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问起我这些年的事，听说我快要有孩子了，他那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惊讶得不行。 　　 我就要一个孩子，怎么在他看来就这么不可思议呢？ 　　 这是什么道理嘛！ 　　 后来的日子里，爷爷就躲在我背后，整天坐在那阴阳镜里，不知道捣鼓啥，看得出来，我要当爸爸这事对他打击挺大的，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我真是哭笑不得，也试着跟他好好聊聊，可他根本不搭理我，我又能怎么办。 　　 阴阳两隔，我的声音穿不过那面镜子，只能等他自己想明白了，再来找我谈心。 　　 因为爷爷的事，我心情已经低落到谷底，本就不痛快，现在更是烦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没想到的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她从水里拽上来，结果她还是走了。 　　 走就走了吧，走得远远的倒也罢了，谁能料到，她走得那叫一个不甘心，直接化身成了凶猛的厉鬼。 　　 跟那些孤零零飘荡的鬼魂不一样，这家伙威力大得很，不是随便能应付的。 　　 最可气的是，她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我，所以她对人间的满腔怨恨，全撒我头上了。 　　 这事儿，真叫我哭笑不得。 　　 我历经千辛万苦救她，结果她就这么回报我，真是不讲道理。 　　 “哼！本想放过你的，你自己偏要往绝路上撞，那我只好成全你咯！” 　　 我掏出兜里的符纸，手疾眼快，嗖的一下就贴在了她的眉心。 　　 再凶的厉鬼，最后还是栽在我手里，连轮回投胎的门儿都没了。 　　 不是我心狠，实在是这女人自己作的，怪不得旁人。 　　 可等我离开那儿之后，才发现忽略了个大事儿。 　　 这年头，科技发展飞快，就算在这荒郊野外，路灯下也安了摄像头。 　　 这意味着，我干的那档子事，全都被那小黑眼珠子盯得一清二楚。 　　 当然，摄像头拍了也不代表立马有人看，但巧就巧在，那女的走了五天后，日光城的警察才摸到这儿来。 　　 他们调出监控录像，一眼就看出了个大概。 　　 说起来也是我点儿背，要是再拖上两天，这事可能就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谁让那监控录像只保留七天，一到时间，自动清零呢。 　　 这五天里，我一逮着空就往丧葬店溜达，店里的徒弟伙计们都被我盯了个遍，没看出哪个有猫腻。 　　 不是自己人捣鬼，难道是外来的高手？可外人我上哪儿找去？店老板守口如瓶，我旁敲侧击，他愣是不动声色。 　　 实在没法子，我打算深夜探个究竟。今儿个瞧他心不在焉的，满脸愁云，我就猜有戏。 　　 我假装关心进度，其实眼睛一刻没离他。尤其当他接电话时，我隐约听到了几句，心里有了数——今晚有戏看。 　　 我心里暗笑，不出意外，那骨灰盒今晚就能物归原主。这份自信，是身为高级风水师的直觉，冥冥中的一种预感。 　　 爷爷说过，这种预感八九不离十，真是奇妙得很。 　　 以前，我孤身一人，就靠着龙海那半瓶子醋领进门，其他的都是自己摸爬滚打学来的，难免有错有漏。 　　 如今有爷爷这位大师在身边，我自然得抓住机会好好请教，把落下的课都补上。爷爷虽然不愿我走风水这条路，但见我已入行，也只好接受现实，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帮我正道直行，免得我误入歧途。 　　 爷爷的学问，比龙牙那些所谓的高级风水师高出不知多少，那些人在他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 　　 可他们偏偏小瞧我，不当回事儿，有时我还显得无知点，就被他们冷嘲热讽。想想也是，半仙的传人，居然一问三不知，确实脸上无光。 　　 就这样，不分昼夜，五天时间，我把爷爷的老底儿翻了个遍，这才心满意足地对爷爷说： 　　 “爷爷，早知道你从小培养我，我哪还用吃这么多苦，绕这么大圈子啊。” 　　 特别是跟龙海那三年游历，我简直就是个小跟班，被他指使得团团转，现在想起来还一肚子火呢。 　　 “哎呀……不是我不想教你，而是这玩意儿，真不适合你碰，是福是祸，谁说得准呢。” 　　 他费尽心机，用了大半辈子才逆转了命运，躲过了因果报应。结果，我放着安安稳稳的小日子不过，偏要跳进这潭深水里搅和。 　　 我满头雾水，问：“爷爷，学这个除了可能五弊三缺，还会惹出啥乱子来？” 　　 “你没察觉吗？你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不是出意外，就是离世要么就是有缘由不得不走，而且走得晚的，结局都不好。”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让我当场愣住，打击之大，难以言表。 　　 我能接受孤独终老，但如果因为我，身边的人都遭殃，那我活在人群中的意义何在？ 　　 “爷爷，我十八岁那年娶的媳妇，她是谁？还在世上吗？” 　　 “别问了，这事儿，烂在肚子里最好。” 　　 爷爷态度坚决，我只好无奈地闭嘴，不再追问。 　　 或许，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人生嘛，难得糊涂。 　　 夜幕降临，按照计划，我像做贼一样悄悄潜入丧葬店。 　　 店里有个小院落灯火通明，一位老师傅正在加班加点给我赶制骨灰盒。他年纪虽大，手艺却是炉火纯青，也只有这样的老匠人才能完成这项精细活。 　　 院里除了他，就只剩店主大哥，他住在店铺后面的住处，以店为家。 　　 还有两个小徒弟也住这里，但他们有别的活儿要忙，累了一整天，早就歇息去了。 　　 我藏在院墙外的大树上，手持夜视望远镜，偷偷观察着店主大哥的一举一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 　　 我在树上硬生生熬了一个小时，正当我快坐不住的时候，他终于起身送那位老师傅出门。 　　 老师傅家里人口众多，住在店里显然不合适，于是两人在门口道别后，店家大哥锁上门，独自踏进了那条阴森森的小巷。 　　 那条巷子寻常人晚上走容易出状况，但对他们这些天天与亡者打交道的人来说，身上自带的煞气能驱散那些游魂野鬼。 　　 老师傅朝巷口方向离去，店家大哥则一头扎进了更深的巷子。 　　 我紧跟其后，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