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听说有人因为您的俳句,得到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救赎呢。” 大岛和也又往火堆当中放进去一块红薯。 他在意那块红薯很久了,长得很匀称,饱满;一看就是一个投胎来报恩的红薯。 “这才是俳句存在的意义。” “北岛老师,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开心。” “我很开心的,大岛老师,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 大岛和也看着面无表情的北岛驹,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样很奇怪。 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和你说他很高兴。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违和的事情。 “所以獭祭屋的销量是上去了不少吗?” “这不是上去不少,而是直接火爆了起来。”对比面无表情的北岛驹,大岛和也才是真正的开心:“我本来以为是一个瓶颈期,但是谁能想到这么快就突破瓶颈期了呢。” “要我说,北岛老师,你就应该搬出去,没必要在这里端茶倒水,这样搞得我都不太敢来这里吃饭了。 让一个大作家给我端茶倒水,心里……有点忐忑。” 北岛驹看了一眼吃的正欢的大岛和也。 貌似平常也没有在他的脸色上看到有半分的忐忑之类的。 他轻轻的摇摇头。 北岛驹并不想考虑过于久远的事情。 满足于当下,似乎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考虑未来,很累的。 看着他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大岛和也就知道自己的话多半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了。 这件事情提过了很多次,很多次都是这样的结局。 久而久之,大岛和也也就不再提了。 只是因为最近獭祭屋俳话的销量再一次爬到了一个巅峰,这让他心情大好,又一次说了出来。 气氛又一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原本大岛和也有点不太适应这样的气氛。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北岛驹很热情,他有些冷漠。 现在,他们变得很熟悉了。 他变得很热情,北岛驹却变得冷漠了。 在这里玩角色互换呢。 只不过大岛和也知道,当时的热情多半是北岛驹装出来的,就像是每天晚上他在店里面端茶倒水,脸上浮现出的热情一般。 也许只有猛烈的人气,才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是活着这個事实? 大岛和也总觉得这不是幻觉,他总能在北岛驹身上嗅到那种垂死的味道。 是那种不经意露出来的。 那是一种反差。 就很奇怪。 想不明白。 问他,他不会说。 所以,大岛和也只能经常来店里,找北岛驹聊聊天。 转念之间,北岛驹又一次跑到了那颗树下。 “北岛老师,您好像很喜欢这棵树。” 大岛和也拨弄了一下火堆。 这样可以让火堆燃烧的更加充分一点。 “大岛老师应该经常是去旅游的吧。” “年轻的时候经常去,现在的话,没有那个兴致了。”大岛和也想了一下,但是这和树有什么关系呢? “那么大岛老师一定是见过树林的。” “我小时候就在乡下长大,树林就算是不去旅游也是很常见的。” “……” 北岛驹嘴角一抽。 这个理由…… “所以大岛老师对于树林是怎么看的。它们……如何?” “一群树啊,就是一个树林。”大岛和也小小的脸蛋,大大的疑惑。 但是他忽然之间意识到了,猛地把烧火棍丢掉一边,反手掏出了笔记本。 果然,北岛驹沉默了一会。 “一个个灵魂在世上好像那些古老森林里并排着的树,枝枝叶叶也许有些呼应吧。 但是他们的根,他们盘结在地下摄取营养的根却不相干,又沉静,又孤单。 所以即便是那些树林里面的树也是如此的孤单,更别说这棵在院子里面的树了。” “那么,可以等到开春的时候,多种几棵。这样至少他们不会那么的孤独,你说呢,北岛老师。” “……” 气氛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大岛和也变了。 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过大岛和也还是奋笔疾书的在他的本子上把刚才那段话给记下来。 这种话,可以用的地方有很多。 没准就在哪个书的推荐语上就用上了。 北岛驹又沉默了一会,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被大岛和也这么一打岔,似乎气氛变得轻松了很多。 难道这就是他的想法? 等到他转过头看过去的时候,只见大岛和也又在埋头猛吃烤红薯。 似乎这段时间,这个家伙的主食已经被烤红薯霸占了。 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住不放屁的。 霓虹人对于放屁这种事情会感到无比的尴尬。 但是大岛和也好像在某种方面,不那么的像一个正经的霓虹人。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大岛和也看着气氛有点凝固,于是问了一句。 他指的是伊藤一家。 “应该就是这两天了吧。” “想念伊藤老板的炒乌冬了。” 大岛和也看了一眼剩下的一个烤红薯。 犹豫了一会之后,他决定带回家,当做明天的午饭。 等到伊藤老板回来之后,他就不能在院子里面愉快的烤红薯了。 …… 送走了大岛和也,驹又一次回到了院子当中。 天色还没有彻底的昏黑。 在大岛和也离开之后,原本还算是比较热闹的院落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这般寂寥之下,仿佛之前的热闹就像从未存在一般。 原本盛开在树上的梅花,此时被一阵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打落掉了几朵。 在空中兜兜转转。 北岛驹原本想去接住,但是,好像花瓣下落的速度有点过于快。 成功的与手错过。 那些陪伴着他的花,也在一朵朵的离开。 看着树枝上,越来越少的花,北岛驹心里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刚才和大岛和也说孤独的时候,被和也打断了。 而这个时候,这种感觉再一次的泛起。 来的猛烈。 就这样…… 风在微微吹拂…… 孤独在黄昏里散步,惆怅在夕阳下吟唱离别,一切有生命的事物在冬日里腐烂溃败,它们凝视对方,正在以不同的方式向世间道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