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着我走到一座无名空坟前,让我把骨灰盒埋下去。 我问他,要不要烧点纸钱,念段经文,送他最后一程。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小子,你把我送到这儿,就算立了大功,是陈家的大恩人。” “等你百年之后,也让子孙把你送这儿来,这儿还有空坟,免得你们操心。” 我应了一声“哦”,盯着手里的骨灰盒,内心波澜不惊。再看看菜头他们撬开的石棺,里面除了一个石头枕头,啥都没有。 石棺里的花纹倒挺讲究,像是精心雕刻的。老爷子等得有些不耐烦,想催我,但我把阴阳镜收起来了,不打算照着他的话做。 都拖这么久,急啥,比起匆匆忙忙按他的意思完事,我更想揭开真相。 菜头他们见我没动静,也没催,以为我沉浸在哀思中。遇到这种事,只能让时间慢慢抚平。 我把骨灰盒放在一边,把小玄机从背上卸下来,交给伙伴们照看,然后卷起袖子,跳进了石棺。 这石棺年头可不小,看样子有上百岁了,应该是陈家人给子孙预备的,连棺材都提前备好,真是头一遭见。 我先在石棺里躺了躺,体验一下。这石头枕头冰凉又硬邦邦,硌得脖子生疼。 我在里面折腾半天,愣是没找到舒服的姿势。 琢磨着,这玩意儿好看不实用,挺多余的,有还不如没有。 我爬起身,打算把这个碍眼的石枕扔出去。结果,这石枕跟长在石棺上似的,怎么拽都拽不动。 我不甘心,左右使劲扭,没想到,这石枕居然顺滑得像涂了润滑油,轻轻松松就转了。 “咔嚓”一声清脆,好像什么东西卡进了槽里。 我正懵圈四处张望,脚下突然一震,石棺底板像变魔术一样往两边分开,露出下面黑洞洞的未知物。 我本能地跳出石棺,心惊胆战地盯着刚才脚下的位置。我去,吓死宝宝了,石棺底下竟躺着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 看起来挺年轻的,诡异的是,他跟我是兄弟失散多年的感觉。 菜头他们听到响动,凑过来看热闹,顿时尖叫连连,“妈呀,乍一看还以为是陈哥躺里面呢,太像了。” “你们陈家人,不会都长得一模一样吧?为啥要把他塞石棺下面?上面不是还有空位?” 说得也是,上面好几个空棺,足够我子孙用的,不至于抠门到非得让人垫底。这分明是一种古老的传统,某种祭祀仪式。 下面那位仁兄毫无疑问是祭品,问题是,谁是受益人? 我心里冷笑,人都挂了,还琢磨啥呢? 如果这祭品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愿意当众表演自我牺牲。我鼓起勇气,再次跳进石棺,近距离打量这具沉睡的尸体。 这尸体没经过特殊处理,却保持着栩栩如生的状态,全身上下找不到伤口,年纪轻轻咋就没了? 看他身材魁梧,不像是病死的。难道是被人下毒? 我戴上一只白手套,准备检查尸体的嘴巴。 刚一抬起他的下巴,就看到他那苍白无血色的脖子上,一圈青黑色的勒痕赫然在目。而且,他的脖子比一般人长那么一截。 这家伙是被吊死的。 我脑海里闪过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念头。我那个从未谋面的蠢老爸,据说在一个黑漆漆的夜里,想不开,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自挂东南枝。 这人长得跟我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样是吊死的,我第一反应就是——他不会就是我那没见过面的老爸吧? 如果真是这样,他身上应该有跟普通人不一样的特征,毕竟他的血脉比我复杂得多。 说来话长,做起来倒是挺麻利。虽然这样做很不礼貌,但为了真相,为了拯救这个祭品的悲惨命运,顾不上那么多了。 果然,在他的脊椎底部,我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之处。 一撮毛,还是白色的,看起来像是原本长着一条尾巴,后来被人给剁了,只留下一道伤疤。这些白毛就围绕在伤疤周围。 这愈发证实了我的猜测,这人有九成可能是我老爸。 当时,我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不管他是什么样的怪物,他给了我生命,不该这样冷冰冰地躺在这里,成为祭品。 我愤怒地掏出阴阳镜,让我爷好好瞧瞧我爸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面对我怒吼般的质问,我爷冷冷地回答: “他只不过是个没有情感、没有理智的傻子,我没杀他,你没理由质问我这个唯一的亲人。” “呵……不是你杀的,难道是我杀的?让他自然老死不行吗?非要用这种方式,你就是个恶魔,恶魔啊!” 我越说越激动,整个人情绪快要崩溃。 我无法接受亲人之间的残忍,这跟畜生有什么两样。 我爷却一脸淡定,对我的这些举动视若无睹。 简直就是冷血无情的魔鬼化身。 这哪是什么半仙,分明是半个妖魔,能把他干掉的仇家,那才是真正的正义使者。为了让我爸摆脱祭品的命运,我绝不介意跟他彻底决裂。 “不管你信不信,你爸不是我害的,这是我最后一次说,信不信由你。” 我爷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之后就再也不提把骨灰盒放进石棺的事。他大概也意识到,我是不会遂他心愿的。 现在对他,只剩满腔的恨,其他啥也不想。 我招呼一个同伴过来,让他帮我一起,把我爸的遗骸抬出来。无论葬在何处,总比在这空棺里强。 结果,我刚挪动遗骸,下一秒就听到同伴鬼哭狼嚎, “啊啊啊……诈尸啦,眼睛睁开了!” 这哥们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窜回地面。我眼疾手快,抽出一张符纸,贴在遗骸上。 我爸那双透着邪气的红眼,缓缓闭合,看来是被镇住了。没想到这地儿还会闹尸变,必须速战速决,免得后患无穷。 几个同伴早就吓得腿软,指望不上了。这种事情确实难为他们了。 我一咬牙,背起我爸,生前没能尽孝,死后不能让他再受罪。 本以为就是一具普通的尸体,放在这儿却异常沉重,诡异得压得我喘不过气。 以我的力气,直接被这遗骸压趴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