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更意外的是,荼菲二话不说,直接拒绝了老家主的好意,“爸,您都退休了,这事儿您说了不算,还是请先退一步吧!” 她手里扬了扬荼家家主的象征物,那意思不言自明。 老家主一下有点挂不住了,刚交完班,转眼就被打脸,早知如此,怎么也得赖着多干两年。 “你这丫头,是要反天不成?就算你是家主,我还是你爸,照样能管你!” 这话就连荼家的狗听了都不会信,家主的话就是圣旨,荼菲的每个命令,荼家人哪敢不从,这是铁打的规矩。 老家主一辈子被人尊敬伺候着,突然间权柄不再,这反差太大,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 “你这不孝女,我能给你的权力自然也能收回来,别说是个小信物,就算是你的小命,我要是想收,你敢不听话吗?” 只要她敢说个“敢”字,现场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了。 荼菲对此只是冷冷一笑,“爸,您身体不好,就别瞎掺和了,还想多活几年不?” “看来我得让人停工,那在平阳山给您新盖的养老别墅,好让您回来接着操心工作。” “还有,让老朴多给您配点补药,您可别再晕倒了,无论如何得给我撑住啊。” 荼菲每说一句,老家主的脸皮就抽搐一下。 那倒是事实,他差那么一丁点儿就在那工作台上见了阎王,都这把岁数了,也是时候把手里的活计交棒给年轻人啦。 说起来,他那俩孩子里,就数荼菲机灵些,刚成人,正是好时候。 小的那个,荼无乐,还是个肉乎乎的小家伙,啥事儿也不懂呢。 荼家的担子交给荼菲,那是一锤定音,没跑的事儿。 可偏偏呢,荼菲放着明摆着的好事儿不接,硬是往外推,这不是明摆着让家族吃亏嘛,难怪荼家的老当家心里头不痛快。 更让他憋屈的是,这事儿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开了,脸面丢得一干二净,心里头火冒三丈,恨不得当场教训这不听话的女儿一顿。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位整天坐轮椅看热闹的疯老祖,忽然一嗓子喊出来,“来人啊,家法伺候!” 这一声“家法”,吓得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出所料,今儿个怕是有人要吃皮肉之苦了,而且谁也不敢打包票不是自己。 这位疯老祖,可是出了名的迁怒旁人。 比方说,明明是张三惹的祸,他非得赖李四头上。 李四的锅,愣是能让无辜的王六背。 人老了还糊涂,再加上疯疯癫癫的,辈分又高,实力又强,谁敢反抗啊,真是让人头疼。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拿着鞭子毕恭毕敬地送上来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疯老祖横行荼家的底气,有他在,啥规矩都不算数,今天这鞭子指不定就落到谁头上了。 我从老管家那学了一招,能平息疯老祖的火气,还能让他对我好感倍增,那就是得使劲儿夸他,越离谱越好,声音越大越好。 当然了,要是夸得太过火,适得其反,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眼珠子一转,立马对着荼家一个年轻后生大声夸赞起来,“听说贵府的衍老祖,那可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知道是哪位长辈?作为孙女婿,还没拜见过,真是太遗憾了!” 这一招声东击西的策略果然奏效,那年轻人一本正经地指向轮椅上的老者,给我来了一段天花乱坠的介绍,满嘴的溢美之词,差点没把衍老祖夸上天,连牙齿都笑得透亮。 我真心诚意地赞美起他的牙齿,足足半小时没停,把姿态放得低到尘埃里,完全变成了我曾经最不屑的那种阿谀逢迎、溜须拍马之人,油腻又世俗。 荼菲对我的这套表演自然是嗤之以鼻,我偷偷瞄她时,她眉头紧锁,那纹路深得仿佛能夹住一只蚊子。 衍老祖因为我的到来,乐得合不拢嘴,连原本要执行的家法都忘到了脑后,转而和我聊起了家长里短。 一般老人可能喜欢聊养生保健,但衍老祖却是个例外,他更相信命运。 于是,他拉着我非要我给他摸骨看相,看我能否说到他心坎里。 我心里清楚,这是考验。如果摸不对,结局可就大不相同了。好在我有阴阳镜,还有爷爷这个强大后盾,暗中求助一下,难题迎刃而解。 果不其然,我凭借半仙的水平,顺利征服了这位老顽童。他一晚上高兴得像个小孩,还在我点拨下,决定三天后就举行婚礼,效率惊人。 这已经是第三次踏上娶亲的路了,带着目的而来,感觉对荼菲有点不太地道。尽管她看我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我还是厚着脸皮黏着她。 这三天,我安安稳稳的,没去打听任何和碎片有关的事。我一门心思地占卜,想找到碎片的大致位置。 运气不错,一番折腾之后,我还真在一个隐蔽的宝库找到了它,小鬼真是功不可没,那些我做不了的,他都能搞定,啥禁忌都不怕。 本来嘛,荼家的房间楼阁都布满了驱邪的东西,但为了婚礼布置,这些都暂时撤了,正好给了小鬼机会。 不过,对一个修行千年的老鬼来说,那些普通驱邪玩意儿根本不够看,轻轻松松就闯过去了。 握着碎片,理论上我任务达成,随时可以溜之大吉,像前两次那样,让婚礼泡汤。 但和她同居的那几个月,让我改了主意。 荼菲是个好姑娘,利用她让我良心不安,现在只想补偿她,让她恢复从前的温暖,别再冷得像块冰。 只是,女人心一旦凉了,再想捂热就难了。连我爷都给我浇冷水,说我和荼菲之间不会有结果,让我别痴心妄想。 这让我心里更不是滋味,所以在这些天里,我更迫切地想弥补些什么。但有些事,错过了就难回头,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荼菲没怎么责怪我,只是自顾自地忙个不停,仿佛我是空气。 我在她窗下等了好久,最后摘了片叶子,无聊地吹了起来。 和少年时那欢快的曲调不同,现在吹出的,多了一份说不出的愁绪,旋律也变得凄凉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