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柏木主编和大岛讨论过一个问题,甚至整个文坛都在讨论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从古至今一直都存在,甚至都得不到解决。 “文字启发的始终是那一群生活当中有文字的人,但是内容却一直都是那群生活当中并没有文字的人。” 有人觉得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观点,这是一个普遍而又客观的陈述。 阶级的划分从原始时期就已经决定了,甚至这个世界上并不平均的资源分配就决定了社会阶层划分的必然性,所以想要用文字去启发那群生活当中充斥着柴米油盐的人们,是属于天方夜谭。 他抛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如果说所有的人,当然这里面‘所有的人’自然也就包含了那些生活当中充斥着柴米油盐以及为了生计终日奔波的人们,他们如果说都去大谈特谈梦想以及未来,那么谁来去田野当中生产粮食? 那么文学的重心又该是哪里呢?没有了那些终日奔波的人们,没有了田野之间整日埋头苦干的农民,没有了桥洞底下那群风都不想要靠近的流浪汉,文学又该是以什么样子的形态出现呢? 那就没有文学了,甚至都没有文字了,文字成为了他们用来计算柴米油盐的一般等价物,和现在手里用着的货币没有任何区别,充满了铜臭味的同时也充满了各种腌臜的蝇营狗苟。 这个时候的文学还是我们所要追捧的吗?如果用一个很自私的话来说,这个时候的我们还是会被奉为作家的名头吗?” 当时这番话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的眼神当中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悚感。 这种惊悚来源于骨髓的深处,和当时小院一树当着众人的面开始解剖人性一样,鲜血淋漓的现场触目惊心。 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扪心自问,难道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吗?难道他们追求的文学价值不过只是为了终日果腹而已?于是他们开始像是跑马灯一样开始回顾自己的过往,他们惊讶的发现,好像就是这样。 写文章的出发点可能那种宏观的圣人一般的出发点占据了小头,最为真实的不过是在没有人的地方,在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开始露出了那种贪婪的笑容,细细数着自己的稿费。黑夜当中,静的可怕,就连风都不敢有任何的动作,但是却传来了纸币之间的摩挲声。 人性是光还是暗这个问题,就像是一个千层套娃一样,如果说在某一天被摆放到台面上来戳破了那一层伪装,那么台面下的阴暗又会迅速的伪装起来,光鲜亮丽的摆放在所有人的面前。 那个敢于在一帮作家面前戳穿文学伪装的人是一个勇者,只不过他英勇的行为之后就是,这个问题依旧被提及了,在某些没有他参与的场合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被忘记了一般。 一群作家,又一次的在会议上开始讨论文学普世的可能性,和那群被灭掉的蟑螂又一次聚集起来一样。 光原本就有背面,多么的闪亮就有多么的黑暗,抛开哲学层面的去陈述一些矛盾是相对统一的话题之后,就是去思考这个事情的背后是什么,能够让人学到什么。 柏木主编得出的体悟是学到了接受。 “人生在世,不过是接受一件又一件难以被接受的事情而已,从刚开始的不甘以及出离的忿怒,到后面的麻木以及逆来顺受,他们管这个叫做成长,又把那些反抗的人成为傻子。” 阳光之下,柏木主编笑的有些惨淡,他是一个很有志向的人,但是如今的他也在学着逐渐接受。 不过柏木主编一直都试着去打破这样一个残酷的历史定律。 “那是社会学的事情,搞文学的人就是要浪漫一点,不切实际一点。”这是大岛最喜欢的一句话,这句话被他用刀刻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当然为此他付出了两张办公桌的赔偿款,还有一次当众检讨的演讲。 也许大岛和也对此就是抱有一腔热血,在看到伊藤老板无意识的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觉得柏木主编成功了,嗯……应该是小院一树成功了。 伊藤老板被吓了一大跳,他身子猛地一个哆嗦,迎着大岛和也热烈的目光,他往后退却了好几步,但是发现自己退无可退。 他听说过有一种人,他可能并不是那种正常的,虽然都喜欢洞,但是他会喜欢男人的洞…… 文人应该不太可能吧,毕竟他们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呢。 伊藤老板这样安慰自己,但是随后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好像正是因为和常人不太一样,所以更有可能…… 还没等伊藤老板胡思乱想结束,就看到大岛和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冲到他的面前,而是冲到了驹的面前。 “这不就是吗?” 大岛老师这个时候开心的和三岁小孩一样,他能够想象到受难这本书发行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情况了,这一定是一次现象级的成就。 他的兴奋和外面的雨一样,拼了命的砸向了这个世界上所有暴露的东西。 大岛老师想象过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世界是昏暗的,在最中央的地方有一根火炬,只不过上面的火奄奄一息。 于是,他变成了一个飞蛾,在漫漫长夜当中起飞,毅然决然的扑向了火焰。 “可是你…你一个蛾子,并不能够让火烧的更剧烈。”驹忽然之间打断了大岛老师的遐想。 被拉回现实世界的大岛老师有点不太满意自己的梦境破碎的这么迅速,他反击道:“可是不管怎么样,最终不是让火持续了一会不是吗?而且我的骨灰会让土壤变的更加肥沃。” “你的有机质都烧掉了,理论上来讲也只是一大堆充满间隙的颗粒,并不能够带来多少营养。” 大岛和也的笑容凝固在了空中,他的身子僵直了一般,他发誓,如果说杀人不犯法的话,也许他可以考虑直接扼杀掉霓虹文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