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本事,可也只是‘有些。’” “黎客行事,的确是如同贫道所听传闻中不要颜面,算是贫道高估你了。” 古旧道台之上,一众‘寻路人’尽数横尸,如毯布平铺,血流红河。 陆羽的一袭宽厚道袍渐损,两处缺窟近乎撕断长裾,吊如梁上丝线悬针。 黎客坐在一套崭新棺椁之上,提裾翘起二郎腿,手中同样点宫问柢。 他不吝称赞,道:“虽然是借道‘醇粹’有些不堪,可你能够借此屠灭了这一脉旁门人,也着实不简单。” 说罢,黎客动如惊雷,偏身抓起棺木一顶,轮掷空中作介,得以一踏而冲... 他俯去如满弓狼毫,只见流光,落至陆羽身旁,顺势擒过手腕折拧,缴下仙剑一柄。 重凿入道场天心之处,正应乾坤。 黎客抖袖遮景,悄然又起一脚,踹在道人下颔,可闻一声骨裂肉崩。 陆羽迭飞如落叶,堪堪站稳脚跟在道台边缘,只一步之差。 他止住心神动荡,乾坤双袖齐抖,却是又见黎客已奴御棺椁而来... 霎时吞天掩地,覆盖‘易沽’主位。 一程术阵也随而大起,罢下乾坤。 黎客摇了摇头,倍感无趣,道:“你比付与差太多的血意了,不够果断,也没有杀伐心,倒是属得道家门子没错。” 他闭口结语之刻,奴袖内乾坤如绫,当即拽碎了陆羽的半步大道跟脚。 “陆羽,你该不会是真认为我怕了你师父吧?” ‘卖棺人’收起袖里乾坤,紧接又起道术。 他脚踏死门,转瞬为‘生’,迫得余下七门尽在一时同为‘死’字莅临。 陆羽道心起隙,更如星河高悬若泄。 年轻道人汗如雨下,苦说:“好一个左道士!” 黎客却是自语道:“若不是之前,我害怕师兄真的会同我玉石俱焚,早就动手杀了你了。” “如今,他恐怕是真有心,也余力不足了。” 陆羽刚想开口,却一时语噎... 身中三座盛元气府齐齐流逝道力,将即危倾坍陷。 每化一缕小舟飘荡,即会被此‘河洛术阵’碾杀成齑粉。 “不该吧!?” 年轻道人忆起先前算过的一卦,倾力送出一拳。 声响跌宕,却像是打了一团棉花。 毫无作用,反而更损己身道力…… ‘黎客’讥嘲道:“陆羽,若是算起辈分,你该唤我一声师叔。” “今日,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称我一声师祖,就把你放出来,如何?” “反正这本就不是给你准备的。” 此时,陆羽‘醇粹’泯然。 他置之不闻,蹙起眉头,接连点宫问柢,频频入‘不得解’之局。 时乖运蹇啊! 付与!你可坑害死贫道了! 他想到此处,便蓦然大喊:“黎客!若是贫道就此尸解与衣,再待转世,你应该也持不得仙剑吧?” “贫道还真想看一看你到底怕不怕贫道的师父?!” 黎客微笑道:“难得一见,也好。” 话音一落,他站下棺椁,提膝高跺,教‘易沽’魄识溃损,更甚‘玄螭’。 与此同时,遥遥而来的一道剑气破开数层桎梏。 活生生将此道家大术撕裂出痕隙! ‘卖棺人’陡觉道心一震,即刻眺去远方。 只见是冥狱洞天之外,一名高大男子站立山巅,身后奴御清剑。 铿锵有力,如恶鬼尽起哭鸣。 纵使相隔日月乾坤之差,黎客也能确切感知出一道杀意。 “真是好一个尉缭,依旧惹不起。” 恍然间,兵家至圣仅以两息入阵…… 他站在黎客面前,视若无睹,擎起左手,微屈二指以叩打术阵。 赫然支离破碎! 更是直接打碎了陆羽的尸解脉络... “事不过三,我都忍了,可是你频频下杀手,是否太为过分?” “要不然,你与我出去聊一聊?” 至圣踢起一块碎石,见如浊星滑落,当即破开棺椁。 振使陆羽得以入手仙剑,止住心神。 “不敢与至圣胡闹,我先告退了。” 黎客唤出龙首枪,踏蛇杆远走…… “见过至圣前辈。” 年轻道人起身抱礼时,才发觉周遭天地全得止境,山静水平、日月不着。 一纵风沙锐显,迭落枯叶滞空,不上不下、不倾不斜。 “这是……” 兵家至圣见高大男子离去,笑了笑。 你尉子可真是心口不一。 “至圣前辈,您...” 男子打断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边走边说,刚好可以逛一逛。” 陆羽又抱礼数。 “明了。” —————— 长街上,鸦鹊无声,死寂沉静。 任一人、任一物、任一时、任一事,都不得缓解与后续。 并无例外,全部止住在这一位兵家至圣踏足此处冥狱洞天之时。 二人刚好穿行无阻…… “鱼窑福地里,你师父都快要把你骂开了花了,我劝你在回去前,尽量做好抄书跪祠的准备。” 至圣又问道:“不过我也好奇,你既算出来了此行或有死劫,为何要来?难不成就仗着有尸解术裔,便不怕死?” 陆羽挠了挠头,浑是实诚。 “贫道就是想看一看,付与到底值不值得一交?” “现在看来,贫道也算不枉此行。” 年轻道人说罢,又问起:“不过,至圣前辈能否给晚辈解释一下,为何您踏足此处会这般无恙?” 至圣仍然笑了笑,温面醉秋风。 “洞天、福地,虽是都为各有日月、乾坤之处,可天地也为云壤之别。” “福地‘秩序’自然是纳不住我与你师父这类人,除了常年坐镇者,都需要谨慎再谨慎,才可入其中而不主。” “洞天则不同,与世间‘秩序’近乎无差,便不需要太过注意,可是你也见到了,即便如此,我还是止境而来。” 陆羽憨笑道:“领教了。” 他又追问起,“至圣能不能再说一下尉圣的事情?” 忽然间,他就一巴掌扇到了年轻道人的头上。 “我很讨厌绕弯子。” “好!贫道就是想问,为什么‘不近人情’的尉圣会这么照顾付与?” 年轻道人直言不讳:“有何切系?” 至圣大笑出声,笼了笼袖子。 “想问黄商与归真观的事吧?” 年轻道人点了点头。