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好奇地追问,那老妪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直截了当地说: “城主在世时,这话我哪敢提,如今这光景,说说也无妨。” 原来,当年仙人降临山城,和城主打照面时,她正猫腰在附近的林子里捡柴火,无意间成了那段对话的唯一听众。 关于我爷和城主的谈话,老妪记不清许多细节了,毕竟岁月不饶人,这事她一直憋在心里,没敢对任何人讲,时间久了,记忆也就模糊了。 预言大意是,城主会在二十五年后遭遇一场大难,要平安渡过,得依靠女婿的助力。 结合预言和我的经历,我大致理清了脉络:城主利用山神庙的姻缘绑定,企图迫使我和金兰结缘,这样我和他绑在同一根绳上,他闯过难关自然易如反掌。 谁承想,半路跳出个痴情汉,结果了他俩的性命,倒也验证了预言的准确性,他终究没能跨过那道坎。 其实,如果城主不那么急功近利,一开始别急着控制我,给我点时间缓冲,或许等我情感创伤渐渐愈合,还真有可能和金兰擦出火花。 毕竟,作为爷爷豁出命也要延续的陈家血脉,我有义务让家族香火延续。 可叹世人总爱急匆匆,总想抄近路走捷径。 如今,人已逝,连怎么死的都成谜,城主家仅剩妇孺,群龙无首,自然无暇顾及我这个所谓的“罪魁祸首”。 “大娘,多谢您告诉我这些,您放心,后事我来操办,这就给您找人帮忙去。” 我把狼肉递给她作为答谢,随即转身去找那些熟悉的山民。他们此刻各忙各的,分布在几户人家,都在埋头苦干。 很多程序都因为急匆匆而简化了,简单地埋了棺材就完事儿了。 我全程参与,其实还想趁机打听一下这些人的死因。 一晚上死了这么多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前面七口棺材下葬,我都没打探出个所以然,直到最后一座坟头竖起,才听到一个抬棺人叹气说: “哎,都是好奇心惹的祸,明明后山那坟地不干净,仙人都设了禁地,这些人偏不信邪,这下埋了,不知道能不能安心。” 我心里顿时泛起了嘀咕。 后山那片坟地能有啥大不了的,我又不是没去过,不过是个乱葬岗,还曾在那待了半个多月,就为完成个任务。 看来,这家人的不幸,和那乱葬岗脱不了干系,有机会得再去探个究竟。现在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还是先回去歇息。 临走前,我叫上那几个山民,邀请他们到我的小木屋共享最后的狼肉。肉是少了点,不过加点蔬菜熬汤,再配上新鲜土豆,这顿饭可比宴席上的还香。 这几个山民心肠不错,不像其他人抬完就溜,而是跟我一样,从头坚持到尾,这会儿累得够呛,自然想吃点好的补补。 然而,一回到住处,牲口棚里空空如也,白天放出去的牛羊还没回来。 我让大伙儿准备饭菜,自己则上山腰去找。 令我心寒的是,眼前一幕惨不忍睹:七只羊、一头牛,一只羊当场被咬死,牛也一命呜呼,其他羊只留下斑斑血迹,尸体却不见了踪影。 从羊身上的撕咬痕迹看,显然是落入狼口。 想必,剩下的六只羊已被恶狼拖走,只留下一只羊和一头牛,因为太重,狼没拖动,这才幸免于难。 饭饱酒足后,大伙儿还是陪我回到出事地点,合力把那头牺牲的牛也扛了回来。好好的牛肉,总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在山野之中。 临行前,我硬是要割些牛肉给他们带上,却被连连推辞:“陈小六,你留着慢慢风干,挂在火塘上慢慢烤,日子还长,我们可不能老占你便宜。 往后有啥难处,尽管和我们几个说,怎么说咱们也是认你这个朋友的,山城欢迎你正式加入。” …… 那几个大汉刚走没多久,又迎来一位老大娘。她专程来通知我参加即将举行的葬礼,显然是把我当成山城自家人了。 对此,我并未拒绝,毕竟忙碌能让我暂时忘却那些烦恼。 只是,金兰至今未出现,这事儿多少让人费解。毕竟,我是仙人钦点的女婿人选,我俩一个纯阳之体,一个天赋异禀,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要我点头答应这门亲事,晋升高级风水师指日可待。 但对于境界的提升,我倒没那么大的野心,一切随缘,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为了探明金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强撑着疲惫的身躯悄悄靠近。金家的喜庆装饰早已撤去,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的白幡与黄纸,满目凄凉,一派哀伤景象。 可沉浸在悲伤中的金家人,对此毫无察觉。 金兰作为家里的长女,却不知所踪,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我在墙头附近徘徊许久,也没见她半点影子。 正当我猜她是不是回房休息时,身后不远处隐约传来了抽泣声,像是有人在偷偷抹泪。 我跟着哭声走去,来到了一座摇摇欲坠的吊脚楼,那悲泣正是从二楼飘下来的。 这木楼破败不堪,我刚踏上台阶,就被蛛网糊了一脸。 这动静,别说活人,连鬼都得惊醒,哭声果然戛然而止。 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探个究竟。不料,一个身穿白衣、一身丧服的人猛地冲我吼道: “不管你是谁,都给我滚远点!” 一听这声音,果然是金兰。这姑娘不在自己家好好哭,跑来这废弃的老宅子,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是我!” 我就不信了,原本还非我不嫁的她听见我的声音还会赶我走。 然而,我显然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她怒气冲冲地再次吼道:“滚!” 这姑娘,真有毛病! “咱俩可是有婚约的,你叫我滚……” 我得要个准话,图个清净,别让金家的人再找我麻烦。 金兰早没了昔日的甜美娇态,冷冰冰地甩给我一句: “对,取消了,这下你满意了吧,赶紧消失吧!” 我乐呵呵地回道:“行,那你继续你的悲伤戏码,我就不打搅了。” 一身轻松,虽说觉得这姑娘脑子不太灵光,搞不清楚状况,但只要不牵连到我头上,我倒希望她继续保持这份糊涂。 正打算离开这破屋子,拐角处撞上一人,走路一瘸一拐的,显得有些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