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真相欲灭
夜里冷风细细吹着,好像一条晶莹雪亮的线,带着淬过的剧毒,暗含着威胁。 上官芸站在窗口,夜风将她的头发微微吹了起来,如今她一袭素衣,青丝如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灯火明亮,成排的侍卫整齐地路过,明明那么热闹,她却觉得凄冷难耐。 她想起陌清璃来找她时说的斩钉截铁的话,“娘娘,请帮我进入天牢。” “你疯了吗?你不知道天牢如今的把守是有多严,你还要进去干什么?陌芷言已经是在劫难逃,必死无疑。”她的目光冷幽,这个跟她对抗了那么久的敌人,就要死了,她是如此迫不及待欣赏她垂死的绝望。 “娘娘,陌芷言虽然干了不少坏事,但在这宫中她知道许多我们并不知道的秘密,这个时候她身陷囹圄,生死已经是命中注定,但是她不想死,也许我们能从她口中探听到更有用的消息。”陌清璃的来意很坚决。 上官芸说:“本宫不想知道这些,如今风头正劲,洛子商那边肯定是想要就出陌芷言,万一他们设好圈套等着你钻,再来借机脱罪怎么办?这真的太冒险了,本宫不能帮你。” “娘娘。”陌清璃上前一步,死死压低的声音响起,轻柔的仿佛只是清风过耳,一场错觉,但每一个字却是黄钟大吕,在上官芸的心头回荡,“难道,你不想知道先帝,是怎么死的吗?” 她不想?她怎么可能不想? 她****夜夜都在想着君御清到底是怎样绝望冰冷惨死在书房,当她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他清白的面色,和紧闭的双眼,看上去就像一个沉睡的孩子一样,但她深刻地知道,她此生最爱的男人死了。 从此她的人生再无彩色,她的月亮也再无圆满。 君御清不是善终,是有人对他下了毒,她知道这个结果,君赦苍也知道,但是他们不能说出来,在君赦苍掌握绝对的权力之前,先帝中毒而亡只会引来轩然大波,既不能查清真相,还有可能被敌对的人利用,借机铲除异己,所以她必须忍不住悲痛,装作若无其事。 可她做梦都想要知道,究竟是谁,究竟是如何害了先帝。 “你怀疑跟陌芷言有关?”上官芸闭上眼眸,压抑下心底的难过,然后盯着陌清璃问。 陌清璃点了点头,“不是怀疑,是必定与她有关。” 上官芸想到珍珠之前投靠自己所说的话,点了点头,“若是为此,本宫冒死也要帮你进去。” 上官芸回过神来,夜色已经慢慢变浅,新的太阳即将从这黑云中缓缓升起,一夜过去了,她等了一夜,也没等到陌清璃回来,她心中有些不安,难道当真是中了圈套? “娘娘。”一个声音冷不丁在她背后响起,上官芸定了定神,抬手关住了窗子,看见陌清璃站在房间里看着她微微一笑,上官芸立刻拉住她问道:“先帝之死到底怎么回事?” 陌清璃摇了摇头,上官芸面色一灰,“这个贱婢她不敢承认吗?” 陌清璃说:“并不是,她承认了,当着洛子商的面说她是为了洛子商才杀死先帝的,只是洛子商灭口太快,让她没机会说出来究竟是如何害死先帝的。” “本宫只要一个答案,是她,竟然真的是她!”上官芸狠狠捶了一下桌子,痛恨地说道:“皇上对她究竟是哪一点不好?从她当初算计皇上才获得临幸,一路上入宫以来皇上对她从来都是一等一的好,她竟然为了别的男人去毒害皇上,这个毒妇,这个贱婢,我要将她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 陌清璃连忙说道:“娘娘,陌芷言已经死了。” “即便死了又如何,本宫要鞭尸车裂,挫骨扬灰,要她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上官芸怒骂道,猜测是一回事,被证实是另外一回事,不管心中多少次的推测,都比不上彻底了解的一次现实来的更真实。 竟然真的是陌芷言,竟然真的是这个贱婢,早知如此,自己就应该当初选秀的时候将她杖毙,她知道这个女子有野心,却不想她胆大包天居然敢毒死先帝。 “先帝,你看清楚这个女子的居心了吗?”上官芸悲号一声,身子一软,竟然直接昏了过去了,陌清璃连忙把她扶到床上歇息。 过了一会儿,上官芸才从悲痛中缓过神来,她抚住胸口叹息一声,“其实本宫心中早有所想,只是一直难以接受而已,她真的是好狠毒的心啊。” “娘娘细想,其实陌芷言的死才更为不甘,因为她抛却生死都是为了洛子商,但最后明明有机会救她出来,却毫不留情杀了她的也是洛子商。”陌清璃淡淡道。 “你既然遇到了洛子商,他怎会放你离开?”上官芸问。 陌清璃道:“是运气好,碰到故友相助。” “可有惊动天牢里的其他人?”上官芸眼中有些担忧。 陌清璃摇了摇头,“是洛子商动的手,他那边自然会想方设法消除痕迹,我们不必担心。” 果然天亮,陌芷言畏罪自裁的消息传了出来,谋害太后一案算是尘埃落定。 “死了,竟然死了。”宋思岑逗着廊下的白嘴鹦鹉感叹道。 焕彩在一边给她递上一盅茶。 “什么死了?”柳明胥刚好出来,听见她的感叹,随口问道。 宋思岑淡淡道:“没什么,只是看着这只白嘴鹦鹉长得有趣,想起来以前养的一只虎皮雀,脾气挺大,挺能折腾,我都被它咬过几口,本以为它能多活一会儿,没想到竟然死了。” 柳明胥靠过来笑着道:“你若喜欢,咱们套了车子去花鸟坊再去看看,虎皮雀虽然稀缺,但也不至于没有。” 宋思岑看着他,微微扬唇一笑,“没了就没了,这白嘴鹦鹉是挺好的,相公,我想带着焕彩出去走走,不知可好?” “去哪里?”柳明胥问。 “想去城外的佛寺上上香,也为父亲母亲祈福,母亲最喜欢佛寺里的素点,刚好带回来给母亲。”宋思岑道。 柳明胥说:“就你们两个弱女子怎会安全?” “咱们家的护院又不是死的,还护不好我们两个,当年海上的危险比这多多了,我们什么没见过。”宋思岑不耐烦地说道。 柳明胥只得点头。 到了佛寺,宋思岑在焕彩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脸上带着面纱,撑着油纸伞,宛如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仕女,举止娴雅,步履轻盈。 佛寺里上香的人并不少,大家都在图心理庇佑。 焕彩问道:“小姐,咱们可要进去上香?” “不用了,随意走走吧,若真有心,又何必拘于这方寸之地。”宋思岑抬脚就往后远走。 佛寺的后山上有一株老榕树,又叫相思树,树上集满了红丝带,是善男信女祈求姻缘的地方。树下摆摊子卖红丝带的老妇看着这站在树下的女子,想要送上红丝带,可那女子分明又是妇人打扮,想必是深闺中不受宠爱的姬妾吧,可那小娘子虽然戴着面纱,却已经是极美的样子,哪家的人家舍得将这样美丽的小娘子置于深闺之中不闻不问。 宋思岑看着满树的红丝带,目光冷凝,突然她看见一个略有些眼熟的身影,便走了过去。 “你如今这气色好多了,来求一支姻缘签吧,看看你的缘分该在哪里?”王悦芙扶着杜若怜走进殿中,温柔地劝道。 杜若怜小声咳嗽了几声,笑道:“我如今这身子,能好便是了,还敢奢求什么姻缘?” “真是的,那柳家也真不地道,只见你病了便着急忙慌就要退亲,若是他们家是个病秧子,肯定恨不得立刻请你嫁过去冲喜呢。”王悦芙愤愤不平地说道。 杜若怜拉了拉她的衣袖说道:“悦芙,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样平白咒人家的话并不好,我自己的身子我还不知道吗?从小到大爹娘也为我的身子费心了不少,身为女儿不能服侍爹娘,我已经很愧疚了,何必要再嫁到人家给人家凭白增加负担。” 王悦芙心疼地说:“傻姑娘,哪里有给人家增添负担,幸好你没嫁,那柳明胥说是对你一片痴心,给你写信送礼物,结果看见了那宋思岑,不还是眼睛都直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幸亏你没嫁。” 焕彩扶着宋思岑走了进来,听到这话,心中自然不服,出声咳嗽了两声。 大殿本就清净,两个女子回身,只看见戴着面纱从容走来的宋思岑和她身边常用的小丫鬟焕彩,顿时王悦芙面色不善,上前一步说道:“你们鬼鬼祟祟在后面干嘛?” 焕彩嗤笑一声,“这大殿人来人往,怎么偏你们进的来,我们就进不来了?” 杜若怜拉了拉王悦芙的衣角,然后对宋思岑笑道:“能遇见柳夫人真是有缘。” 宋思岑点了点头,问道:“杜小姐的身子可好些了?” 杜若怜道:“日前觉得精神好了些,就想着出来走走,我母亲正在前殿,我们两个贪玩跑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