱的场景，这一趟跟着君赦苍出去，在湖州那边顺便打打秋风，可是落了不少的钱，这会儿正该拿出来好好享受一趟。　　君赦苍当然知道他这一趟没少捞好处，但是君赦苍完全不介意段子玉这么干，毕竟段子玉是真的辛苦了。　　段子玉这边被簇拥着进去，惹来莺莺燕燕一片问候声。　　旁人看见了这场景，当然是十分羡慕，但是定睛一看发现这被簇拥着进来的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以前在皇上登基之前，那跟皇上都是称兄道弟的段家小公子，那羡慕瞬间就变成了巴结。　　段子玉从门口走到二楼的包间，这段路可是打了无数个招呼，有些同僚套近乎他又不能跟他哥一样完全无视，这一张脸都要笑僵了。　　好不容易走到房间里，段子玉赶紧给门童交代，“除了送酒菜的跟姑娘其他的人都别放进来了。”　　关上门，顿时觉得都清净了。　　他跟这些平日里就玩得比较好的姑娘们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外面一阵胡铃的响声，这声音有些特别，段子玉拂开送到自己嘴边的美酒，打开了窗子，只看见一楼的大台上，一个穿着胡服的舞女正蒙面手持长剑在舞台上跳舞。　　她的腰肢柔软，带着长长的面纱，身上缀了很多的铃铛，光着脚在台子上旋转手中的长剑好像灵动的银蛇一样在她手下舞动，白嫩的肌肤和鲜红的衣服形成鲜明的对比，段子玉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不由赞一声好舞。　　“这么漂亮的女子，不应该跳舞，应该陪本大人喝酒。”有个醉醺醺的男人上前去，一下子抓住了舞台上的女子。那女子吓了一跳，惊得睁大了眼眸，她一下子挣扎开，那个人反而被甩了一个踉跄，身边的下人连忙上前来扶住他。　　老鸨上前来笑着说道：“哟，王大人，这姑娘是我们店里请来跳舞的，她是卖艺不卖身的，您看咱们店里还有那么多的美女，她就是个庸脂俗粉，还不懂规矩，您何必在她身上浪费规矩呢。”　　段子玉在上面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此人可是九城兵马司大司马王自明，手中掌握着不小的权力，当年也是立过战功，颇受张楚张大将军的欣赏，难免有些恃宠生娇起来。　　“老东西滚下去，我们大人看上的人，都是天大的造化了。”手下一下子把老鸨给推了下去，没好气地说道。　　王自明不是京官，在地方把握一方大权，这一次过来拜见了张楚，本身就十分自满，在这里寻欢作乐，还被人给扫了兴致，当然十分不满，手下人已经替他表达了情绪，王自明就上前来笑眯眯地握住了那个舞女的手，想要一亲芳泽。　　舞女惊慌地躲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段子玉本来是为了寻欢作乐，看到这样的场景，起了怜香惜玉的心，刚要出手管管，只见隔壁房间一个白衣蒙面男子立刻从窗台上飞了下去，落在了台子上，他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那王自明也不是脑满肠肥的无用之辈，他可是上过战场，立过战争的武将，在张楚一党的武将中也算是佼佼者，在这京城里除了君赦苍和张楚，即便是上官大人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眼见着这年轻后生想要英雄救美，居然敢对自己出手，王自明眼中闪过几分愤怒，他抬手抽出了手下的佩剑攻了过来。　　那白衣少年躲避着他的锋芒，身形灵巧，武功路数看起来也十分上乘，段子玉站在二楼看着他们打斗，只觉得白衣少年灵动俊逸，动作十分流畅优雅，把一个打斗弄得跟跳舞一样好看。　　不过王自明的武功并不差，而且他是战场上一条命一条命杀出来的，他动了杀心，攻势陡然凌厉起来，白衣少年一开始的应对都是有些吃力，现在难免就落了下风，他一个不慎，抬手擦过了王自明的剑刃，瞬间袖子被割破，里面立刻渗出血来。　　那舞姬看到这个情景，顿时惊叫一声说道：“你流血了。”　　看起来她与这少年是旧相识。王自明冷笑一声，“小娼妇，这就是你的相好吗？看我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叫找死。”　　“我没事。”低低的声音响起，白衣少年挡在她的面前，虽然中了一剑，但是他的眼眸依旧镇定。　　王自明又冲上前来，白衣少年挺身应战，但是他本来武功不如王自明，又比不过王自明出手的毒辣，周旋之际好几次那剑尖都堪堪滑过他的脖子，让人在一边看得都揪心。　　段子玉突然神情一正，立刻从窗台跃了下来，一脚踢在了王自明的手腕上，王自明剑势一停，那本来要刺中少年的剑立刻顿住了，少年迅速地踢在了王自明的胸口，两人这一合作，把王自明给踢了下去。　　王自明倒退两步，摔下了台子，手底下人连忙把他扶起来。　　少年也没站稳，往后踉跄着退去，一只手伸过来揽住了他的腰，段子玉样貌英俊，唇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兄台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白衣少年连忙挣开他，舞姬担忧地上前来拉住白衣少年问道：“你没事吧，你都受伤了，都是我不好。”　　白衣少年一声不吭，拉住舞姬就要走。　　王自明站稳了身子看着段子玉冷笑一声，“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段小公子，您是几时回的京城，国宴之上都不曾见过你呢。”　　“王大人，真是不巧，我也是今日才回到京城，才入宫向圣上汇报了事情，这不是想念这梨花弄，我的老地盘，就过来喝个酒，王大人不常入京，没想到也知道这样的好地方，只是如今这喜庆日子里，大人只管寻欢作乐便是，何苦多生事端呢？”段子玉笑着说道。　　王自明笑了笑，“我是比不得段小公子的好雅兴，本来大家来这里都是寻欢作乐的，一个小小的舞姬也敢藐视本大人，若是不好好教训了，岂不是让本大人沦为满城笑柄，奉劝此事，段公子还是少插手的好。”　　即便段子玉是君赦苍身边的宠臣又如何，王自明自恃自己是军功出身，又有张楚作为保护伞，并不把段子玉这一个小小文臣放在眼里，就连他哥哥段子砚，王自明也不放在眼中，段子砚清冷孤高，很多次都不给他的恩师张楚面子，王自明即便是欺负了段子玉，张楚也会帮他遮掩。　　段子玉笑了笑，抬手搂住了那白衣少年的肩膀说道：“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那我就不能不管，王大人要是觉得心中不快，大可直接到皇上面前参我一本，反正本公子在这梨花弄的名声皇上是知道的。”　　那白衣少年被他搂住肩膀，好看的眼睛瞪了段子玉一眼，身子有些僵硬，好像受到了惊吓一样。　　“张兄，走吧，还是跟哥哥我上楼喝酒，把美人也叫上。”段子玉摆出来混不吝的样子，即便王自明心中不快，一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王自明也没法对段子玉做什么，不过来日方长，段子玉今日得罪他，可别想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