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梅的房间亮着灯,我像往常一样,只在窗帘的上方露出了一双眼睛。 屋子里明亮外面黑,所以从屋里往外看的时候,窗户会倒映灯光,所以他们看不见我。 可当我看到屋里的一切,却大吃一惊。 屋子里有好几个人,王春城、田正、张瑶瑶、还有花二楼。 屋子中间摆着一个铁笼子,里面关着一个女人,她衣衫褴褛,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面容憔悴,那双眼睛十分浑浊,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气。 众人围在一旁,有的抱着肩膀,有的眉头紧皱,有的双手插在裤兜里,却都默不作声。 王春晨光着膀子,露出白花花的赘肉。 他那双每天都戴着的金丝边眼镜,不知道扔到何处去了,以往的斯文一扫而光。 他眉头紧锁,眼睛瞪圆,脸上的肌肉颤抖,此时的他,仿佛凶神恶煞,又好似酒醉的屠夫。 “你他娘的说不说?信不信老子把你扔清河里喂王八?” 他用力踹了一脚铁笼子,笼子底在地面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笼子里的陈冬梅吓得浑身蜷缩成一团,躲向另外一个角落。 可笼子实在是太小了,他怎么可能躲得开? 她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这落魄的样子,与当初我刚见到她时,那个感性的文艺女作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王春城这是想知道什么? 陈冬梅的册子不是已经被我们拿到手了吗? 而且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一会儿就会由红桃九给亲自送过来。 我静静的趴着,虽然看陈冬梅十分可怜,可我是不能下去相救。 这是人家的地盘,再加上屋子里有那么多凶神恶煞一样的人,我单枪匹马,若是贸然的闯进去,恐怕也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 “别他妈的老子装疯卖傻,赶紧说!” 王春城愤怒的抓起一旁办公桌上的茶杯,用力的朝笼子里砸了过去。 茶杯里装着新奇的茶,水很热。 茶杯一下砸在铁笼子的栏杆上,帕利生粉碎。 锋利的陶瓷碎片,和滚烫的水,在巨大的惯性推动下,哗啦的一下泼洒了陈冬梅满身满脸。 陶瓷的碎片割伤、滚烫的水烫伤,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哪疼了。 双手抱着膝盖,使劲的埋着头,喉咙里哇哇的乱叫。 我知道,虽然往常看着王春诚和陈冬梅两个人成双入对,好像还是有感情的。 和我从陈冬梅的那些文字中看得出来,她始终生活在恐惧之中,而且已经失去了自由。 但我一直以为,顶多是王春成吓唬吓唬她,偶尔的打她一两次。 但我却万万没想到,这东西下手会这么狠。 把一个大活人关进笼子,折磨的像一只丧家之犬,这简直是变态呀。 见王春城愤怒的暴跳如雷,瑶瑶凑了过去,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娇滴滴的说:“王哥,别发那么大火气嘛,对身体不好,要是气出病来,我可怎么办呢。” 她是夹着嗓子说的,这谄媚的声音令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上次见她还不是这副德性,现在的样子,像极了青楼里的女人。 好家伙,就在这间屋子里,众人都露出了与平时不一样的本相。 我吊在屋檐下,悄悄的抬起手臂看了看表,红桃九该到了。 我们已经商量好,一会儿他在明我在暗,我们俩配合一下,搞清楚这群家伙背后到底在搞什么鬼。 也搞清楚他们把唐瘸子到底藏在哪儿了。 正此时,忽然感觉有一阵微风从我的身后拂过,我一惊。 这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确定这不是夜风。是有人就在我的身后。 我慌忙回头,身后是无尽的黑夜,我没看到任何的人影。 但那感觉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眼遁术! 我确定这就是眼遁术。 到底是谁?连我都感觉不到? 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我正犹豫,突然听到脚步声响。 屋里的门打开了,红桃九。 王春城抬头看了他一眼。 “得手了?” 红桃九点了点头。 王春城冲他伸出双手:“拿出来吧。” 红桃九轻蔑的笑了笑说:“唐建军呢?” 王春城歪头啐了一口说:“他妈跟我讲条件?” 红桃九冷笑着说:“没错,东西都在我这儿,不交出唐建军,你就永远得不到。” 王春城顿时怒了,哗啦一下,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指向红桃九。 “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红桃九摇了摇头。 “你折腾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那两本册子吗。我不相信你会打死我。你比我明白,我要是死了,这个册子就永远拿不到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被关在笼子里的陈冬梅:“就像你不能杀了他一样,如果你杀了她,就算你拿到册子也没用,你不知道那册子该怎么用。” “你!” 王春城被怼的哑口无言。 “他来了。” 两人正僵持着,笼子里的陈冬梅突然开口说话了。 她声音沙哑,吓了众人一跳。 她仰头望向窗口,嘴角微微咧开。 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闪出光芒来,仿佛被困在漫无边际的荒漠中的人,忽然看见了水源。 “你他妈说啥呢?” 王春城慌了。 “你看不见她,她就在你的身后。哈哈哈哈,你看不见她。” 陈冬梅突然狂妄地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我看到了王春城的身后,模糊的露出一丝阴影。 我猜的没错,这就是眼遁术。 利用人眼的视角,先把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 王春城的身后有个人,她利用王春成的身体隐藏住自己。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看不见她,因为我的位置特殊,所以能恍惚的看到一丝边角。 好厉害的身法,我两次感觉到身边有人,应该就是这个人。 陈冬梅双手抓着笼子的栏杆,冲着王春成笑道:“现在可以告诉你那两个册子的秘密了。” 听她如此一说,王春城仿佛忘记了刚才的恐惧。 “你赶紧说。” “两个册子上一个字都没有,是左大侠故弄玄虚,就是勾引出当年杀害白大侠的凶手。这是一个局,一个做了十几年的局。” 王春城目露惊愕,往后倒退几步,我清楚地看到那个影子,也随后倒退几步,与王城的步调统一。 “当初你为了拿到双鱼玉佩,害死了白大侠,你觉得左大侠与他那么恩爱,难道不会为他报仇吗?他就用这两个册子把你钓了出来。你装了二十几年的好人,今天终于露馅了吧!当初就是你害死了白大侠!” 陈冬梅咬牙切齿。 我在屋檐下听着也热血沸腾。 “没错,你以为你抓了我爹就可以要挟我?我告诉你这也是这个局的一部分,你以为我爹是吃干饭的吗,你随随便便就能抓住他?” 站在门口的红桃九也笑了起来。 事到如今,我终于明白了,这个册子本来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当初我爹死了之后,故意在江湖上放出了谣言,说这两本册子合并,便会得到一个惊天的秘密。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他们当初去大漠,用生命拿回来的那对双鱼玉佩。 所以如今,迫切想要得到那个册子的人,就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眼前的王春城。 想到这我怒火中烧,用力的踹破了窗子,跳进了屋里。 我看着王春成笑了,这笑是愤怒,是即将手刃仇人的痛快。 王春成手下的那些人见事不好,纷纷逃离了这间房子。 转瞬间只剩下他孤家寡人。 王春成恼羞成怒,举起手里的枪。 就在他正准备冲我扣动扳机的时候,突然寒光一闪,一把刀片割破了他的喉咙。 此同时一个身影从他的身后闪了出来,居然是我妈! 往春城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一只手捂着脖子,一只手指着我们,他嘴巴张了张,什么都没说出来,仰面倒地,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