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要入宫
在我爹的驱鬼册书上,鬼被分了好多种。 最常见的,就是根据死法不同,被叫做吊死鬼,饿死鬼的。 还有根据性格起名的,比如嫉妒鬼,抬杠鬼。 这些鬼也会出来作恶,但是都很容易对付。 最难的是有一种叫做“万鬼之王”的鬼,因为这种鬼可以吃别的鬼。 驱鬼册书上记载它们: 此鬼名怖婴,每食十鬼便增一份能力,食百鬼便可驾驭一鬼。食千鬼可驾驭百鬼,亦可呼风唤雨。若食万鬼,则可驾驭千鬼,亦可幻化人形,其害无边。 骨头是人才会有的东西,如果一个鬼都有骨头,那就说明它已经是食过万鬼的怖婴了。 不过,我爹嘴里有怖婴一块骨头,说明我爹曾和它恶斗过一场,并且将它也伤的不轻。 我握着那块鬼骨,脑子里开始回想驱鬼册书上有什么可以治服它的法子。 突然,我发现一直在哭的我娘半天都没有动静。 “娘。” 我一边叫我娘,一边伸手去摸,这才发现我娘的身子软软地伏在我爹的尸体上。 我的心刀割似的疼了一下,我努力地扶起我娘,想让她坐起来。 “娘,娘,你怎么了?” 我娘没有说话,身上慢慢冰冷。 我颤抖着手,去探我娘的鼻息…… 已经没有呼吸了。 我娘死了? 这怎么可能? 我再次去探我娘的鼻息……确实没有呼吸! 那一瞬间,我的心突然就四分五裂地痛起来,一股从天灵盖上贯穿下来的寒意让我浑身止不住的打摆子。 我抱着我娘冰冷的身体,抓着我爹没有骨头的手,对着眼前白茫茫一片大雾放声哭吼: “爹!娘!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 为什么? 为什么我爹才死,我娘又亡? 为什么前几天还有爹疼有娘爱的我,现在却成了孤儿? 我不知道自己在问谁,我也不知道谁能回答我。 我现在只有满腔恨意。 我恨,恨张篓子对我爹以怨报德。 我恨,恨整个南沟村的人,将我爹视为罪人。 我更恨,恨高高在上的皇权,如此轻而就让我家破人亡。 可是,在强权至上的世界里,底层老百姓的命运只有被奴役,被利用的份。生死都是草芥,哪有公平可言? 但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如果我能把爹娘的死当做没有发生,把世事的不公都埋在心底,那我和畜生又有什么两样? 天色渐暗,冷风如寒冬的井水将我浸透。我慢慢回过神来,轻声对着爹娘的坟头说: “爹,娘,我要给你们报仇。” 我目盲,不能给爹娘发丧。为了让爹娘尽快入土为安,我挨家挨户在村里跪着求人。可是他们都说我爹是吃了天家的罪才死的,谁碰,谁就会倒霉。 我跪在众人面前,被白雾蒙着的眼睛里几乎要滴出血来: “十八年前村里闹百鬼,要不是我爹拼了老命捉了鬼,你们哪个能有现在的安稳日子过?” 人群中,一道道平日里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爹是捉鬼师,他捉鬼是他的本分,与我们何干?” “就是,你爹再怎么拼命,他当时也没死。可是我们现在帮了你,我们全村人的命就得搭进去。” “你爹捉鬼,做的是缺了阴德的事,不然怎么能生出你这么个瞎眼儿子?你都遭了报应了,我们要是帮了你,不也得跟着倒霉吗?” 最后一个说话的赢得了众人的认同,一句句“就是就是”的附和声刺进我的耳朵里。 我绝望了,这里的每个人一开口,我都知道他们是哪家的叔哪家的婶。但是此刻,他们做事绝情,说话残忍,让我觉得我从来不认识他们。 最后,还是爹生前的好友,白云观里的玄清道长看我可怜,帮我挖了两个土坑埋了爹娘。 给爹娘的头七还没守完,我就摸去了张篓子的家。 张篓子以为我是来找他麻烦的,看都不看就赶我走: “去去去,你个晦气的玩意儿赶紧给我滚,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 我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带我入宫。” 张篓子好像没听清: “什么?” 我面色平静,声音沉稳: “带我入宫。” 张篓子上下打量着我,扯着脸上的干皮笑了: “难不成,你想去皇上面前给你爹申冤?” 我轻轻摇头: “我爹不冤,他是被恶鬼噬了筋骨才死的。捉鬼师死在鬼手里,很正常。” 张篓子的眼神好奇起来: “那你入宫干什么?” 我说: “去给贵妃娘娘驱鬼。” 张篓子哈哈大笑: “就你?路都看不见还想去驱鬼?谁信呢?”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 “你信,因为我也会以身饲鬼。” 张篓子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 “真的?那你来的可真是时候。皇上正在重金找驱鬼师。你要是有真本事,那我岂不是发……那你岂不是后半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张篓子知道自己差点说错了话,这会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他贼着眼睛观察我的反应,我假装没有听出来,只说到: “三天后,等我守满我爹娘的头七,我们就出发。” 我转身就走,张篓子在我身后看着我,像看着一堆金元宝一样,笑的脸上的干皮都裂开了。 我在心里冷哼一声: “张篓子,抓紧时间高兴吧。等我去皇宫杀了万鬼之王的怖婴,你的死期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